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們還做過什麼？您倒是告訴我啊！」霖子也紅了眼。
「吃人。」老人渾身都在發抖，伴隨著陣陣乾嘔。
「什……什麼？」亞青驚恐地睜大眼睛，「吃人？老奶奶，您是說這個村裡的人都是食人族的後代嗎？」
「我不知道什麼食人族，我就知道他們把村外的人全都看做低人一等的人牲，和畜生一樣，是供神明食用的食物。而那些不合格的人牲，就會被淘汰，當做是最低等的人，直接殺掉，或者關押起來當苦力。」
霖子奶奶的牙齒咬得咯吱響，聽起來她比我們還要仇恨村民。
「您也覺得他們瘋了？」霖子詫異地問。
「村裡的人確實都瘋了，他們早就瘋了，從他們信奉六芒教的那一天開始，就瘋了。」
她深吸兩口氣，繼續說：
「他們覺得自己是神明指派下來的，是唯一有資格可以跟神明溝通的人。所以他們仇視薩滿教，覺得薩滿教是在褻瀆神明。」
我聽完忍不住說，這些村民既然說神明庇佑他們，那他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祭祀的呢，六芒教是什麼時候開始在這裡傳播的。
霖子奶奶說，這村子有著上千年的歷史，長久以來，他們都在奉行這樣血腥的祭祀。
近代已經收斂了很多，以前祭祀的人更多，但要追溯起來，霖子奶奶也不知道具體的年月。
而且無論歷史的車輪如果轉動，這裡的村民們始終過著富足的生活，不受外界影響，他們認為這是神明庇佑的結果。
當然村子裡也遭遇過蝗災，旱災，在那樣的年月，他們會加倍祭祀，祈求上天賜福。
「可是您還是沒跟我說，我哥的屍體為什麼在那地窖里……」霖子盯著自己的奶奶。
「沒什麼好說的，這只是村裡的習俗，我也不希望你哥……」霖子奶奶的聲音哽咽起來，「不希望你哥死，不希望他死後屍體還受這折磨……」
聽起來霖子奶奶把所有的一切都歸結到村子本身的問題上，可還有一件事讓我感覺矛盾。
「霖子奶奶。」我恭恭敬敬地叫她，「既然您這麼不認同村里人的做法，為什麼他們那麼尊重您，就好像……您是，是最大的祭司一樣。」
「對對對，我們剛才聽您跟那個人說人牲了，好像您可以左右他們的命運。」王穎緊接著我的話說。
霖子奶奶苦澀地笑了笑，滿臉的皺紋更加深刻，笑容隨即消失。
她緩緩地坐在地窖邊上的一個木頭墩子上，跟我們講了原因。
她說自己並不是這村子裡的，誤打誤撞來到了這裡，後來之所以有這樣的地位，全是霖子爺爺給的，因為霖子爺爺是當時村裡的大祭司。
霖子爺爺接納並保護了她，在爺爺死後，將大祭司的位置傳到霖子奶奶的手裡，但她根本不想參與什麼祭祀，於是就傳給了自己的兒子，也就是霖子的父親。
沒想到霖子的父親竟然瘋狂到連自己的親骨肉都殺死，一切都失控了，所以霖子奶奶現在非常痛苦，也非常失望。
霖子奶奶的語氣中充滿了悔恨和埋怨，她好像在怨恨自己的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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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雙目渾濁望向遠處，「我用了一輩子去適應村裡的習俗，去理解這些風俗，終於可以坦然面對這些了，但在我心裡，始終沒辦法接受。」
「奶奶，既然這樣，那你當初為什麼還要嫁給我爺爺？」
「我是不小心迷路進入村子的，當時我差點被當成人牲祭祀了，後來被你爺爺救了，他愛上了我，他不該這樣，但是感情來了，人也控制不了。」
霖子奶奶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幸福，她繼續說：
「你爺爺後來就跟人說我的生辰不適合做人牲，說我是跟他們一樣，接受神明福祉的人。村民們當然不信，過了好幾年，他們才終於慢慢接受我，你爺爺真的是個好人，他雖然也瘋狂地祭祀，但他跟你父親不一樣……」
霖子奶奶說完嘆了口氣。霖子終於沒有繼續追問地窖里的屍體。
霖子奶奶站起身來，再次提醒我們，今天一定要離開，等錯過了機會，恐怕就再也走不了了。
「我聽剛才那個年輕的說，找到了什麼東西，後來怎麼解決了這個問題？」我問。
她卻說，是那些人故意找麻煩的，不知道從哪兒找出來霖子爸爸的一件衣服，就非說有可疑的人來過，但他們不敢亂來，就被霖子奶奶打發走了。
聽她這麼說完，我才稍微放心。
回到屋裡以後，我們四個繼續貓在西頭屋子裡，霖子奶奶去給我們做午飯了。
誰也不敢大聲說話，這兩天我們都要這樣小心謹慎地度過。
這時亞青突然走到門後面，又往旁邊地面上看了看，神色慌張。
「怎麼了亞青？」
「霖子哥，你剛才收拾屋子的時候，把那個空煙盒扔了是不？」亞青問。
我想起來昨天霖子想抽菸，煙沒了，就直接把煙盒扔到了門後面。
霖子搖搖頭說：「沒有啊，可能是奶奶收拾的吧。」
亞青非常害怕，他說那盒煙一看就是外面帶來的東西，因為霖子奶奶是捲菸抽的，這樣一定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會不會我們已經被那些人發現了？
我突然想起另一件事，緊張地說：「剛才那個年輕人說的找到一個東西，就是那個空煙盒？！」
王穎讓我先不要緊張，或許是霖子奶奶後來看到了，就及時幫我們收起來了，要不然剛才問她的時候，她肯定會告訴我們那些人發現了煙盒。
霖子點點頭，扭頭走出去，說去廚房問問奶奶到底有沒有看到那個煙盒。
過了一會兒霖子回來了，看他一臉輕鬆的樣子，我就知道我們的擔心是多餘的了。
「我奶奶發現了那個煙盒，就撿起來，扔到灶火地下燒了，沒人發現，放心吧。」霖子快速地說。
聽完我總算鬆了口氣。
吃過午飯後不久，我們在屋裡休息，巷子裡突然傳來了嘈雜的說話聲，雖然聽不太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我連忙走到窗邊仔細去聽，那些人腳步匆匆，連走帶跑的樣子，夾雜著一些鍋碗瓢盆碰撞在一起的聲音，叮叮噹噹的非常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