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浮華

  正當他想方設法該如何把這個任務拒絕之時,對面又道:「逆水行舟,可得不到什麼好兒,我給你半小時,別讓我空等太久,會寂寞的。」

  堂而皇之的威脅。

  半小時後卿未休拎著小提琴站在她家門口,按響門鈴後須臾門開,來開門的是個年輕的小姑娘,面容青澀氣質文雅,純色T恤外面搭配一條牛仔背帶裙,一隻白毛碧眼的緬因蹲在玄關處探頭。

  門後的小姑娘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手裡的物件,打開了門,從鞋櫃裡拿出一雙拖鞋放下,把貓兒抱在懷中退到裡面給他讓出位置換鞋,小聲道:「老師在用早餐,您去客廳稍等片刻,我讓阿姨給您倒茶。」

  還好自己的聽力不錯,否則這蚊子叫是真聽不清。

  雲升府高層全都是挑高客廳,正面大落地窗飽覽帝都風貌,站在窗戶前輕易就能看見內外廣場中央飄揚的旗幟,二樓靠窗的房間朝著客廳方向的牆面打通裝了面通透的玻璃,裡面放置著諸多樂器。

  不同於她在NY city的房子,這裡採用極簡裝飾風格,除擺在檯面上的新鮮花束外沒有黑白以外的第三種顏色。

  引他進客廳的小姑娘示意他就坐在布藝沙發上,小心翼翼地把貓兒放下,點了點他手裡的那把小提琴道:「請問這個可以先給我嗎?我想先提老師調一下音,稍後就不用耽誤老師上課的時間了。」

  合情合理的請求,卿未休把手中的琴遞過去,小姑娘接過琴剛準備上樓,就聽見身後門開的聲音。

  「祝余,你是懷孕了嗎?」

  聽到『懷孕』二字突然應激的卿未休當即轉頭,只見待月明穿著一襲深海藍掐腰緞面裙緩步走來,素手纖纖舉著一杯加冰的黑咖啡,她蹙眉看著臨上樓的小姑娘朝卿未休所坐的位置走去。

  已經一腳踏上台階的祝余訕訕地退步,局促不安地捏著手裡的小提琴包,怯怯道:「沒有啊老師,我還沒有男朋友。」

  「是麼。」待月明打量著她的衣著,「那你穿一條孕婦裙幹嘛?」

  她穿得不是背帶裙麼,卿未休驚訝地轉頭看向祝余,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再轉過頭發現待月明已經走到身旁了。

  「看什麼呢?」她俯身低語道,「又是你孩子啊?」

  「無聊。」卿未休挪了挪所坐的位置遠離她,「你真是真無聊,人家來上個課你還管人家穿什麼衣服,而且她穿得,從嚴謹的意義來說,那條裙子叫做背帶裙。」

  「哦,好,背帶裙。」待月明嫣然一笑把手裡的黑咖啡呈到他面前,「你博學多識,我自愧不如,甘拜下風。」

  徒留在原地的祝余走也不是,不走似乎更不是,見待月明面露笑意,深吸一口氣問道:「那老師我現在去換身衣服?」

  聞言待月明施施然掃過她此刻緊張慌神的模樣兒,平靜的目光落在卿未休臉上,陰惻惻地勾了勾唇問道:「你覺得呢?我聽你的。」

  莫名其妙的問題,卿未休無心去參與她心血來潮的惡趣味遊戲,接過她手裡的那杯咖啡喝了一口,搖搖頭沒說話。

  見他搖頭祝余如蒙大赦,說著去調琴,忙不迭往樓上走。

  嬌小的身影跑上樓進入了琴房,樓下偌大的空間僅剩兩人獨處,卿未休將手中的杯子放到透明茶几上起身欲走,暢通無阻地走到門口他卻又轉身回眸,坐在沙發上的待月明一手搭在沙發背上,腦袋倚在臂彎處注視著他。

  「待月明,我沒惹過你吧。」他想不通為什麼她對自己會有惡意。

  「惹過、還是沒惹過……」她故作苦惱地蹙眉,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太陽穴揉了揉,片刻後露出純真的笑顏搖頭道,「我忘記了呢。」

  「唯一記得的就是——」說著她起身從沙發後繞出來踱步到他跟前,看向他領口處系得一絲不苟的領帶,一枚鑲鑽的領帶夾別在中間,待月明厭惡地咋舌抬手扯住那根領帶,「這是宿燕給你挑的吧,浮華。」

  「所以你只記得什麼?」卿未休把領帶解下來捏在手裡,「記得她給我的挑的領帶?」

  「對啊,就記得她俗不可耐的品味和自恃清高的態度,永遠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樣兒,虛情假意,表里不一。」

  「你未婚夫說你們是好閨蜜。」

  言下之意就在暗諷她不過也是自己口中那『虛情假意、表里不一』之輩。

  「那又如何。」待月明笑得恣意,明晃晃地露出兩顆稍有尖利的犬牙,像家中頑劣的叛逆貓兒,她一步步靠近他,把他逼入玄關死角按在門上,「你要拆穿我嗎?」

  「你敢嗎?」

  「你不敢。」

  「卿先生,你的話,讓我很生氣。」

  話間卿未休感覺自己領口倏然鬆懈,低頭看去襯衫的紐扣已經解開三粒了,待月明笑得肆意拉住他的衣領扯開,把腦袋湊到他的胸前,張嘴咬在他鎖骨上,狠狠咬住,牙齒刺破了他的肌膚,血腥味瀰漫在口腔。

  感受到痛楚的一瞬卿未休把她推開,待月明朝後趔趄兩步扶住玄關櫃,唇上還沾著他的兩滴血跡。

  指間擦拭過唇瓣,看著那抹刺眼的血跡,她笑得更加張揚,把手指放在他面前,興奮道:「是紅色的欸,好漂亮。」說著她把手指收回放在眼前,「不知道宿燕有沒有見過你的血,她會像我一樣兒咬你嗎?」

  瘋狂的,反常的,精神病態的。

  「這是懲罰哦。」待月明笑道,「卿先生,祝你有美好的一天,記得不要穿白襯衫哦。」

  可他現在穿得就是白襯衫,傷口處滲出的血跡已經沾染到了衣服上,卿未休摸了摸襯衫上的血跡,未乾的血跡留下擦拭的痕跡,他放下手抬眸看向她問道:「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沒有好處,只是想你記住我而已。」

  「真是如此的話——」卿未休壓了壓自己鎖骨上的傷口,「待小姐這個人,我此生必定銘記於心。」

  「叫我鶯鶯,我喜歡你叫我鶯鶯。」

  「我不喜歡。」說完他打開門頭也不回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