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茸茸的小傢伙很快注意到了陸霄的目光。
它的表情看起來很好奇，只不過看著陸霄的眼神顯得有些困惑。
奶聲奶氣嚶嚶的叫了兩聲，老二停下來看著陸霄。
像是在打招呼，也像是在等他回應。
「嘿，小姑娘睜開眼睛了？來好好看看這個新世界？」
怕聲音太大，嚇到剛剛睜眼的老二，陸霄儘可能的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柔和，笑著開口道。
聽到陸霄的聲音，老二剛剛還有些困惑的眼神瞬間變得驚喜。
它立馬動了起來，四肢並用笨拙的往那個簡陋的窩外爬，試圖爬到陸霄的桌上。
雖然步子還有些踉蹌，但是小傢伙的速度可一點都不慢。
陸霄甚至來不及擦去粘了滿手的安息香樹脂的粉末，老二已經倒騰著小胖腿嗖嗖的爬到了他的面前。
是的，只能用爬來形容。
軟而無力的四肢還不足以撐起整個身體的重量，但是卻又能前行--只不過得肚皮拖地。
這就導致它爬起來的時候好像一隻大號的毛茸茸的蜘蛛貓貓蟲。
「嚶嚶，嚶嚶！」
它興奮極了，甚至顧不得樹脂粉末粘了自己一臉，用腦袋胡亂蹭著陸霄的掌心。
仿佛親近與撒嬌是它與生俱來的本領。
這樣的熱情是陸霄沒想到的，不過很快他也就明白過來原因了。
自打它出生被媽媽叼到這裡來之後，每天接觸的人只有陸霄。
前期它肺炎還沒痊癒的時候，因為需要吸氧，又身體孱弱，邊海寧和聶成誰都不敢碰這個燙手的小山芋。
只能由陸霄親自照顧。
每次餵奶之前，都要先洗手消毒，然後掌心托著它細瘦的小身體，把奶一點點餵進去。
只過去十來天的時間，這樣的動作卻已經重複了上百次。
儘管今天才剛剛睜眼，但小傢伙早已熟悉陸霄的每一個動作，他的氣味和他的聲音。
人或許會審時度勢、權衡利弊，但對於動物來說，誰對它好，誰讓它安心，誰把它養大，那誰就是它最信賴、最值得依靠的。
所以在陸霄開口的一瞬間，小傢伙立馬就反應了過來，像乳燕投懷一樣，毫不猶豫的沖向了他。
「好了好了，你看你這蹭了滿臉，萬一嗆到鼻子裡怎麼辦？真是的……」
明明說著責備的話，但是陸霄的語氣卻相當溫柔。
把手放在衣服上蹭了蹭，陸霄把老二抱在懷裡，仔細的擦拭著剛剛被它蹭了滿臉的樹脂粉末。
小傢伙現在已經完全把陸霄當成了媽，以為這樣的擦拭是愛撫，把小腦袋湊近了陸霄的手，一下一下的輕輕舔了起來。
粉紅色的小舌頭濕潤而柔軟，小傢伙努力的一下一下舔舐著，就像是在用盡全力的向陸霄釋放著自己的歡喜。
貓科動物舌頭上是長有倒刺的，用來梳理皮毛，也用來刮取獵物骨頭上的肉渣。
不過它們同樣也能控制自己舌頭上的倒刺，要不然這麼多天下來，陸霄早就被雪豹媽媽舔禿一層皮了。
老二舌頭上面的肉刺還沒有形成，舔起人來的時候不像它的母親那樣粗糙，那觸感格外喜人。
抱著懷裡輕盈的小東西，陸霄高興之餘又有些感慨。
早在幾個小傢伙剛出生的時候，陸霄就已經看過它們的性別。
最開始被墨雪撿回來的老大、從肺炎中死裡逃生撿回一條命的老二，和最後出生的老六，都是妹妹。
一身牛勁使不完的愣頭青老三和老四老五，則是弟弟。
還挺平均的。
這三個妹妹里，也只有老六發育得算得上是比較正常的。
先被撿回來的老大雖然沒病沒災，但因為先天發育不良，體重長得也並不快，比不過幾個弟弟妹妹，僅僅是比老二強些罷了。
陸霄輕輕撫摸著懷裡的老二。
它那麼輕，但是卻那麼可愛。
被那雙漂亮的紅寶石般的眼睛盯著，就能感覺到源源不斷傳達出來的信賴與愛意。
等等，眼睛。
被老二萌化了的陸霄這會兒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了。
老二的眼睛是紅色的。
剛出生的小雪豹，眼睛上覆蓋著的藍膜分明應該是到三個月後才慢慢褪去，顯露出原本眼睛的顏色的。
而且就算藍膜褪去，正常雪豹眼睛的顏色也應該是菸灰色，不應該是這種如寶石般的鮮紅。
雖然不想烏鴉嘴，但陸霄腦海中第一反應是這是某種病變。
如果是在動物園或者是保護區，人工飼養的小雪豹出現了這樣的情況，應該儘快進行全面檢查，篩查原因，進行會診。
但是這是在山裡，人手和設備那是一樣都不占。
陸霄只能用最原始最簡單的方法，檢查它的視力。
如果視力沒受影響的話，那問題就應該不算太大。
這樣想著，陸霄趕緊招呼邊海寧:
」海寧，過來幫我個忙。」
「來了，怎麼了？」
剛在廚房裡燒水擦洗完身體的邊海寧聞聲，一邊擦著頭髮一邊問道。
看到陸霄懷裡抱著的老二，他有些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這是老二？它怎麼睜眼了？我還以為它身體這麼弱，得最後睜眼呢。
還有這眼睛的顏色……」
「就是讓你過來幫忙，試試看它視力有沒有問題來著。」
陸霄說道：
「你去廚房拿兩根筷子，上邊都綁一截細繩。
回來之後你站它側後方，咱倆一人拿根筷子，我讓你動你就動。」
「好。」
邊海寧點了點頭，很快按照陸霄的吩咐把綁了細繩的筷子拿了回來。
陸霄則把懷裡的老二放到了桌子上。
離開了溫暖的懷抱，小傢伙明顯有些不樂意，倒騰著小短腿就要再次爬回來。
就在這時，陸霄開口：
「海寧，晃晃你的筷子。」
只見邊海寧舉起手裡的筷子，輕輕晃動了兩下。
原本正要爬向陸霄的老二迅速剎住了步子，扭頭看向站在它身後側的邊海寧手裡的筷子，好奇的爬了過去。
等它轉過身，陸霄又悄無聲息的舉起了自己手裡的筷子，同樣在它另外一側的後側方晃了兩下。
老二再次回過頭，又重新向著陸霄的方向爬了回來。
「這是什麼原理？」
邊海寧有些驚訝的問道：「我明明沒有在它面前晃，而且也沒出聲啊。」
「貓科動物的視野和人不一樣。」
陸霄一邊用手中的筷子逗弄著重新回到他懷裡的老二，一邊笑著解釋道：
「它們眼睛的結構和人類不同，這使得它們的視野範圍比人類更大，自己側後方也是都能看得到的。」
老二雖然身體孱弱些，但是動作卻很靈活，一點不含糊。
漂亮如紅寶石似的眼睛總是能第一時間捕捉到陸霄手中筷子的動向，並隨之作出反應。
「看起來，它的視力應該沒什麼問題？」
「目前看來是這樣的。」
陸霄點了點頭，稍微嘆了口氣：
「不過，到底是單純的顏色突變，還是病變，不詳細做檢查沒法判斷。
咱山里沒這個條件，只能靠後續觀察，看看它長大之後視力有沒有什麼變化。」
「吱？」
就在這時，一旁原本趴在安息香樹脂上陶醉著的那隻大松鼠從樹脂上爬了下來，一臉好奇的看著陸霄懷裡的老二。
確切的說，是老二的尾巴。
因為玩的很開心，老二粗粗絨絨的小尾巴順著陸霄的臂彎垂在一邊，不停晃悠著。
而這晃悠著的小尾巴對於大松鼠來說，顯然是個新鮮玩意兒。
它慢慢的爬近了，看著面前晃來晃去的漂亮小尾巴，實在沒忍住，伸出爪爪摸了一把。
在懷裡抱著筷子啃著玩的正開心的老二，感覺到自己的尾巴那裡有什麼動靜，但是又實在捨不得放開手裡的新玩具，於是像抖了抖蓬鬆毛絨的小尾巴。
大松鼠眼睛一亮。
噫！這個好玩兒！這個會動的！
於是它賤嗖嗖的又摸了一把老二的尾巴。
毫不意外的，尾巴又抖了一下。
這是什麼觸髮式的自動玩具嗎？
它連著摸了好幾把，搞得老二的尾巴像觸了電一樣抖個不停。
而這時老二終於忍不住了，扭過頭盯著不停擺弄自己尾巴的罪魁禍首，漂亮的小眼睛裡滿是不悅之色。
和大松鼠卻沒打算就此收手，不安分的小爪子甚至伸向了老二軟乎乎的小屁股。
摸完尾巴還要摸屁股?
這老二可不幹了。
它跌跌撞撞的從陸霄身上爬了下來，回到了桌子上，冷眼盯著面前的大松鼠。
老二身體最為瘦弱，所以身形最小，加上兩隻小前腿短短的也撐不太起來身子，遠遠的看著就像個小貓崽子一樣。
而那隻大松鼠體格又遠超普通同類。
所以放在一起這樣對比著，老二居然沒比那大松鼠大多少。
「霄子，這真的沒問題嗎？」
眼見著這一豹一鼠對峙的場面，邊海寧有些擔心的壓低了聲音問道。
「沒事，讓它們玩玩也好。」
陸霄笑著搖了搖頭。
難得有這種小豹子和松鼠能勢均力敵的時候，他其實也想看看熱鬧。
再說了，離這麼近，就算這倆小傢伙真打上頭了，他也能第一時間把它倆分開，問題不大。
而大松鼠顯然也發現了這體型差遠沒有達到壓倒式的級別，膽子愈發大了起來，甚至直接想上手摸摸老二的小耳朵。
就在那賤兮兮的小手馬上就要碰到老二圓溜溜的可愛小耳朵的時候，之前一直沒有動作的老二突然動了。
「mia！」
只見它揚起毛茸茸的小爪，啪的一下，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照准了那大松鼠的臉就扇了過去。
大概是真的很生氣，原本只會奶呼呼嚶嚶亂叫的老二，居然發出了一聲近似於小貓凶人的mia的一聲。
兩個小傢伙原本就離桌子的邊緣不遠，那大松鼠毫無防備，壓根沒料到老二會還手。
而老二這一巴掌又是用盡了全力，居然直接把它從桌子上扇了下去，啪嘰一聲摔在了地上。
陸霄和邊海寧誰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發展，片刻的驚愕過後，趕緊看向桌子下面。
只見那大松鼠蹲坐在地上，兩隻小爪捧著臉，滿眼的震驚悲憤，一動不動。
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我媽都沒打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