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大亮。不少居民已經開始勞作,黑牛羊成群地被趕到荒漠草原上吃草,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一大片。
一黑袍少年背上沉甸甸的行囊,其背後是一個精神矍鑠的老頭兒。
黑袍少年似乎第一次出遠門,竟有些不舍。
易往留戀地望著這片沙漠,沙漠上的人以及牛羊。當然還有他居住了十一年的小木屋和陪伴他十一年之久的爺爺。
爺爺深陷的眸子裡閃爍著晶瑩淚水 ,平日未仔細看,到了離別時才真正發現爺爺頭髮全白,臉上也布滿了溝壑......
他鼻子一酸,一下子擁住了爺爺。
爺爺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縱使心中不舍,他卻依然說道:「傻孩子,你走之後千萬不要再回來了,這大荒部囚不住你。」
易往走了,他跟隨一支常年溝通大荒部與暘州的商隊離開了。
身後的爺爺一直望著遠去的易往,直到整支商隊消失在視野盡頭。
「你終究不舍。」在爺爺後方,一持傘老頭兒如是說道,「曾經殺人如麻的嗜血魔頭竟會落下不舍的眼淚?冷老,你變了。」
爺爺沒有回頭,望著天邊說道:「曾經我也以為我無情無欲,可到頭來卻發現我只是被人利用的工具。我老了,拿不起刀劍了,如今的我只是一個過了兩個古稀老頭兒。可守相,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一點兒沒變。」
持傘老者沉默片刻。
「既然你已經將東西給了那小子,我就走了,我會向你的小孫孫問好。」持傘老頭似乎在搖頭,但他的頭被木傘遮住,難以明見。
易往艱難地走在這軟綿綿的沙上,他走在商隊末尾,縱使在這片沙漠上生活了十一年之久,可依舊趕不上商隊的速度。
走了幾個時辰後,領頭的才下令休息。
太陽高照,易往饑渴難耐,於是拿出口糧和水。
整個商隊大概有一百人,貨物都放在一種叫金駱的動物上。
這金駱是沙漠中常見的動物,能不吃不喝行走幾天幾夜,幾乎所有商隊都會配有。
大風揚過,吹起黃沙粒粒。易往頓時便覺得臉上辣糊糊的疼,他剛想抬手遮擋,眼前卻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仔細看著,竟是孫一聰騎著金駱朝他走來。
孫一聰老遠就朝他揮了揮手,待走近,他踢了易往一腿。
「你小子,走了也不吱一聲。要不是我問你爺爺,否則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孫一聰跳下金駱,一把搶過易往的水,咕嚕咕嚕喝了幾大口。
易往苦笑,他也想好好向孫一聰告個別,可商隊一大早就要出發,他也沒辦法。
想了一想,易往問:「可話說你跑了這麼遠不會就來見我一面吧。還有,你這金駱從哪來的?」
孫一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朝四周望了望,神秘地說道:「當然不是啦,小爺我在這兒鬼地方待了二十多年,早就待膩了。哥看你武功還過得去,決定跟隨你出去闖一闖。」
易往聽到孫一聰說武功過得去時,便想到昨晚被爺爺震飛,搖頭苦笑。
「這金駱,是我救下來的。」孫一聰朝他眨了眨眼。
易往點頭,他一點兒也不驚訝孫一聰救下一隻金駱,因為孫一聰的太奶奶據說曾經是一位醫聖,孫一聰從小便習過祖傳醫術。
「那你爹知道嗎?」
孫一聰點頭,不過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
又過了兩炷香,商隊出發了,易往連忙讓孫一聰跟上。
可當他看見騎在金駱上速度絲毫不慢的孫一聰,又瞅了瞅他悠閒的神情,頓時白了他一眼 。
孫一聰訕訕地笑,嘴裡也沒好話,「小瘦子,要不是我怕你壓死金駱,哥早就讓你騎了。」
易往臉色瞬間一黑,抬手便戳了戳他腰上膘肥的肉。
「死胖子,滾!」
孫一聰臉色一變,吼道:「你他娘捅到老子腰子了!」
易往壞笑,又抬起手,後者趕緊逃開。
易往擺了擺手,不再逗他了。前面有幾個人皺著眉頭瞟了一眼兩人,沒有說話。
畢竟這漫長的道路有些樂子總比一直乾巴巴地走要好。
孫一聰是一個話嘮,他來了之後,易往心情大好,行程中多了個夥伴讓他逐漸忘記了後方千萬里的爺爺,他也逐漸跟上了商隊的節奏。
又走了兩天,距離暘州依舊遙遙無期,不過拜孫一聰所賜,他開始與商隊的人交談,隨便閒聊,東扯西扯,就這樣又過了一天。
夜裡,商隊紮營。
遼遠的夜空中,漫天星子。月色清冷,圓月發出暗淡的的光,卻足以照亮下方的一片沙海。
四周有七八個修靈巔峰的強者守著,中間還有一位修尊級別的強者坐鎮,一片安靜。
連續幾個夜裡都是這樣,沒有人言語。
月光靜靜的灑在易往身上,遠遠望去,易往身上像是籠罩了一層白霧。
而且易往感覺很舒適。
月華如流水一般流淌進易往身體裡,很快他便察覺到身體裡一股柔和的暖流貫通全身經脈。
周圍無人察覺,只是感到陣陣寒意不知從何而起。
易往盡情地享受著月華的洗禮,他很早就發現了自己能吸收月華,連爺爺都不知道。
可也就僅僅只吸收月華。
寒氣源源不斷地從易往身體裡冒出,他周圍的細沙上竟開始結起一層薄薄的冰!
易往皺眉:每次吸收月華都會釋放寒氣。
他往四周看了看,發現周圍的人幾乎都在閉目養神,並沒有發覺到任何異樣,他鬆了口氣。
也許他們都以為是晚上風大才有寒意吧,易往如是猜想。
他繼續吸收,每個月也只有兩三天才會有如此濃郁的月華,他可不想浪費了。
許久,他停止了吸收。
他抬起頭,目光略帶疑惑地望著幾百里外的一座小沙丘,感覺平靜的沙丘下有什麼東西在流動。
而且是朝著營地的方向而來!
易往一驚,下一瞬起身大叫了起來。
那個修尊猛然睜開眼睛,也朝著沙丘那個方向望去。
他臉色一白,仿佛感受到了異常。
「所有人立即戒備!」他大聲一吼,隨即飛身朝沙丘方向奔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了眼面色蒼白的易往,又看了看飛身出去的修尊強者,頓時有些無措。
那些修靈級別的人也同易往一樣,有些焦灼,畢竟連修尊級別的強者都出動了,肯定沒有什麼好事。
夜已深,可所有人困意全無。
孫一聰有些緊張地問了問易往,但後者面色凝重,搖頭。
月光暗淡,易往有些看不清那邊發生了什麼,只是能聽到幾聲叫罵與刀劍破空聲。
過了一炷香,一聲巨響,令所有人都為之顫抖。隨後打鬥聲消失。星空下逐漸恢復沉寂。
易往心中一沉,他感覺那東西又快速的朝他們飛奔而來。
那個修尊自爆了?!!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一位修靈巔峰級別的老者突然叫道:「不好!是凌冰巨莽,而且是三級巨獸,實力堪比修極前期!」那人隨後大罵一句,拔腿就跑。
「完了!」
「怎麼會......」
其他人早已準備後逃,聽老者這麼一說,丟下數百箱貨物直接開跑。
一時間,整個營地只剩易往和孫一聰兩人。
易往一陣無語,他感覺那巨蟒行動速度變慢很多,應該是那位修尊強者重創了它,易往覺得眾人聯手應該能殺了它,至少讓它知難而退。
可現在問題是......
所有人都跑了,他也不得不跑呀!
「跑!」他大叫一聲,拉著還在狀況外的孫一聰飛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