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寒笑了一下,他的嘴唇因為高燒而泛白,開裂,臉頰上透著些不正常的暈紅。
沈少寒說:「你就這麼不喜歡和我說話?討厭我?」
杜明茶否認:「沒有啊。」
過了一陣,她又說:「我表現的很明顯嗎?」
沈少寒看她。
杜明茶額頭上有些汗珠,絨絨的發在光下有溫暖的質感。臉頰上的疤痕顏色已經很淡了,只有淺淺一點痕跡,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她果真如她母親一般貌美。
沈少寒視線從她臉上移開,看到地上的樹影。
高燒令他眩暈:「坦白來說,我們兩人結婚對今後大有裨益。鄧老先生缺乏一個可靠的接班人,我如今也需要——」
「你確定要和我說這些?」杜明茶冷笑一聲,「你將別雲茶當什麼了?」
她討厭別雲茶不假,但更不喜歡這樣吃著碗裡看著鍋里、幻想外面彩旗飄飄家裡紅旗不倒的男人。
「我如今發現自己對她有許多誤解,她似乎並不是我想要的靈魂伴侶,」沈少寒慢慢地說,「我會找合適的時間和她說清楚。」
杜明茶說:「那是你的事,和我沒有絲毫關係——忘了和你說。」
她停下腳步,看著沈少寒:「我沒打算認祖歸宗,也沒打算回去繼承什麼東西,更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沈少寒皺眉:「你想做什麼?」
「按照我爸的意願,做一個優秀的翻譯,」杜明茶說,「啊,還有,我現在有心儀對象了。對方長得帥身材好品質棒還善解人意,感情史清清白白還溫柔,你說氣人不氣人?」
沈少寒:「……」
杜明茶沒理會他,揚長而去。
姜舒華快走幾步,挽著杜明茶的胳膊,悄悄咬耳朵:「你幹嘛和他說這麼多?不怕生氣嗎?俗話說的好,『忍一時卵巢囊腫,退一步乳腺增生』。你剛剛和他說那麼多,不怕氣的胸里長節?」
杜明茶也悄悄說:「不行,他敢氣我,我就得讓他長個更大的!」
她就是這麼個小性子。
真惹到了,睚眥必報。
誰也別想讓她帶著氣過夜。
拜託王教授帶的學長學姐幫忙修監控也是臨時起意,杜明茶先前聽說過,每當主持人大賽時,都會有監控「莫名其妙」突然壞掉。
這次果然也是。
防人之心不可無。
監控室中,老師和同學齊齊聚在屏幕前盯著看監控。
更衣室是舞蹈室臨時改的,上午和下午都有同學在裡面練舞,只有飯點才會沒有人。拖動到關鍵的時間點上,輕而易舉地就發現了落單的人。
防止泄露**,監控只錄到走廊和門口一小塊位置,看不清房間內部的情況。
並不是姜舒華。
她進去的前五分鐘,鄧斯玉也在。
姜舒華有點懵:「我當時進去拿了東西就走,沒有看到斯玉學姐啊。」
鄧斯玉蹙眉:「我那時候在裡面換衣服,也沒聽見外面有動靜。」
換衣服的幾個臨時用布隔開的隔間離別雲茶放鞋子的地方很近,如果是姜舒華放的,那鄧斯玉一定會聽到聲音。
「再往後看,」老師排除了她們兩人的嫌疑,「後面還有嗎?」
姜舒華離開後不到一分鐘,鄧斯玉也走了出來。
後面人就多了。
把監控視頻再往前拉了十分鐘,負責清理衛生間的阿伯傴僂著腰走過來,左看看右看看,背著一個書包,忽然進了女更衣室。
拉近了看,他背包側面的網格兜里就是碎玻璃一樣的東西。
「啊……」
有人不敢相信,捂住嘴巴。
負責文體館的這個阿伯平時笑眯眯的,人很好,就是有些耳背。
老師盯著屏幕,臉色沉下來。
足足五分鐘,阿伯才從女更衣室出來,他的背包明顯鼓起來,拉鏈只拉了半截,能夠清晰地看到裡面鞋子和衣服的邊緣。
背包側面的那一袋疑似碎玻璃的東西沒了。
「沒想到阿伯竟然幹這種事……」老師嘆氣,她叮囑門衛,「現在給後勤部的打電話,趕緊處理。明天就該比賽了,不能再出意外……」
排查出真正的「幕後黑手」後,腳心受傷的別雲茶也拄著臨時做的拐杖來了監控室。
她不能接受這個結果,急切地拉著老師的胳膊:「光這個監控也說明不了問題啊,說不定就是姜舒華和鄧斯玉串通好了一起往我鞋裡放玻璃——」
「別同學,」鄧斯玉也惱了,皺眉,「監控上清清楚楚,你能不能別為了一己私慾往明茶身上潑髒水?」
老師也不悅了。
她深深看著別雲茶:「同學,我能理解你受傷的心情,也知道你很難過。這個時候,你不應該懷疑同學。」
別雲茶哭聲停了。
周圍其他同學也都上來勸,像是在哄一個不聽話、躺在地上打滾兒撒潑的小朋友。
「是啊,雲茶,別計較了,這事真和舒華沒關係……」
「回去休息休息吧,睡一覺就好了,想開點……」
老師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回頭讚許地看了眼杜明茶。
從一開始,別雲茶歇斯底里,杜明茶一直很冷靜,沒有給老師添什麼麻煩,還主動解決了問題。
再加上她本身的優異表現,老師還是很欣賞她的。
她難得安慰人:「杜同學,別因為這事影響比賽發揮,好好準備。」
杜明茶笑:「謝謝老師。」
決賽安排在明天,今晚彩排還得繼續。
老師離開後,杜明茶剛想出去,就被別雲茶拉住胳膊:「你不能走。」
「你說,」別雲茶無理取鬧,「你看我受傷是不是很開心?」
杜明茶把她手推開,下巴稍稍一抬,費解看她:「你哪裡來的自信,覺著我會害怕和你競爭?」
別雲茶呆住。
「初賽時,我比你高出278票,分數多25分,高5名,」杜明茶問,「你吊車尾進了決賽,怎麼感覺我會害你?我圖什麼?圖你票數低還是圖你分數少?」
周圍的同學安靜下來,有人忍不住,噗呲一聲笑出來。
杜明茶說的不假。
杜明茶初賽第一,別雲茶倒數第一。
原本就不是一個分量上的人。
別雲茶的臉刷地一下紅起來:「你——」
「專業素養差,就該好好想怎麼提升自己,」杜明茶看眼旁側的鄧斯玉,後者仍舊如木頭美人般,側身,看到別雲茶紅透的脖頸,「別想著把別人拉下水自己就能上位,優秀、努力的人多得是。」
別雲茶臉更紅了,她聽周遭小聲的笑,眼睛一紅,拄著拐杖,灰溜溜地離開了。
沈少寒就站在陽光中,他凝視著外面的天空,有些出神。
別雲茶紅了眼眶,叫他:「少寒。」
沈少寒微微轉身,卻沒有立刻扶她。
他偏了偏身體,問:「雲茶,當初在播音室里和我一起翻譯詩句的人,是你嗎?」
別雲茶眼眶紅紅,掉了眼淚:「你這是什麼意思?沈少寒,你在懷疑我騙你嗎?我們之間連這種信任都沒有了嗎?」
她的淚流的多。
沈少寒嘆氣。
「你哭什麼,」沈少寒走過來,扶她,「……大概是燒糊塗了。」
他自嘲一笑。
字跡一模一樣。
值班表上也是別雲茶的名字。
怎麼可能會是其他人?
只是,就在方才,他看杜明茶不卑不亢反駁的樣子……
像極了他謄寫那些詩句時、想像中的筆友模樣。
關於阿伯監守自盜、偷竊且破壞更衣室的調查結果很快出來。
阿伯供認不諱。
他的確偷偷拿走了一些女孩子的物品去賣錢,為了讓這件事看上去像是女孩子之間的惡性競爭,還特意往鞋子裡放了一些玻璃碎渣。
處罰結果是直接予以辭退,並移交給警察處理。
別雲茶沒有放棄參加比賽,腳只簡單包紮了下,仍舊堅持賽前彩排和訓練。
杜明茶卻在意起了另外一件事。
她想知道沈淮與會不會來看決賽。
她忍不住,在比賽前一天晚上發簡訊給他:「淮老師,我這裡剛好有兩張決賽的門票,樂樂想來看比賽嗎?」
沈淮與沒有回覆。
整整四個小時,但凡手機響起消息提示音,杜明茶就忍不住拿起來看。
但並不是他。
支付寶的螞蟻森林提示她收取綠色能量;
好友邀請她拼多多砍一刀;
淘寶推送快遞的到達信息;
微博就像不知道自己有多煩一樣給她拼命推送各種標題驚悚的新聞。
……
入睡前最後一看,微信右上角終於有了小紅點。
杜明茶欣喜地點進去,只看到微信運動提示她走了12345步。
……好討厭的消息推送設置啊。
賭氣將手機靜音,放在枕邊。剛閉上眼睛,又忍不住悄悄把聲音打開。
雖然很想欺騙自己,「沒聽到消息提醒是因為開了靜音」。
可還是不想錯過他的回答,想要第一時間看到他的消息。
杜明茶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臉頰。
她在等待中慢慢睡著。
直到次日清晨,她才看到沈淮與的答覆。
淮老師:「抱歉,工作忙,無法過去」
淮老師:「提前祝你摘取桂冠」
他的發消息時間是凌晨兩點鐘。
杜明茶盯著時間看了良久,認真給他回復。
杜明茶:「雖然工作要緊,也要保重身體,注意休息啊」
決賽進行的很順利,只中間有點小小插曲。
別雲茶的腳受傷了,在下台謝幕時不小心遺落了一隻鞋子,露出包裹著紗布的腳。
這種受傷後仍舊努力參加比賽的精神令評委老師大為感動,也只多給她了0.5分。
名次當天揭曉,毫無疑問,杜明茶以壓倒式的票數和分數,成功數斬獲冠軍。
無論是發音亦或者儀態、颱風,都堪稱無可挑剔。
杜明茶無意於主持人這份事業,她隻眼饞獎金。
一手捧著獎盃,一手舉著鮮花的時候,她忍不住往觀眾席上看。
那麼多的人在鼓掌,卻沒有她最想看到的那個。
感覺就像十四的月亮啊,雖然已經近乎於圓滿,但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縱使只差了一絲,也不能被稱為盈月。
「a-b-a-n-d-o-n,abandon。」
大一上半期並不能考四級,不過,擁有血淚經驗的同專業學長學姐,都在強烈推薦新生在學習法語的過程中,不要丟下英語的學習。
「四六級分數和學習法語的時間成反比啊,」趙芯見感慨一聲,頭疼地將四級詞彙綠本本合上,「到底是avocat還是avocado?還有,important後面究竟加不加e啊?」
「avocado,不加e,」杜明茶將洗好的橙子拿過來,一人遞了一個,「別急,慢慢來,越急越容易混淆。」
「我腦子都快炸了,你到底怎麼做到同時學習英語和法語的啊?」趙芯見哀嚎一聲,趴在床邊,「說實話,杜明茶,你是傳說中的天才吧?」
「學不下去就別學了唄,」霍為君一腳踩在凳子上,正在悠閒地拆spark星火英語真題試卷背後附贈的單詞紙牌,「過來,先打把鬥地主冷靜冷靜。」
姜舒華將電腦合上,興高采烈湊過來:「加我一個。」
杜明茶沒有參加。
她在和沈歲知聊天。
沈歲知剛剛考完四級:「這次怕是又過不了了」
沈歲知:「貓貓撞電視不活了.jpg」
杜明茶:「沒事,還有機會」
沈歲知:「回去後又要挨罰」
杜明茶:「沈教授還罰你嗎?!」
杜明茶:「你都這麼大了!!」
沈歲知:「嗯」
沈歲知:「體罰」
杜明茶看著手機屏幕,慶幸自己沒有哥哥,也不用遭受這樣嚴厲的懲罰。
「臥槽我怎麼把正事給忘了?」趙芯見拍了下腦門,蹭地一下站起來,「約好了四級考試過後和I大體育系的學生聯誼呢,時間快到了。」
杜明茶懵了:「啊?」
「別啊了,」趙芯見收拾好書本,「忘了?上次還讓你們提要求了呢。」
杜明茶這才記起來。
C大典型的女多男少,而I大陽盛陰衰。
兩個學校只隔了一條馬路,校區彼此遙遙相望,也經常會組織一些聯誼活動,試圖平衡一下性別比例,極力促進小情侶的誕生。
自從上次做了那個奇怪的夢之後,杜明茶不想參加聯誼了。
但上次已經填了要求,也已經上報、分配下來名單,這時候再推辭,總顯得不尊重對方。
杜明茶起先沒換衣服,霍為君完全看不下去,按著她換了條水紅色的裙子,塗了口紅,「逼著」扎了高馬尾,才滿意地拍拍手:「這樣漂漂亮亮的,多好啊,別給我們學校丟人。」
杜明茶哭笑不得。
霍為君還在研究著分配下來的名單,隨口說:「沒聽說過嗎?都說長跑的人耐力好,短跑爆發性高……嗯,明茶要求是公狗腰,腰部力量好的啊,正好分給你一個打籃球的。」
杜明茶驚嘆:「……你知道的好多哦。」
「粉紅□□站上面的書看多了,你也會知道這些,」霍為君神秘一笑,「書中自有黃金屋。」
這次聯誼是兩個學校的學生會共同合作,名單很詳細,照片已經發過來了。
分配給杜明茶的同樣是大一新生,對方名字很好記,時光。
個子很高,穿著籃球服,露出被曬黑的胳膊,笑起來有一口大白牙。
牙齒沒有淮老師整齊。
杜明茶關掉手機,有些後悔。
早知道當時就不發那句話了。
懊惱無濟於事,等到了遊樂園集合後,杜明茶與對方見了面,委婉地表達出自己的想法:「對不起啊,我現在不想談戀愛了。」
時光本人比照片上要再黑一個度。
聽到杜明茶道歉,他愣了下,繼而爽朗笑起來:「沒關係,就當多交個朋友嘛。」
杜明茶這才稍稍鬆口氣。
她和舍友幾人到了遊樂園後就各自分開,約好五點再聚到一起,晚上一起吃過飯後再回學校。
時光想拉著杜明茶一起坐摩天輪,杜明茶搖頭拒絕了:「我恐高。」
事實上,杜明茶並不想和剛認識的人在狹窄的空間中單獨相處太久。
更何況,沈歲知上次無意間說,這個樂園的摩天輪上次出了意外,停電停了半個小時。
時光也不勉強,兩個人玩了些其他的常規項目。
或許是體育生消耗快,時光餓了,去樂園內小吃街購買食物。
順帶著給杜明茶也買了個聖代。
杜明茶推辭不過,只能暗暗記下花銷,打算等回去後轉給他。
她剛剛接過聖代,就聽到沈歲知驚喜的聲音:「明茶,你也來玩?」
杜明茶抬頭,瞧見歲知撲過來,身後是她兄長,沈歲和,戴一副金絲眼鏡,身材頎長,目光從她臉上掠過一秒,又看向時光,輕輕蹙眉。
時光認得他,欣喜且恭敬地打招呼:「沈教授。」
沈歲和問:「來陪女朋友玩?」
「不是女朋友,」時光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C大的同學,聯誼。」
沈歲和哦一聲。
沈歲知看看自己哥哥,忽然挽住杜明茶胳膊:「不如我們四個一起玩吧?」
時光愣了下:「啊?這樣……不合適吧?」
杜明茶倒是很開心,時光看到她臉上的笑容後,又把話咽下去。
四個人一起玩比單獨一男一女自在多了,期間沈歲和打了兩次電話,像是有什麼事情。
一個小時後,沈歲知又興沖沖建議去玩密室逃脫。
沈歲和寵著妹妹,自然沒什麼話說。
杜明茶還沒玩過,很感興趣。
時光想到說不定恐怖氛圍能促進感情升溫,也沒有異議。
四個人一拍即合,去拿了票進去。
前面幾個關卡還好,後面有個關卡,正好出現三扇門,通往三個不同房間。
時光躊躇滿志:「我先前玩過類似的,要四個人同時進入三個不同房間去拿道具——」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看杜明茶。
杜明茶卻主動提出:「沈老師,知知膽子小,你們倆進同一個房間吧,我和時光一人一個。」
時光愣住:「啊……好吧。」
他萬般無奈,只能先去房間取東西。
杜明茶原本想選中間那個,但被沈歲知叫住:「明茶,我們換一換好嗎?你去右邊的,我和哥哥去中間。」
杜明茶答應了。
她只當沈歲知膽子小,屏著呼吸,獨自一人小心翼翼推開右邊的房間。
整個密室是中世紀探險風格,布置成小型城堡的模樣。這個房間應當是餐廳,杜明茶手上有進來之前分發的手電筒道具,推門進去,拿手電筒一晃,冷不丁照見一個人影,嚇得尖叫一聲。
身後的門也在此刻重重關上,杜明茶轉身想跑,卻聽到身後熟悉的聲音:「別怕,是我。」
杜明茶愣住,她驚魂未定,拿手電筒照了照,不確定:「淮老師?」
手電筒的光線微弱,她看到沈淮與的臉。
被光線刺到,他眯了眯:「別照眼,疼。」
杜明茶驚愕不已:「您怎麼在這兒?」
「和朋友一起過來玩,走散了,這邊手機沒信號,」沈淮與輕嘆,「偏巧,求救器也壞掉了。」
杜明茶:「……啊?那要不要做一些奇怪動作,擺個『sos』什麼的,吸引工作人員注意?」
「監控應該壞掉了,我試過許多方法,只有你進來。」
杜明茶同情極了:「您可真慘哦。」
在密室逃脫中遇到熟悉的人,她心裡安定不少,開始搜查有沒有能通關的道具:「不過開門的辦法應該就藏在這個房間中,我們找一找——嗯?怎麼了?」
衣裙被人扯了扯,杜明茶回頭。
手電筒散發出的幽暗光芒中,杜明茶看到沈淮與修長的手,遞過來一隻聖代:「想不想吃?」
杜明茶愣了下。
燈光微弱,她看不清沈淮與此刻的表情,也不敢貿然拿手電筒去照他的臉,只盯著他手中的聖代。
不是遊樂園價格高卻不怎麼美味的廉價冰激淋,這份聖代被盛在精緻的盒子中,做出漂亮的玫瑰花形狀,上面撒著瓜子仁、蔓越莓干、榛子、淋著巧克力,還有可可愛愛的芒果粒。
很美味,好看。
但並不像淮老師這個年紀會吃的東西。
沈淮與從容不迫:「剛剛找道具弄髒了手,我不能吃,送給你。」
杜明茶知道他有潔癖。
本著不浪費食物的原則,杜明茶暫且將手電筒放在房間中的桌子上,她坐在桌子末端,沈淮與坐在與她緊挨的側面。
她正低頭用小勺子吃聖代。
不是廉價糖精調配出來的味道,甜而不膩,巧克力搭配的恰到好處,芒果的清新味道沖淡了奶油帶來的厚重,杜明茶吃了一口,大力讚美:「好吃耶!」
沈淮與嗓音清淡地問:「是我送你的好吃,還是其他男人送你的好吃?」
「啊?」
沈淮與垂眼看她,手電筒的光微弱,他幾乎整個人都陷在黑暗中,聲音溫和:「應該有很多男孩子送過你聖代吧?」
杜明茶想了想:「不多。」
沈淮與含笑看她。
她仔細數:「從幼兒園開始算起的話,也就前面的小毛,後面的三毛,吃飯時喜歡坐我旁邊的七毛,午覺時非要和我換枕頭的十八毛,放學後要和我一起走的六十九毛——」
「別數了,」沈淮與打斷她,「先吃。」
杜明茶低頭。
她忽然慶幸密室的監控壞掉了,也慶幸手電筒的光亮微弱。
這樣就沒有人知道,她在黑暗中偷偷地看著沈淮與。
他出來玩居然也是一副正裝,甚至連領帶也繫著。
不得不說,沈淮與身材真的絕佳,每一處都恰到好處地長在杜明茶的審美觀上。
無論是上次無意間撞見、窺見他浴袍下的美好胸肌,還是夢境之中,杜明茶曾撫摸過、他腹部上凸起的青筋,嗯,後者雖然沒有看到,但杜明茶認為沈淮與一定也擁有。
此刻,沈淮與鬆了松領帶,解下,握在掌心,又解開了兩粒紐扣。
暗淡光芒,他的脖頸線條流暢,喉結,以及微微露出的一點肌膚……
好誘人啊。
杜明茶一時間移不開視線。
沈淮與低聲說:「有點熱。」
領帶在沈淮與修長的指間,晃晃悠悠,是絲質的,有著冷淡的光。
而杜明茶忍不住幻想,在這無人的房間中,將他放在餐桌上,用這條領帶束縛住他的雙手,固定在旁側的燭台高柱——
等等,打住。
再想下去她也要熱了。
杜明茶低頭,試圖通過吃聖代來掩蓋臉頰的溫度:「是有點熱。」
話剛剛說完,放置在桌上的道具手電忽然閃了閃。
如迴光返照,在拼盡全力亮過一下之後,驟然歸於黑暗。
整個房間徹底暗下來。
杜明茶握著勺子,驚呆了。
不是吧?運氣這麼差的嗎?
「別怕,」沈淮與說,「我在。」
猶如吃了顆小小的定心丸。
杜明茶唔了一聲,無奈:「看來現在只能等工作人員救我們了。」
她捏著勺子,忽然聽見沈淮與問:「聖代好吃麼?」
杜明茶滿腦子奇奇怪怪的念頭,聽他這麼說,下意識地舀了一勺,往他的方向遞過去:「您要不要嘗嘗?」
黑暗之中,男人精準無誤地握住她的手腕。
杜明茶裙子的袖口過大,順著滑落,露出小臂。沒有衣服的遮擋,以和那個墮落不堪的夢境同樣的力度,沈淮與完全握住她的肌膚,徹底掌控的姿態。
心臟不爭氣地狂烈跳動,脈搏背叛了她的意志。
沉寂的黑暗,他手中握著的領帶搭在杜明茶手腕上,隨著動作,輕輕晃送,摩擦著杜明茶的小臂,冰冷的絲質摩擦著肌膚。
杜明茶什麼都看不到。
領帶擾的小臂發麻,發癢。
可她看不清此刻正作亂的東西。
沈淮與低頭,將小勺子上的聖代吃掉。
勺子太小,房間太暗,暗到人分不清界線。
濃暗的黑遮掩住一切,包括此刻悄悄越過界的兩人。
他的唇壓在杜明茶大拇指上,舌尖從她指尖一抹而過。
淮老師的唇好軟。
比她吃過的所有軟糖加起來還要軟。
像上好的綢,輕拂而過,只留下如月光的觸感,中了蠱般,留在指尖。
杜明茶心跳都要停了。
耳側猶如颶風過境後的荒蕪平原,只聽得沈淮與低聲誇讚:「好甜。」
好甜。
他在說什麼好甜?
杜明茶驚的站起,手裡捏著那柄勺子。
過度的、猝不及防的欣喜將她整個兒淹埋,如墜入深深海中,沉溺其中,不知盡頭,不知天地。
她臉熱,心熱,被他無意間觸碰過的指尖更是猶如火源。
要燒開了。
腿觸碰過椅子,發出噹啷一聲響。
為了掩蓋失態,杜明茶沒頭沒腦地說:「淮老師,如果我們現在大聲呼救的話,會不會有人來救我們?」
黑暗中,她看不到沈淮與的臉,只聽見他說:「或許可以試試。」
杜明茶喊:「有人嗎?有沒有救苦救難的南海觀世音菩薩!有沒有好心腸的如來佛祖!有沒有提籠溜鳥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二爺爺——」
黑暗中的沈淮與笑了一聲。
他按了按太陽穴,叫她:「明茶。」
「嗯?」
「我的臉就一張,」沈淮與聲音含笑,「咱們省著點丟。」
【如果您喜歡本小說,希望您動動小手分享到臉書Facebook,作者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