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陸霄盯著自己看,邊海寧有些奇怪的轉過頭:
「霄子,你盯著我看啥呢?我身上沾了啥髒東西?」
「沒有。」
陸霄趕緊搖了搖頭:
「我是在想,你肩膀上的傷這才幾天,好全了嗎,就開始幹活。」
「沒啥事了,痂都結得挺結實,活動起來也不咋疼了。
我沒有那麼嬌氣的。」
邊海寧笑了笑:「還有什麼活不?要是沒有的話我先去洗衣服了?」
「沒有了,我剛準備去配藥來著呢。」
「行,你去,有事喊我。」
邊海寧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便拎著裝著舊衣服的洗衣籃去洗衣服了。
盯著邊海寧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門那邊,陸霄才收回了視線。
而背對著陸霄的邊海寧同樣感覺到視線在自己背後停留了很久,直至出門才消失。
邊海寧低頭看了看手裡提著的滿滿一籃子髒衣服,眼神清澈又平靜。
你在等小聶開口,我也在等你開口。
8歲那年的那場意外之後,你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雖然親戚長輩們都說,在經歷了這樣的變故之後,性格有變化很正常。
可我仍然覺得好像有什麼和之前不一樣了。
但沒關係,你是我的好兄弟,無論世事變遷,這件事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那些不能宣之於口的事,如果有一天你願意說,我會聽。
你不想讓任何人察覺,包括我的話,那我就幫著你一起掩蓋它。
這世上不為人知的秘密太多了,也不差這一個的。
……
說是配藥,其實還得再等一等。
陸霄的獸醫技術雖然精湛,但只針對於常規的西藥治療,畢竟他所受到的獸醫學教育是基於西醫基礎上的。
對於中藥材的使用,他也只不過是在了解藥材藥性基礎上的入門階段而已。
要怎麼樣搭配才能最大程度的發揮藥效,這些還是得請教專業的人。
好在林鶴祥那邊回復的速度很快,沒多久就給陸霄發過來了一個基於他手中存貨所能配置的簡易藥粉的配方。
發過來之後,林鶴祥還不忘叮囑他寫好使用後的效果記錄。
照著方子將所需要的藥材分別研碎成細粉配比好之後,陸霄這才拎著沖洗傷口用的藥水和藥粉,準備再去給白狼清理傷口,順道敷上藥粉看看效果。
不過才剛出院門,還沒等往小屋的方向走,陸霄就剎住了腳步。
因為他看到,雌狼居然爬出了小屋,正趴在門口的地上。
而白狼則蹲坐在妻子的身邊,正耐心的舔舐、輕拱著雌狼的頭。
像是在鼓勵它一樣。
在開始餵用藥材燉煮的肉湯之後,雌狼的狀態確實肉眼可見的有所提升。
從最開始連頭都抬不起來,到慢慢能支起身子,自己靠在牆上。
而且這幾天,它的生命體徵也趨於平穩,除了一個常規監測裝置,其他的都可以撤下來。
其實到這個程度,陸霄已經挺高興的了。
因為雌狼之前大概是已經病了有一段時日,底子已經被消耗得幾乎差不多,又癱瘓了很久,身上的肌肉有很多處已經萎縮了。
它這個狀態和當初的小狐狸還不一樣。
小狐狸的腿是因為神經被壓迫而失能的。
而且它雖然一條腿癱了,但是身體的其他部分功能完好,而且也沒有太影響行動能力,能夠自主捕食進食,所以那條失能的腿雖然有萎縮,但程度並不十分嚴重。
但雌狼不是。
腫瘤全方位地影響了它的身體機能,進食所獲取的營養,大部分都被腫瘤細胞吞噬。
再加上後期白狼受傷,腫瘤進一步惡化,能獲取有營養的食物更少,也沒辦法吞吃下去,又無法起身活動,肌肉萎縮的速度會非常快。
陸霄之前給雌狼做檢查的時候,就發現了這一點。
從它現在的這個狀況來看,即使以最樂觀的發展估計,它就算被完全治癒,之後也沒法恢復正常的身體機能。
能靠著自己簡單的走一段已經是極限,想要奔跑、捕獵,幾乎是不可能的。
換句話說,就算痊癒,它這一輩子大概也只能靠白狼養活了。
但對於白狼來說,只要妻子能活著,就已經是最大的幸運,它並不在乎是否會因此多付出多少努力。
它只想要自己的伴侶活著。
從這一點上來講,人和動物,大抵也沒有太多區別。
雌狼的狀態能恢復一些,陸霄很高興,但他沒想到雌狼才恢復了這樣一點點,就要試著重新站立行走。
太勉強了。
他很想上去阻止,但是又不忍心。
因為他看到,努力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的雌狼,眼裡點燃著的,是之前從未有過的想要活下去的希望。
陸霄不忍心,也不捨得去打破這份希望。
之前把雌狼帶回來,從它恢復意識開始,所表現出的狀態一直都是類似於『就這樣吧,已經接受事實』的態度。
再加上之前把小狼崽子塞回給陸霄,讓他抱走這件事,多少有點已經看穿生死,安靜等死的意味。
這也是陸霄之前擔心的幾點之一。
不管是人還是動物,求生欲都是很重要的。
動物之所以受重傷還能存活,除了自身強悍的恢復能力之外,也是因為它們毫無雜念、近乎本能的求生欲望。
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要拖著自己往前走,只要還有一口吃的,也要往肚子裡咽。
所以經常能夠看到,城市裡的小貓小狗,在車道上穿行時不慎被碾壓身體,哪怕腸穿腿斷,也掙扎著往前爬行的樣子。
不像人那樣有家庭、父母、子女、財產那麼多的顧慮。
它們只想活著,哪怕只有一分鐘。
看著一次一次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但又重新摔倒下去的雌狼,理智告訴陸霄這樣對它的身體沒有一點好處,但是感情上又無法忽視它所做出的努力。
看著妻子一次一次的摔在地上,白狼眼裡有急切,但是卻並沒有表現出來。
它只是儘可能的將自己的身體靠近,試圖給妻子做支撐。
然後一次又一次的將頭伸進妻子的身下,試圖用自己的力量把它的身體托起來。
濃郁得幾乎如血一樣的夕陽潑灑在這對苦命夫妻的身上,照得雌狼原本枯暗無光的毛皮都重新煥發了生機。
至少讓它儘自己的努力吧?
陸霄在心裡默默的想著。
只要雌狼自己不想站起來了,累了,他就過去把它重新抱回房子裡去。
從夕陽西下,到殘月初升。
雌狼不知道努力了多少次,每一次在陸霄以為它幾乎就要放棄的時候,它總是能顫抖著腿,再次試圖站起來。
然後終於在白狼的支撐下努力站住了身形,向前慢慢的、踉蹌著走了幾步。
儘管這樣的距離對於初學步的嬰兒來說也太短,但是對於癱瘓已久的雌狼來說,卻是從0到1的飛躍。
白狼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但是還得支撐著妻子,它也只能嗷嗚叫上幾聲,用叫聲來表達自己的喜悅。
四條腿都還在不住顫抖著,但雌狼仍舊拼盡全力保持著身形,沒有再次跌倒下去。
緩了好一會兒,直到體力稍微恢復了一些,它這才又試著向前走了兩步。
給它做依靠的白狼也立馬跟了上去。
就這樣停停歇歇的走了好一會兒,直到走出了小屋外幾米的範圍,雌狼忽然慢慢蹲下了身。
看著它的動作,陸霄一怔,終於明白過來,雌狼為什麼拼盡全力也要站起來離開小屋。
它在排泄。
狼是很愛很愛乾淨的動物,平時在狩獵完之後,它們也會把自己的毛皮打理得乾乾淨淨。
連毛皮上的髒污都要清理乾淨,更別提排泄物這種了。
之前儘管有陸霄每天給它清理尿墊、擦拭身體,但對於驕傲而有自尊的狼來說,在居所里排泄本身就是一件很屈辱的事吧。
所以它在發現自己已經恢復了一點體力,可以嘗試著站起來的時候,才會拼盡全力的挪出小屋再排泄。
不過……這是否也說明,它確實已經把自己給它們臨時搭建的那個小屋,當成家了,所以才不願意弄髒它?
排泄對於現在的雌狼來說,也是一件相當耗費體力的事,更別提還得蹲站著。
所以在排泄完之後,它就再也沒能支撐住自己的身體,搖搖晃晃的倒在了一邊。
白狼趕緊用身子墊住老婆,防止雌狼摔傷。
現在這樣,把它帶回小屋應該沒問題了吧?
陸霄琢磨著,放下了手裡的東西,剛準備去把雌狼抱回屋裡,就看到墊在雌狼身下的白狼忽然警覺的抬起了頭,看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順著它的目光看過去,陸霄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豹媽。
背上甩了個什麼東西的豹媽。
……
這一章是給@屬倪最有錢,大神認證禮物加更!
感謝您的投餵~
啵啵,晚安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