「啪!」玉媚兮揮落了小几上的杯盞,目光深幽,沁出戾氣。
水清漪!
字字在唇齒間磨輾,帶著濃烈的殺意。莫怪她突然之間闖進了屋子,恐怕是早已冒充了她,與西越那頭的人接頭了!
玉媚兮對醉雪耳語了一番,揮手示意她即刻去辦。
……
散了宮宴,水清漪與長孫華錦回到王府,便將袖中的信拿出來,拆開閱覽裡頭的內容,面色大變!
滅喬氏滿門!
長孫華錦拿過她手中的紙張,放在燭火上點燃燒成灰燼。
「西越皇與鎮國公府有何深仇大恨?」帝京喬氏便只有鎮國公府,水清漪不明白西越皇一而再再而三的對鎮國公府,對她動手!
難道是因為他點名要母親和親西越,母親提前得知了消息,下嫁給水守正,因此讓西越皇懷恨在心?
「玉媚兮恐怕沒有能耐,此事不簡單。」長孫華錦淡淡的說道,鎮國公府地位不可撼動,若不是犯了大罪,根本就不可能被滅!
玉媚兮與西越皇聯手,也只有通敵賣國這一條罪名!
而鎮國公府素來忠心耿耿,府中有開國皇帝御賜的空白聖旨一張,關鍵時刻仍舊可以保喬氏一族項上人頭。
水清漪亦是想到了這一點,心神一動,難道正是因為如此,所以長遠侯府覆滅?
怔怔的呆看著劍眉鳳目,面如冠玉的男子,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在心裡頭升騰。或許前世是誤會一場,真正的劊子手是玉媚兮和阮馨?
「一切有我。」長孫華錦握著水清漪的手,目光溫柔得似要滴出水來。
水清漪望著交握的雙手,心中百味雜陳。她不知道兇手是誰,可到底他最後鬆開了她的手,背棄了諾言。
「嗯。」水清漪抽出了手,微微笑道:「時辰不早,早些歇息。明日裡二弟醒來,府中怕是又要鬧翻天了。」將換洗的裡衣遞給長孫華錦。
長孫華錦含笑的點頭,從水清漪接過裡衣,去了淨室。
……
玉媚兮被太后處死,皇上拿皇位與太后做交易。冊封李亦塵為太子,太后退讓一步,將玉媚兮幽禁在國寺,終生不得出。
隨後,又傳出一道懿旨,將長公主給接回宮。
王府表面上風平浪靜,背地裡卻是暗潮洶湧。
瑞敏公主早已搬進了王府,住在了長孫儀的院落里。平素無事便來尋水清漪小坐一會,聊些無關緊要的事。
水清漪卻沒有這麼清閒,忙得焦頭爛額。成日裡在外邊跑著,筋疲力盡的回了王府,應付了孟纖,又要敷衍時刻提醒她要記得分家的長孫凌。
終於,王府的寧靜在長孫儀醒來而打破。
「啪嗒——」
一尊玉石佛像劈頭朝王妃頭頂砸來。
王妃嚇得花容失色,連連後退,堪堪避過了禍事。玉石佛像砸在她的腳邊,看著滿地的碎片,心有餘悸。
「賤人!滾!你滾!」長孫儀嘶啞咆哮的嗓音傳來,充滿了濃烈的恨意。雙眸赤紅,面容扭曲而猙獰,仿似厲鬼,要將阮馨生吞活剝。
他最尊敬信任的母妃,到最後是算計害他至斯的野心家。為了娶到瑞敏公主壯大王府權勢,不擇手段。
他當初可憐大哥,被母妃冷漠對待,完全當成了工具。隨後,便感概他是母妃的次子,不用經受這樣的對待。而今,他才是徹頭徹尾的可憐蟲!一個大笑話!
他成了一個抬不起頭來的閹人!最卑賤低下的閹人!
想到此,渾身充滿了戾氣。
「王妃,您莫要心焦,二公子只是沒法接受打擊,才對您口出惡言。」玉芝慌忙替王妃順氣,安撫著王妃。
阮馨聽後眼角盈滿了水霧,整個人憔悴不堪。看著對她打砸咆哮嘶吼的長孫儀,心口一陣陣絞痛。她捧在手心裡疼愛的兒子,最後和她反目成仇,她如何不痛心?
「儀兒,母妃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你好……」
「你心裡從來就只有你自己!為我好?為我好就是讓我成為一個閹人?」長孫儀仿若一頭癲狂的野獸,兇狠的要將王妃給撕裂。指著門口道:「走!這輩子我不想再看見你!」
閹人兩個字刺痛了阮馨,淚水決堤一般的落了下來。
「王妃,世子爺與世子妃來了。」玉芝小聲嘀咕。
阮馨拭去淚水,滿目陰霾的看著相諧而來的二人。完好無缺的長孫華錦,讓王妃想到躺在床上的長孫儀,眼眶濕潤:「錦兒,你去規勸你弟弟,母妃怕他想不開。」
長孫華錦從來不曾見過王妃失儀,在她面前冷若冰霜,沒有絲毫的表情。在長孫儀面前,便是和藹慈母。如今,不再端莊矜貴,而是為了兒子愁苦的慈母。
可這一切,都不是為了他。
淡漠的越過王妃,進了內寢。水清漪留在了外邊,她是長嫂進去不合時宜。
王妃心裡頭惦記著長孫儀,見長孫華錦進去,裡頭沒有動靜。思慮了片刻,不放心的進去。
長孫儀神情激烈的低吼道:「大哥,我如今不是一個男人,不能夠傳遞香火,活著也是被人指點嘲笑,有什麼意思?」
長孫華錦薄唇微啟,便聽到王妃焦急的搶先開口道:「儀兒,你與你大哥是親兄弟。待他生下長子,便過繼到你的名下,不會絕了香火。」看著長孫儀不如方才激烈,溫柔的安撫道:「你若要娶曲家大小姐,母妃便替你張羅,明日……不……立即讓人去曲府提親。」
長孫華錦目光森冷的看著這一幕,攏在袖中的手指根根收緊,咔嚓作響。
「母妃難不成忘了,我早已絕嗣?」長孫華錦目光閃過一抹悲涼,而後漸漸泛起寒光,嘴角露出一抹譏誚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