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擇偶標準 有些失控

  喊了兩嗓子,沒有人回應。

  杜明茶放棄了。

  手機雖然沒有信號,但燈還能用。

  她摸出手機照明,昏暗的房間中再度亮起光芒。

  桌子上靜靜地躺著未吃完的聖代,緊靠著容器的邊緣開始逐漸融化,露出藏在其中的紅色蔓越莓干。

  方才的甜和指尖的癢同時泛起來,杜明茶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若無其事地問:「看來不能指望工作人員了,要不要我們自己找找道具?」

  「好。」

  她沒回頭,聽見他的腳步聲過來,停在身後。

  杜明茶隨著他的接近噗通噗通跳起來,忍著把這種不知名的衝動壓下。

  她微側身,看到沈淮與拿著手機的一雙手,修長。

  就是這雙手,方才捏著她的手腕,把她掐痛了。

  這個男人力氣好大啊。

  「……你的手機不是三星的啊,」杜明茶試圖找其他話題,「上次怎麼發熱那麼嚴重?」

  「出廠時間太久,」沈淮與鎮定地說,「有些失控。」

  杜明茶哦了一聲,借著手機的光芒,開始仔細檢查餐桌、椅子。

  房間很黑,她雖然有些懼怕黑暗,但一想到沈淮與在身後,那種恐懼感又如煙雨般輕微散開。

  沈淮與問:「是自己來玩?還是和朋友一起?」

  「和朋友一塊,」杜明茶在看牆壁上的畫,那上面畫著一位哭泣的少女,懷抱著死去的少年,背後站著擁有著黑色翅膀的墮天使,「嗯……聯誼會。」

  最後三個字說的又輕又快。

  杜明茶不想騙沈淮與。

  她內心再度為先前做的事而感到懊惱。

  隱隱約約,也有些對他回答的期待。

  手機貼近畫像,杜明茶照到畫像上的墮天使。

  墮天使單膝跪在地上,看上去像是在溫柔安慰哭泣的少女,背在身後的手卻沾滿了少年的鮮血。

  「校園生活真好,」沈淮與聲音柔和,「大學中的男性是不是都活力滿滿?朝氣蓬勃?」

  腦袋裡忽然蹦噠出來沈少寒,杜明茶下意識否決:「也不一定,有時候也很幼稚。」

  她聽見沈淮與笑了一聲,走過來,恰好站在畫像上的墮天使前,手機的光芒令杜明茶只能瞧見他的喉結,以及上面隨著他說話而動的小愛心模樣疤痕。

  他說:「看來你深有感觸。」

  杜明茶的心臟悄悄沉了一點點。

  沈淮與似乎並沒有因為她參加「聯誼」而有什麼波動。

  也是,他既然曾經教過沈少寒,那在他眼中,自己或許也和孩子差不多。

  杜明茶嘗試著摸索畫框的邊緣,試圖發現機關:「我朋友說,一位溫和又帥氣的愛人,能夠帶走生活許多惡意。」

  「唔,」沈淮與漫不經心,「不合適的愛人,只能帶來惡意——你要慎重選擇男友。」

  杜明茶表示認同:「沒錯。」

  沈淮與垂眼:「你剛才說的對,年輕有時候意味著愚蠢。選擇愛人方面,可以適當選擇年長些的男性。」

  杜明茶點頭:「我也這麼想的!」

  「不過,年齡差也不要太大,」沈淮與從容不迫,「畢竟男人壽命短,太大了不合適,八歲剛剛好。」

  杜明茶深以為然:「沒錯。」

  其實她覺著淮老師這樣的年紀也很好,就是不知道他和自己差了多少歲;杜明茶很難通過外貌來推測他的年紀,畢竟是讀完博後又工作一段時間的人了。

  但這個時候問,總顯得她別有用心。

  或許兩人年齡差已經超過八歲,不過其實杜明茶也不太介意……

  耳側只聽沈淮與問:「那你喜歡什麼樣的男性?」

  杜明茶愣了下。

  喜歡……什麼樣的?

  她盯著沈淮與的手,怕視線過於灼熱,暴露內心的旖念。

  「我喜歡做學術研究的,」杜明茶委婉說,「個子高,身材好,出身貧寒,努力上進,最好讀過博。」

  沈淮與沉默了兩秒。

  他問:「出身貧寒?」

  「嗯,」杜明茶點頭,「我對有錢人PTSD。」

  別的不說,簡單拿沈少寒和鄧老先生家做例子,杜明茶真真切切地發現豪門可不是那麼容易相處的。

  或許是生長環境緣故,她更偏愛如刃松從貧瘠懸崖挺立的男性。

  譬如……淮老師這種。

  縱使清貧,仍舊不墜青雲之志。

  沈淮與笑了一聲:「你的擇偶標準還挺奇特。」

  兩個人在房間中摸索了近二十分鐘,在杜明茶的手機電量掉到只剩下百分之十三的時候,還是沈淮與無意間從畫框頂端,摸到開門的鑰匙。

  杜明茶驚了:「這鑰匙藏的位置對矮個子也太不友好了吧?」

  畫這麼高,她踮起腳來也摸不到頂端啊。

  沈淮與看她:「難怪你擇偶標準要求個子高的。」

  杜明茶:「……哼!」

  她個子也不矮,放在北方妹子裡面算中等個頭。只要不去諸如山東、東北等高妹普遍聚集的省份,也足夠了。

  找到萬能|鑰匙後,從餐廳中拿到打火機道具,兩個人終於打開密室,順利離開。

  外面,時光快急瘋了:「我靠,沒想到竟然停了這麼長時間的電,明茶同學,你沒事——嗯?」

  進去一個人,出來兩個人,時光愣了下,眯著眼睛,疑惑地看著沈淮與。

  供電系統重新運轉,走廊上的燈光雖然不如外面的亮,但也不差。

  只是沈淮與整個人恰好站在昏暗處,時光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瞧見他的西裝。

  濃暗的顏色,正裝,嚴肅沉穩。

  是已經工作、上班的年紀了。

  不是學生。

  他們還處於通過著裝習慣來判斷人年紀的階段。

  時光瞭然:「您是明茶的叔叔吧?」

  時光向沈淮與伸手,熱情洋溢,「叔叔好,我是時光,在I大讀書,今年十九——」

  趕在對方說出更多驚世駭俗的話之前,杜明茶及時介紹:「這位是淮老師。」

  時光:「嗯?」

  沈淮與從黑暗中走出,露出一張沒什麼表情、英俊的臉。

  二十多歲的模樣,應當不超過三十。

  時光自認為身高已經很優越,但對方並不比他低。

  察覺到自己誤判了年齡,時光連忙道歉:「實在對不起啊,我誤會了。」

  杜明茶忐忑不安,忍不住抬頭去看沈淮與。

  沈淮與沒有流露出絲毫慍怒,寬容地笑一下,輕拍時光的肩膀:「沒事,眼光不錯。」

  時光被他拍的抖了一下。

  嘶嘶嘶嘶——!!!

  好疼。

  這位老師的力氣好大。

  當著杜明茶的面,時光不好意思表現出被拍疼的模樣,乾笑幾聲。

  背過身後,才呲牙咧嘴地揉著被他拍過的地方。

  恰好在此刻,沈歲和與沈歲知也從密室中脫困。

  或許是被嚇到了,沈歲知臉埋在哥哥胸膛。

  沈歲和微笑解釋:「被機關嚇了一跳,不小心磕傷膝蓋。」

  杜明茶瞭然。

  她之前在商場做兼職,也遇到過一些玩遊戲出意外的玩家,最嚴重的一個事故,那女生是被救護車拉走的。

  密室出了這麼大的意外,肯定不會再繼續玩下去。

  工作人員姍姍來遲,一邊鄭重道歉,一邊表示會退還所有費用並五倍賠償門票價格。

  舍友打電話過來催促杜明茶回去聚餐,她朝沈淮與等人揮手作別。

  杜明茶背影瘦削,在紅裙外套了件寬大的外套,襯著一雙腿愈發纖細。

  沈淮與側身,看沈歲和,以及依靠著他的沈歲知,問:「車就停在附近?」

  沈歲和唔了一聲:「一起回去?」

  「算了,不打擾你們,」頓了頓,沈淮與忽然又問,「I大如今還有在職博士的統招麼?」

  沈歲和微怔:「你想讀博?」

  「不是,隨便問問,」沈淮與淡淡,「我又沒瘋。」

  回去仍舊乘坐地鐵,商量好了去聚十三吃烤肉。幾個人玩一下午仍不怎麼累,但地鐵要擠成沙丁魚罐頭,給擠累了。

  杜明茶的手機還在這時要命地響起來,她連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來了,好不容易才接通。

  信號很差,她斷斷續續聽了好久,才聽明白,鄧老先生要帶她去沈家做客。

  「……不是沈少寒他家,是二爺的堂兄,沈從蘊,」鄧老先生說,「他新得了幾盆名貴的菊花,邀我們一起去賞菊。」

  不等杜明茶拒絕,他老人家又說:「已經派車過去接你了,你現在還在學校?」

  杜明茶無奈。

  老人家上了年紀,性格越發的說一不二,不容人旁人質疑。

  說什麼就是什麼,風風火火的,完全不給她拒絕的餘地。

  但一想到能暫時避開聯誼,杜明茶仍舊選擇了過去。

  她將今日的花銷算清楚,AA後,直接轉到時光的微信上,對方看出她的確無心戀愛後,也沒有過多糾纏。

  這點讓杜明茶內心的負罪感減輕不少。

  「晚上被邀請去沈家賞菊」這件事聽起來就有點怪怪的,更何況在杜明茶眼中,那幾盆「名貴菊花」雖然好看,但遠遠不及讓這麼多人興師動眾跑過來吃飯吧?

  杜明茶並沒有見到傳聞中的沈二爺,只見到這和善的「沈大爺」,沈從蘊。

  他與杜明茶父親年歲差不多,醉心於書畫,語調和善,說話時不疾不徐,親自為鄧老先生介紹著菊花:「這一盆名叫白雪綠梅,是前不久二弟幫我弄到的;這一盆是他下午剛托人轉交過來,名叫『半江紅樹』……」

  杜明茶心不在焉地想,半江紅樹沒聽說過,倒是聽說過半澤直樹。

  她總覺著沈從蘊看起來有些眼熟,忍不住多看幾眼。

  啊,沈從蘊的眼睛和淮老師好像哦,都是那種骨骼更硬朗、眼睛深邃而長的類型,雙眼皮並不寬,但睫毛濃而密,笑著看人時最蠱人。

  等等,不單單是眼睛,仔細看,這高挺的鼻樑也如出一轍,只是淮老師更加年輕,皮膚也更好,更像是升級版的沈從蘊……

  沈從蘊微笑:「杜小姐?」

  「啊,」杜明茶如大夢初醒,她道歉,「抱歉,我看您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鄧老先生斥責她:「明茶,別再你大爺爺面前胡說。」

  「沒關係,」沈從蘊笑了一聲,語調寬厚,「也常有人說我和二弟很相像。」

  杜明茶琢磨了一下,自動把二弟替換成二爺爺。

  然後按照沈從蘊的年紀,也腦補出一個長著白髮、一臉慈祥溫厚的帥氣中老年人。

  鄧老先生問:「他怎麼沒來?」

  「這也是他提議的,只可惜——」沈從蘊微微皺眉,聲音稍低,「白女士又自殺了。」

  鄧老先生面色凝重:「怎麼……唉!」

  「自從叔叔過世後,白女士的狀態開始越來越差,」沈從蘊嘆氣,「這是今年第五次了,二弟趕去醫院,剛才打電話說情況暫時穩定,性命沒什麼大礙。」

  鄧老先生說:「那就好那就好。」

  一提到白靜吟,沈淮與的母親,鄧老先生就忍不住皺眉。

  當初,沈父強行在婚禮前夕搶走白靜吟的事情鬧的轟轟烈烈,後期更是用了些手段,逼白靜吟不得不與他結婚。沈淮與在兩人婚後第六年降生,但夫妻二人關係並未因孩子而好轉,矛盾愈發激烈。白靜吟後期不停出軌、將情人帶回家中親熱……

  反倒是在沈父死後,她和那些情人統統斷了聯繫。

  這並不是什麼好事,白靜吟精神上並無問題,卻頻頻選擇自殺。有一次,沈淮與去奪刀,反倒被母親捅了一下,養傷養了許久。

  沈從蘊沒有請來沈淮與,倒等來沈少寒與他父親沈既南、繼母梅又纖。

  還有沈克冰。

  一進來,沈既南就主動笑著與鄧老先生聊天、寒暄,問候他老身體。

  鄧老先生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簡單敷衍幾句。

  他牢牢看好杜明茶,免得被沈家那倆小子給拱了。

  沈既南特意挑今天這個時間來,自然是有事相求。

  他最近聽聞鄧老先生有心認杜明茶回來,還惦記著兩家聯姻能拿到的好處。

  「……少寒雖然有了女友,但我們家還有克冰啊,」沈既南微笑著說,「克冰和明茶年歲相當——」

  鄧老先生問:「你拉屎拉多了,把腦子也拉出來了?」

  沈既南強自鎮定:「老先生,您消消氣,我明白您還在意少寒和雲茶的事,但我先前也不知道,現在已經打過了孩子。我兒子不止一個——」

  「不止一個爛貨?」鄧老先生冷笑,「我勸你啊,有條件的話,努努力,再生一個吧。」

  沈既南:「……」

  幾句話被駁了乾乾淨淨,沈既南只能寄希望於兩個兒子。

  希望他們能夠爭點氣,認清現實。

  晚飯很快開始,杜明茶的座位被安排在鄧老先生左側,她的左側位置空著。

  原本是預留給傳聞中的沈二爺爺的。

  正對面,是沈克冰及沈少寒一家,遙遙隔開。

  杜明茶很喜歡這個位置安排。

  她剛剛在和淮老師聊天,淮老師似乎在忙,發了個「稍等」後,再沒有蹤影。

  杜明茶沒有回覆。

  聊天記錄中最後是他的那兩個字。

  這樣看起來,就像他在等待她的回應一樣。

  她收好手機,只聽見自己被沈既南笑著點了名:「明茶旁側位置空著,很孤單吧?要不要讓克冰陪你過去聊聊天?」

  鄧老先生不幹了:「聊個屁,吃飯。」

  沈既南:「……」

  他無奈,只能苦笑著看向沈從蘊:「我也是好心,想著明茶單身,幫她找一個合適的男友。」

  沈從蘊徐徐笑起來:「不用非從少寒和克冰兩人裡面選,咱們沈家單身男人多,可以讓明茶慢慢挑,挑中哪個就選哪個。」

  鄧老先生面色凝重,陷入沉思。

  沈家啊。

  先排除掉輩分最長、不相匹配的沈二爺,再排除與本家幾乎無來往的沈歲和,排除掉沈從蘊那個瘋子一樣的兒子……

  等等,沈家的這些男人,好像沒什麼適合作為伴侶的。

  杜明茶放下刀叉,平靜凝視他們:「抱歉,我有喜歡的人。」

  一言既出,滿座俱寂。

  沈從蘊微微皺眉,話還沒說,就被沈既南叫走。

  一同離席的,還有鄧老先生。

  整個桌子上,只剩下這些小輩,以及梅又纖。

  沈少寒放下手中的杯子,抬眼看杜明茶,眼底晦暗不明,忽而問:「明茶,你之前有沒有去過學校廣播站替班?」

  杜明茶不想與他過多糾纏:「沒有。」

  沈克冰卻冷笑一聲,不屑一顧:「你那心上人是誰家的公子?攀上什麼高枝了?」

  「和你們的生活圈沒有絲毫交際,」杜明茶說,「只是個普通的大學老師。」

  沈少寒手指敲了杯子:「大學老師?那得比你大多少歲?」

  杜明茶:「沒多少,我不在乎。」

  「不在乎是因為你不知道,」一聽是普通大學老師,梅又纖心理平衡,甚至有些得意自矜,捂著嘴笑,「年紀大的男人啊,找年輕的姑娘就是沒什麼本事。等你上了年紀,他身體也不行了,只能天天吃藥養病。說不定事業不行,生活不行,老男人哪方面都不行——」

  沈既南恰好在這個時候過來,聽到最後一句,皺眉看著梅又纖:「你說誰不行呢?」

  梅又纖笑容一僵。

  沈少寒碰翻杯子。

  杜明茶愕然。

  沈從蘊和鄧老先生對視一眼,保持安靜。

  沈克冰見勢不妙,他連忙起來,試圖為母親解釋:「說的是身體不行,只能靠吃藥——」

  啪!

  沈既南一巴掌打在兒子臉上,惱怒不已地又給他眼窩一拳:「龜兒子,你怎麼什麼都往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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