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提出這些疑問，小雪父親看向我。他神情淡定，絲毫沒有被我的問題困擾住。
他若有所思看了我兩秒，問道：「你有沒有看到過他的身份證？」
我恍惚了一下，「身份證？什麼意思？」
「你先告訴我，到底有沒有看過他的身份證？」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還真的沒見過霖子的證件，不過他也住過賓館，但都是一些小賓館，沒有出示過身份證，只出示過駕駛本。
「沒有。但我見過他的駕駛本。」
「裡面的具體內容呢？你看過沒有？」小雪父親緊接著問。
「那倒沒有。」面對這一連串的發問，我心裡有點犯嘀咕。
霖子有點不耐煩了，「你們還有完沒完？真以為我不敢對你們下手嗎？」
沒想到尉遲靜丹卻說了一句：「一開始你可能真的會對我們下手，但是現在不會了，你不敢，對不對？」
她得意地笑著，霖子雖然沒有因此而表現出半點怯弱，但臉色也已經非常難看了。
小雪父親好像根本沒在意霖子和尉遲靜丹的對話，他繼續問我：「那你怎麼知道，你這好兄弟的真實年齡呢？」
這一次他把我問住了，因為一直以來，所有涉及到年齡的事情，他的家人或者其他朋友並沒有提到過，都是由霖子的年齡都是他自己告訴我的。
見我不吭聲，小雪父親非常認真地告訴我，霖子他遇見我的時候，根本就不是20歲，而他今年已經三十歲了。
「三十歲？！」我不敢相信，雖然霖子確實比較成熟，但我從沒想過，他在年齡上欺騙了我。
小雪父親非常確定地點了點頭，他還說人格分裂的人，確實會給自己的不同人格設定不同年齡。
「先不管這些，意思是，霖子是你和杜申撿回去的瘋小孩？然後他又上演了農夫與蛇的故事？」我簡直不敢相信。
看看霖子，他始終板著臉，但並沒有因此而極度惱怒，就好像在他的手裡還握著一張王牌，但是他還沒想好要不要亮出來。
我發現不管霖子怎麼不耐煩，怎麼生氣不屑，自從小雪父親出現後，他都沒有出過手，這讓我更加好奇起來。
「爸，這不可能。」小雪站了出來，「是尉遲靜丹讓你這麼說的吧？」
小雪父親沒說話，小雪繼續問她父親：「如果霖子撒了謊，少說了十歲，那麼王穎在霖子十幾歲的時候救了他，該怎麼解釋？王穎的年齡不會有錯，如果霖子比她大十幾歲，她不會看不出來。」
「那要取決於對方是不是想讓她看出來。」小雪父親說著看了一眼霖子。
我仔細想了想，按照小雪父親的邏輯，那麼有很多事情都是對不上的。
惡巫對人的影響，並非只有二十多年，那時候可沒有霖子呢。除了時間上不對，關於一些我和霖子的預言也無法解釋。
還有，如果惡巫根本就不存在，一切都是霖子在作怪，那他的靈魂怎麼會跑到小雪的身上？
而且在小雪被惡巫附體的時候，霖子也是在場的，難不成，一個人有兩個人格還不算，甚至還能有兩個靈魂，然後由他自由支配？！
我把這些話，簡單地說了出來。
霖子已經開始催促我，「你確定要繼續浪費時間嗎？耽誤了我的時間，我可讓你後悔一輩子。」
他惡狠狠地盯著我，那個眼神讓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這絕對是惡巫。
小雪父親聽我的話之後，對我說：「你之所以沒辦法理解，是因為從一開始，你就沒有懷疑過他，你從一開始就認為惡巫是存在的。你想一想，舊怨湖的守屍人墓地，還有惡巫附身到其他人身上所說的話，所做的事情，甚至是他給你托的夢，這些事情是不是都有一個重要的共同點。」
說到這，小雪父親停了下來，我看到霖子的拳頭握緊了。
看他樣子，好像並不希望小雪父親說下去，但也沒有提出強烈的反抗。
「什麼共同點？」小雪問。
「很簡單，你們並沒有看到所謂的惡巫的靈魂，一切幻象，一切不真實的事情，都可以通過高超的催眠技術達到。關於祭祀儀式，古葬場，守屍人的所有傳說，都是這場催眠的重要因素。」
「你的意思是，我從踏入太平間的那一刻起，就被催眠了？」我認為小雪父親的推理，或者說『所謂的真相』有點脫離實際。
他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切鬼怪都不存在，一切巫術都是催眠。
怎麼可能？！有多少催眠師，又有多大的本事，能對我們這麼多人進行催眠！
「也不用全都催眠，只要適度引導，就能達到今天這樣的效果，就是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肯接受。」小雪父親嘆了口氣，「都怪我啊，製造出這麼一個……」
他還有話要說，但是沒說完，因為小雪打斷了他。
「爸，夠了，你別再說了，我聽不下去了。」小雪眼睛裡突然湧出很多淚水：「是尉遲靜丹逼你這麼說的，她想讓我們投降，因為她知道，只要強子不肯幫助惡巫，惡巫就不會成功。」
小雪父親想要辯解，她沒給自己父親機會，「她之所以想讓我們投降，是因為她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根本就沒辦法跟霖子，不，是跟惡巫以及我們所有人對抗，就連媽媽也是你害的！你曾經拋棄了我，現在又拋棄了媽媽！」
「孩子，不是這樣的……」
「你不用多說，知道我是怎麼想明白的嗎？」小雪問。
小雪父親不再說話了。
「是因為你竟然認得我！之前你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受人控制，所以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但是當我站在你面前，你卻非常清楚地知道，我是你的女兒。這只能說明，你到現在，也根本就不是我父親！你只是一個傀儡！」
小雪絕望地哭出聲來，她跪在地上，趴在母親的身旁，然後淚眼婆娑地看著我說：
「強子，別管這個人說的話了。如果霖子是人格分裂，試圖利用傳說，把自己說成是繼承人，那他對尉遲靜丹其實根本就沒有意義。」
我也突然想通了，既然尉遲靜丹這麼迫切地想要控制住霖子，絕非是因為他會催眠和人格分裂。
這時，霖子突然呼出一口氣，用怪異的嗓音說：「好啦，差不多了，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尉遲靜丹的手放在輪椅的操控杆上，她撥動操控杆，使得輪椅向後退去，站在她身體兩側的保鏢自然擋在了她的面前。
小雪父親痛苦地搖了搖頭：「孩子啊，你會這麼說，也無可厚非……」
「當然無可厚非，是強子把我起死回生，救了回來！這些事情都是我親身經歷，難道說，我和強子都被催眠了？我們所做的每一步，都是被催眠的？」
小雪非常激動，也很強勢。
她的父親緊緊閉上了嘴巴，一種百口莫辯的感覺。
我早就已經亂了，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也開始質疑這個世界，它到底是不是我所看到的模樣？
「是尉遲靜丹告訴我的，說你是我的女兒，所以我才認得你。但是曾經，我真的救過你的這位朋友，我沒有騙你。」
這位父親無奈又絕望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霖子蹲在小雪母親身旁，拿起她的手腕，號了號脈，「沒事的，死不了。你就別哭了，真夠喪氣。好了，讓我來告訴你們真相吧。」
與此同時，隧道里傳來尉遲靜丹輪椅的聲音，她正在往外走。
霖子揚了揚嘴角，倒也不著急去追，而是對我們講述了起來。
「我的繼承人，馬皓霖，他確實在小時候被人欺負過，那時候他從家逃出來，一開始並不順利，是我，哦不，是我的另一個繼承人木坤，以及這位好醫生，共同救了他。潑硫酸的事情也不是馬皓霖主動攻擊，而是我命令木坤把他困在醫院裡，結果被他發現了，他為了逃跑，才潑了硫酸。」
這是又一個虛構的版本，還是真相？我已經徹底混亂了。
惡巫繼續說道：「這位好醫生，還親自對馬皓霖進行了催眠，其實就是編一個故事存到他的記憶深處，那時隔多年，當他想要讓這場催眠發揮作用時，只要說出剛才那個故事，提到一些關鍵的詞，馬皓霖馬上就會甦醒過來，並且相信自己是個雙重人格的人。」
「甦醒過來，然後呢？」小雪不解。
「哈哈！丫頭，你真有意思。你們的好朋友一醒過來，還有我的戲可唱嗎？畢竟他現在不是真的死了，所以只要醒過來就會把我的魂魄克制住，我會被困在他的身體裡，無處可去，也無法發揮作用，直到尉遲靜丹這個賤人想要利用我時，我才會被喚醒。」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簡而言之，就是我和你們的好朋友馬皓霖，一旦落入尉遲靜丹的手裡，就會交替利用這具屍體。這麼一說，還真像是人格分裂。嗯，實在是高招！」
「那我父親和木坤，和你是什麼關係？還有我父親為什麼那麼有先見之明，要先對霖子進行催眠……」
惡巫突然打斷了小雪：「你的問題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