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猛地睜開眼睛,我看到了一個肉球,它在距離我的臉不到十公分的位置,那是木坤的臉。
稀疏的毛髮從他的頭頂垂下來,我嚇得連忙後退。
木坤呵呵呵地笑起來,笑聲異常怪異。
「不要怕。」他說,「按我說的做,不然你會後悔。」
「霖子的病跟二號冰櫃能有什麼關係?」我反問他,其實是不相信他。
「不信我?」木坤好像生氣了,反正我也看不出他的表情。
「那就等著他去死吧……去死吧……」
他的聲音是從山谷里發出來的,帶著回聲,一聲比一聲更遙遠。
最終,聽著他的聲音,天旋地轉的,我好像離開太平間。
冰櫃在消失,停屍床不見了,木坤也消失了。
我竟然來到了漆黑的曠野之上,站在草地上,風呼呼地在耳邊吹著,我驚恐地看著周圍。
遠處傳來呢喃的聲音,像是誦經,又像某種奇怪的歌聲,總之是我聽不懂的語言。
突然,從我的身後傳來一聲低沉的嘶吼。
汗珠子順著後背往下流,猛地轉過身,一個龐然大物出現在我的身後。
是一頭黑熊。
我嚇傻了,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它張大嘴衝著我吼叫,我終於雙腿一軟,癱倒在地上。🍩💋 ➅➈SħǗЖ.𝓬𝓞ϻ 🐟☠
突然想起來,遇到熊的時候,裝死有時候可以保命。
我閉上眼睛,屏住了呼吸。
片刻後,黑熊既沒有離開,也沒有將我咬死,而我再不呼吸就要真的死了。
我睜開眼睛,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沒想到黑熊竟然轉過身去,朝著天空嚎叫了一聲,然後慢吞吞朝我的正前方走去。
它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看看我。
突然意識到,這大傢伙好像並不想吃了我。
而且,它好像是想帶我去什麼地方。
我大膽地跟在黑熊的後面,一直向前走,漸漸地,我也不那麼害怕了,跟著它,反而令我很踏實。
不知道走了多久,呢喃的聲音,擂鼓的聲音,越來越大了,我已經可以隱約看到跳動的火光。
終於要看到人了!
我特別興奮,黑熊也跑了起來,它的速度比我快,一直朝著那些火光奔跑過去,直到完全消失。
就在我接近火光的時候,我看到在正前方站著一個人。
停下腳步,我定睛去看。
這是一個穿紅衣的女子,閃爍的火光照在她俊俏的臉上,顯得更加好看。
我認出了她。🐳♔ 69𝕤Ĥ𝕌x.𝐜𝓞м 👺♬
「王月?你怎麼在這兒?」我無比震驚,「還有,這到底是哪兒?」
「張強,我們等你很久了。」她說。
王月的聲音很好聽,就像山谷里清泉一般。
「你們?」
她慢慢地從我的面前讓開,她背後的火光更加刺眼,有一些人朝我走過來。
我看看王月,她沖我微微一笑,張張嘴要說什麼。
突然,一陣來電鈴聲響起,把我從夢中驚醒。
驚魂未定,我躺在床上大口喘著粗氣,王月說的話在我耳邊迴響,還有木坤那張驚悚的臉也不停在我腦海里回放。
手機還在持續地尖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我慌忙地從枕頭下面拿出手機,一看是小雪打來的。
「雪,有結果了嗎?」
「恩。胖老闆正在研究抗毒血清。你一定要想辦法幫霖子堅持下去。」聽得出來,小雪的語氣很不輕鬆。
「大概要多久研究出來,還有霖子到底是中了什麼毒?」
小雪告訴我,那抗毒血清至少也要等一個禮拜才行。而霖子是被一種叫N6的細菌感染了,這種細菌一旦侵入人體,它就像發酵粉一樣,會使整個人變得浮腫起來。
而人逐漸浮腫之後,包裹粘液的那層黏膜會越來越薄,一旦薄膜破掉,人也就死了。
小雪還說,這個N6細菌,她也是第一次聽說,是胖老闆從一本奇怪的書上看到的,上面也有解毒的方法。
不過究竟解藥能不能有效,或者能不能在霖子死之前把解藥研究出來,這還是不確定的。
無論如何,這算是一個好消息,我沒跟小雪提木坤在夢裡跟我說的話,我想讓她專心幫著胖老闆去研製解藥。
至於木坤說的方法,我只當那是一場噩夢。
「雪,那這種病毒是怎麼進入啤酒里的?我看包裝是完好的啊!」我問她。
小雪說,她當時從太平間離開的時候,順便帶走了一個瓶蓋。而想害我們的人,是在啤酒瓶的瓶蓋上做了手腳。
小雪把瓶蓋拿回去後,仔細研究了一下,發現有一個極為細小的空,細菌就是從那裡進去的。
放下電話後,我犯了愁,怎麼才能讓霖子堅持下去呢?
目前看來,也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繼續讓他喝毒啤酒,同時不讓任何人去碰他的身體。
所以從今天起,就算有人要進太平間,我也不會允許他們進去了。
正這麼想著,我的肚子咕嚕叫了起來。
回想起來,我從下午一直睡到了現在,好像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從抽屜里拿出一包泡麵,卻發現沒有開水了。於是我拎著暖水壺,走出值班室去打水。
要去開水間,需要經過太平間。
從太平間外面經過的時候,我再次聞到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了,還能隱約聽到霖子在太平間裡發出的痛苦的呻吟聲。
他想要喝酒,喝更多的帶有細菌的啤酒……
我咬咬牙,盡力不去聽他的聲音,低著頭快速朝著開水間走去。
但凡我有一丁點的辦法可以幫他,也不會任由霖子這麼痛苦。
現在我能做的,就只有保護他,不讓別人把他帶走,或弄破包裹著他渾身粘液的那層黏膜。
還有祈禱那害我們的人再送些啤酒過來,因為只有更多的啤酒才能維持他暫時活下去。
打完水回來的時候,我走在樓道里,一個人迎面走過來,那個人走路的姿勢很熟悉,所以我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他戴著帽子,低著頭,看不清五官長什麼樣子。
那人快速地從我身邊經過,朝著樓道盡頭的門口走去,那是一樓的後門口,通往樓外面。
我再一看太平間的門前,三箱啤酒放在那裡。
我沒吭聲,迅速轉身,快走兩步追上那個人,一把揪住了他的胳膊。
他依然低著頭,並開始用力掙脫我的手。
我發了狠地抓著他,用力往我這邊一拽,另一隻手快速揪住他的帽子,拽了下來。
他驚恐的眼神透過厚厚的玻璃鏡片落在我的身上,我更加震驚。
「怎麼是你?為什麼要害我們?」我死死抓住他的衣服,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