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惕地盯著眼前這個人，「你是誰？小雪在哪？」
說完又上了一台階，想看清他的臉，只可惜樓道昏暗，他又背著光，我完全看不清他的樣子。
「柜子又滿了。」
他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他，難道這是暗號？
我就大著膽子說了一句，「啊，是！滿了，又滿了。」
其實『柜子又滿了』這句話，我平時也總說，不止跟護工說，自己也念叨，因為這是我工作以來最大的難題。
他聽完就像個醉漢一樣轉過身往樓上走去，一隻腳往前伸，一隻腳原地旋轉，身體僵硬，差點摔倒。
這綁匪真詭異！
我跟著他走上了樓，來到一樓和二樓之間樓梯拐角處，那個人已經到二樓了。
沒看清他是怎麼上去的，只能聽到腳步聲很沉重。
咚、咚、咚……
深吸一口氣，想想小雪還等著我去救，我又大著膽子跟了上去。
這時，那個人已經朝三樓走去，借著光我正好看到了他的臉。
這一眼看過去，嚇得我差點把手裡的枕頭扔了。
那張臉了無生氣，特別乾燥，兩個小眼睛萎縮地就像兩粒葡萄乾，腦後的頭髮直愣愣翹起來。
突然，他低頭看了我一眼，咧開乾裂的嘴唇，沖我笑了笑，眼睛黯淡無光。
這不像個活人。
倒像個殭屍！
我趕緊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也不看他了，管他是什麼，反正他肯定是要把我帶到關小雪的地方去。
來到頂層以後，那人停下來。
門吱呀一聲自動打開了，他站在一邊，好像是在等著我進屋。
我快走兩步，走了進去，屋裡有些昏暗，客廳里只有一台電視機，放在一把椅子上。
沒有看見小雪。
門砰地一聲關上了，剛才那個人並沒有跟進來。
「我把枕頭帶來了，小雪呢？她在哪？」我走到屋子中間，衝著四面牆壁大喊。
沒人回答。
我覺得情況不妙，轉身就要開門出去。
突然，身後傳來嗞啦嗞啦的聲音，我趕緊回頭。
電視竟然自己打開了！！！
屏幕上的影像扭曲成條紋狀，跳動了兩下，終於穩定下來。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緊張地嗓子直發乾。
一個女人相貌的布質人偶出現在屏幕里。
這人偶做的很逼真，乍一看就像真人一樣，只是滿臉血漬，一個眼珠子墜在外面，嘴巴微微張開，畫面異常驚悚。
我連連後退，靠在了門上。
這時，人偶說話了。
「守屍人，看見這把匕首了嗎？把它拿起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妖嬈鬼魅，而且，就是用小雪手機給我打電話的那個聲音！
我趕緊四處尋找，很快就在電視機上面看到了一把精巧的匕首。
把匕首拿在手裡，我總覺得特別眼熟，好像，好像和王穎的那一把有點像！
拔出匕首一看，刀刃上刻了很多奇怪的圖案，殘月，六角星，眼睛……
「用匕首劃開枕頭，把裡面的東西取出來。」
對方要驗貨！我一下子就心虛了。
「如果還想看見活著的小雪，就別耍花樣，按我說的做。」人偶冷冰冰地催促著。
小雪在人偶手上，我沒有辦法拒絕。
慢慢地打開編織袋，掏出枕頭，我的每個動作都放到最慢，腦子卻在飛快地運轉。
因為一旦劃開枕頭，就露餡了，那小雪也就完了，得趕緊想出來個辦法。
「快！！！」
人偶好像能看見我的一舉一動，我倉皇地四處張望，屋子裡一個攝像頭都沒有，不知道人偶是在哪兒看著我的。
我的腦門上已經出了一層汗了，握著匕首的手也開始哆嗦個不停。
轉念一想，不對啊，還沒看見小雪，怎麼能任由人偶指揮我呢！
我的底氣一下子就足了，把匕首啪地放回原處。
「看不見小雪，你別想讓我做任何事！」
電視裡傳來憤怒的喘息聲，片刻後，人偶發出聲音，「她在窗外，照我說的做，她就能活。」
我趕緊往窗外看，只見一顆人頭倒著懸在空中，長長的頭髮垂下來，風一吹，頭髮打在玻璃上。
小雪竟然被倒吊著掛在窗外！
她的臉已經憋得通紅，嘴巴被堵著，只能驚恐地睜大雙眼，痛苦又無助地看著我。
「小雪，別怕，我馬上救你下來！」
我一邊喊一邊朝窗戶跑過去，電視裡的聲音再次響起了。
「我會給你十秒鐘，十秒之後，你要是還沒有按我說的做，呵呵呵，那就只能抱歉了。」
「十，九……」
我被迫停下來，重新回到電視機前，拿起了匕首，扎進枕頭裡。
可是，這枕頭是假的，人偶一旦發現裡面放著的是個馬桶刷，小雪肯定會被扔下去。
眼淚一下子湧出來，此刻我特別無助，因為無論我怎麼做，今天都救不了小雪了。
「……四、三……」
突然我想到了一個方法，已經沒有時間考慮周全了，我咬緊牙關，高舉匕首，在人偶數到「二」的時候，我猛地將匕首刺向自己。
『噗呲』，鋒利的刀刃扎進腹部，肚皮一涼，劇痛襲遍全身，我跪在地上，眼看著鮮血從衣服里滲出來。
這是我想到的唯一的方法。
我想，既然對方非讓我親手用這匕首劃破枕頭，很可能只有我能取出裡面的東西！也只有以死相逼，我才能不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人偶的『一』終於還是沒有數出來，小雪也沒有被扔下去。
我雖然痛苦難忍，但至少成功了，心裡別提多高興。
瞪著電視裡的人偶，我艱難地說，「把小雪……給我放下來……否則你永遠也得不到這裡面的東西！」
人偶沒說話，片刻的沉默之後，電視屏幕黑了。
我癱倒在地上，回頭看看窗外，小雪的頭已經不見了。
很快樓道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小雪跌跌撞撞沖了進來，她雙眼通紅，頭髮凌亂不堪，一邊幫我捂著傷口止血，一邊哭。
「走，我帶你去醫院！」她說著把我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想扶我起來。
可試了好幾次，她都沒能把我拽起來，又急又怕的她，哭得更加傷心。
「哎呦大侄子，你咋還剖腹了呢！」
瘋子突然闖了進來，一看見我就緊張地大叫。
他怎麼敢進來了？不過，我已經沒有力氣問這麼多了。
瘋子力氣不小，吭哧一聲把我抱起來，快速往樓下跑。
這一次，沒有人來阻攔我們。
我想，人偶可能也希望我先活下去，然後再想別的辦法來對付我。
不管怎麼說，這一關算是躲過去了。
被帶出樓道的時候，因為我是仰面朝上，無意地往上看了一眼，只見二樓的窗戶里站著一個人，也正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