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第一次看見這小男孩時,就覺得他不一般,那時候他滿臉是血,車裡的人都死了,唯獨他好好的,他看見了我,沖我詭異地笑,還用手指了指我的頭頂上面。
直到現在,一想起那天的場景,我還會覺得害怕。
而後來我們在鎮子裡看到了一輛麵包車,跟出車禍的那輛車牌號很接近,所以懷疑那輛車也是鎮子上的,只是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麼聯繫。
最近一次見他,是在我們來舊怨湖的時候,半路遇到了『鬼打牆』,怎麼都走不到舊怨湖,是這個孩子帶我們走了出去。
他的臉上總是掛著那樣詭異的笑容,仿佛看透一切,仿佛可以掌控一切。
而剛才,他就在我們的面前,毫無預料地,倏地跳進了這黑漆漆的深溝里,而且我確定下面沒有水,因為他跳下去後沒有發出任何水聲。
所以他絕對不是正常人。
「強子,你還記得吧,在四嬸出事的地方有一串孩子的腳印,還有孩子的聲音,難道是他殺死了四嬸?」小雪緊張地問。
我當然記得,我還記得四嬸說那發出聲音的孩子是她的兒子。
「四嬸的兒子失蹤的時候已經11歲了,所以他不會認不得自己的母親,不可能殺死四嬸,如果兇手是剛才那小孩,那他也絕對不可能是四嬸的孩子。」
我非常堅定地說,也固執地這麼認為。
小雪抿了抿嘴唇,想說什麼終於還是沒說出口,轉而問我,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看了看深溝,那句話又響起來,正視自己的內心的恐懼,跟上它……跟上他!
「咱們下去。跟上他!」
小雪表情嚴肅,看起來已經預料到我會這麼說了,不過還是提醒了我一句,說這下面非常危險,很可能是非常鬆軟的泥沙,跳下去就會陷進去。
我兒時的玩伴,二虎死時的樣子浮現在我面前。
「我知道,所以咱們不能跳,這種溝都會有出口,咱們就順著這條溝,找到出口然後慢慢走進去。」
小雪點點頭,忐忑不安和緊張恐懼的神情全都寫在了臉上。
「別怕,有我在,不會有事。」我認真地看著小雪,直到她堅定地沖我點了下頭。
我們沿著暴雨沖刷出來的水溝的邊緣,順著山坡往下走,根據經驗,那樣的出口多半出現在低洼的地方。
我們終於來到深溝的盡頭,找到了那個水流的出口,而我們要做的是,從這個狹窄的出口進去,然後沿著溝底往回走。🐊👑 ❻➈𝕤卄υ乂.𝔠𝓞ⓜ ♣♡
一米見寬的水溝,裡面沒有水,地面比我想像地要堅硬,兩側有裸露在外面的老樹根,就像當年救過我一命的樹根一樣。
我突然感到壓抑,有一種死亡臨頭的感覺。
「你還好吧?」小雪可能是感覺到了我的不安。
我只說了一句沒事,然後繼續往前走,額頭上全是汗,後背也一陣陣冒冷汗。
很快,我就好像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感覺不到了,在我的面前只有這一條越來越深的水溝。
走了一段後,我覺得不對勁,按說我們此時往回走,是該上坡的,但這水溝卻是下坡,也就是說,我們正在往地下走,往山里走。
深溝逐漸變寬,按時間來說,我們已經回到了小男孩跳下來的位置,抬頭看向上面,至少也有三層樓高,從這個高度跳下來,又沒有足夠的緩衝地,即使是身手很好的人,恐怕也會受傷。
而那個孩子顯然沒事,我突然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那孩子就在前面。
「小雪,加把勁,咱們就快到了。」我攙扶起來越走越慢的小雪,她已經累得快要走不動了。
最後小雪實在是走不動了,她的樣子就好像高燒病人一樣,渾身發抖,四肢無力,我一咬牙把小雪背在了身上,讓她幫我舉著手電照路。
遠遠的,我看到在深溝的兩側似乎有東西在蠕動,好像蹲著人,而且絕對不是一兩個人。
「雪,照一下他們。」我壓低聲音說,感覺再大一點聲音就會驚醒這些人。
小雪慢慢舉起手電,照向那些蠕動的人。
倒抽冷氣,頭皮發麻,慢慢把小雪放了下來,扶著她,小雪也被震撼到了。
「要不,咱們還是走吧。」她哆哆嗦嗦地說。
已經走了這麼遠,我當然不會回去,沒有回答小雪,而是拉住了她的手,我們兩個人的手心裡都是汗。
那些蠕動的的確是人,而且是活人,但已經沒有了人的樣子。
眼神渾濁,面無表情,就像抽去了靈魂,只剩下這一副皮囊。
大致數了一下,十幾個人,有男有女。
我仔細看他們的衣服和外貌,沒有明顯的破損,只是看起來比較潮濕,頭髮也是有長有短,但不是那種長時間沒有修剪過的,男人也不是鬍子拉碴的樣子。
所以,這些人並不是長時間待在這裡的,他們或許也還在鎮子裡生活著,但不知是什麼原因,讓他們冒著雨來到了這裡。
而且,這裡顯然不是剛被衝出來的水溝。
我試著往前走了走,發現他們並沒有注意我和小雪,這才大著膽子繼續往前走,穿過這些人之後,在我的面前出現了一道石門。
屏住呼吸,回頭看看那些人,又看看小雪,然後我們兩個一起把石門推開了。
感覺就像走進墓穴里一樣,這也確實很像墓穴入口。
裡面一片漆黑,手電光也沒辦法穿透這黑暗。
「守屍人,跟我來。」
一個稚嫩的略帶嘶啞的聲音傳來,同時我的腦袋再次被一顆小石頭砸中。
這是那個帶我們來這裡的孩子說的話,是他第一次說話,我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一步也走不動。
「你到底是誰。」我衝著這團漆黑說。
「你想起來了?」男孩的聲音里還有一絲得意,「跟我來,帶你去找你想找到的人。」
我知道他說的是四叔,但此刻我真的頭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和相信眼前的事情。
「你是那個孩子,對嗎?」我驚恐地說:「你沒有死?!」
「多虧了你,多虧了古葬場。」他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