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茶從睡夢中驚醒,聽見霍為君壓抑的聲音。
「你們倆都那樣躺一張床上,還和我說什么喝多了?」霍為君冷笑,「你當我今年多大?怎麼不說你倆不穿衣服是支持國貨呢?」
不知道那邊說了些什麼,她又是一聲冷哼:「以後別給我打電話了,也別再讓我看見你,心煩。」
通話結束,霍為君深吸一口氣,看向旁側睡眼惺忪的杜明茶,問:「吵到你了?」
「沒有。」
「你這兩天兼職是不是累壞了?」霍為君心疼地看著杜明茶眼下的烏黑,聲音放緩和,「晚上要不然請個假?休息休息?」
「不了,」杜明茶長長伸個懶腰,「那孩子其實挺好教的,不累。」
顧樂樂開始的時候叛逆,後面幾天表現都挺好,就是仍舊有些孩子的通病,耐性不足,學一陣就要玩。
他的母親顧迤邐女士特意和杜明茶通話,不要求孩子學太多,只要他願意學就好。
和當初沈淮與提醒她的一模一樣。
下午沒有課,霍為君專程帶著杜明茶回家去挑小禮裙。
「再往上兩年,我和你身材差不多,」霍為君手指在虛空中比劃了一下,「只要你不嫌棄是舊款。」
「怎麼可能會嫌棄?」杜明茶失笑,「你能幫我已經很好啦。」
杜明茶一開始報名的時候,想穿普通的襯衫西裝褲。
她只穿過一次禮裙,還是母親親手做的。為了給她慶祝十八歲成年禮,父親特意張貼GG,關掉店門,停業一天,開車帶她們母女出去玩。
也是杜明茶最後一次穿。
霍為君家境殷實,她擁有一個約90平的衣帽間,華燈璀璨,排列的滿滿當當。
以前購置、如今不適合現在身材的衣服都在最深處的衣櫃中,整整齊齊擺放著。
「隨便挑!」霍為君豪橫地揮手,「看上哪件拿走哪件。」
大有「給你黑卡,隨便刷」的霸總口氣。
五花八門,琳琅滿目,一堆衣服中,杜明茶一眼看到一條淺藍色的裙子。
並沒有如其他裙子那樣隆重繁複,裹腰收身,下擺柔柔垂下,有著珍珠般的溫潤光澤,
杜明茶側身,徵求好友意見:「這個可以嗎?」
「嗯?」霍為君湊上來看,「行啊,這個我記不清了,不過不是什麼大牌子,你直接拿走好了,快快快,換上讓我看看。」
杜明茶去旁邊換衣服,霍為君坐在外面玩手機,順帶著在朋友圈發布渣男劈腿消息,讓他社死。
等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她抬頭,手機啪嗒一聲從手中掉下來。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霍為君早就知道自己舍友很漂亮,是那種不施絲毫粉黛也足夠驚艷的美。
只是一直以來,杜明茶始終穿著普普通通的舊T、運動褲,遮蓋住身體曲線,舍友也多注意她的臉,而忽略掉,其實她身材同樣美好。
纖細若初春新發的柳條,胸脯不大不小,淡藍色裙擺下,是毫無瑕疵的一雙腿。她天然頭臉小,愈發襯著頭身比優秀。
霍為君語言匱乏,滿肚子感慨,就憋出來一句總結:「太他媽的美了。」
杜明茶提了提裙擺:「這裡好像有點緊哎。」
「那是你臀太翹了,」霍為君繞著好友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一錘定音,「就這個了,寶貝!你一定要穿這個,絕配!」
遣人將衣服送去清洗保養,杜明茶沒有跟霍為君一同回宿舍,而是去了靜水灣。
今天晚上,顧樂樂明顯不在狀態,他寫幾個單詞,就停下來歇一歇。
休息休息,繼續往下寫。
杜明茶在檢查他的作業,剛看幾行,聽見啪嗒一聲,顧樂樂將筆放下。
「明茶,你去看看淮與好不好?」顧樂樂期期艾艾,「他心情好像很不好,不,是特別低落……」
杜明茶微怔。
「他怎麼了?」
她心裡下意識地想到前些天看到的土屋和黑猩猩照片。
淮老師住在那種地方都不會感到難受,現在是發生了什麼,才會影響到他的心情?
「今天是他父親的忌日,」顧樂樂說,「從祭拜後他就回了房間,再也沒出來。」
杜明茶捏著筆,轉了一下。
「晚飯也沒怎麼吃,」顧樂樂苦惱,「我也不會安慰人,廚房裡的張嬸請假了,唉,要是能有人給淮與做一碗熱騰騰的西紅柿雞蛋面就好了……」
他偷偷地去看杜明茶。
杜明茶手裡的筆停下。
「我做吧,」杜明茶說,「就是廚藝——」
「沒關係沒關係,」顧樂樂說,「只要是你做的,就算再難吃,淮與也會吃光光的!」
杜明茶:「……」
雖然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誇她,怎還有些不對勁呢?
廚房中有新鮮的食材,杜明茶嘗過幾種調料,心中大致有數,挽起袖子,開始洗西紅柿。
小火舔舐鍋底,滾燙的熱油在切片西紅柿的邊緣滋滋滋地冒著小氣泡,杜明茶將事先炒好的金燦燦蛋加進去,開鍋下水,等火咕嚕咕嚕冒開後,下麵條……
顧樂樂扒著門框,踮起腳尖偷偷地看。
面煮好後,他的肚子也咕嚕咕嚕地叫起來。
顧樂樂摸了摸胃,明明晚上吃過飯的,這不爭氣的肚子。QAQ
杜明茶盛了一大一小兩碗,先將小碗端到餐桌上:「樂樂,餓了的話,先吃這份吧。」
顧樂樂激動到要跳起來:「明茶!你太好了!」
他決定了嗚嗚嗚,一定要明茶嫁給淮與。
杜明茶渾然不知他心中想法,端著那份大碗的面,用腳尖輕輕踢了踢房門:「淮老師?」
兩秒後。
「怎麼?」
「我煮了面,」杜明茶說,「您想不想吃呀?」
「不用,謝謝,端回去吧。」
杜明茶愣了兩秒。
沒想到對方拒絕的這樣乾脆,她端著面,忽然有種期待落空的感覺。
就像好不容易吹出個漂亮泡泡,剛剛成形就被人戳破。
杜明茶再三確認:「真的不需要嗎?番茄雞蛋面,很好吃的哦。」
仍舊沒有等到回音。
內里一片沉默。
杜明茶放棄了,她端著面,剛轉身,身後的門打開。
她回頭,看到沈淮與。
他穿著黑色的睡衣,嚴嚴實實遮蔽著胸膛,只露出脖頸,臉色蒼白,眼睛沉寂。
什麼都看不透。
目光落在她手中熱騰騰的番茄雞蛋面上,他終於開口:「你做的?」
「嗯,」杜明茶看著他喉結上的那個小小愛心痕跡,「可能手藝不如張嬸優秀——」
她說話時聲音很輕,和平時活力滿滿的樣子截然不同。
如同怕驚擾了他,語調溫溫柔柔,如同輕柔撫弄過他手背的貓尾,也似主動用毛茸茸尾巴去蹭他手心的小兔子。
少女不會掩蓋心事,沈淮與清晰地看到她眼中流露出的關懷。
沒有虛假。
她在真真切切地關心他。
被一個剛成年不久的小傢伙心疼了。
「聞著挺香,」沈淮與伸手,從杜明茶手中將托盤接過,「謝謝你。」
兩人的手並未互相觸碰,但杜明茶卻沒由來地感受到他手指間的溫度,像是從空氣中傳來。
她說了聲不用,看著他端著面去隔壁房間吃飯。
果然。
有潔癖的人永遠不會在臥室里吃東西。
杜明茶原本還以為他會躲在臥室里偷偷一個人吃呢。
直到輔導結束,她再也沒見到沈淮與。
轉眼到了周一。
主持人大賽的初賽將在晚上正式開始。
賽場安排在校文體館,來參加的不僅僅有校內的同學,還有一些校外的人——只要拿到票,就能進來。
每逢這種比賽類的活動,學校都會對外界開放,也會往外界散發一部分票。
畢竟是學校,舞蹈室短暫地充當了更衣室,只是房間狹窄,大部分人會選擇在宿舍中化好妝後再過去。
杜明茶是後者。
霍為君親自為她上妝,趙芯見貢獻出自己的面膜,姜舒華將自己的香奈兒鞋子遞給杜明茶。
齊心協力,裝扮完成後,杜明茶剛準備往外走,又被霍為君叫住:「等等——」
霍為君將黑色的口罩遞給她:「為了確保能夠在登台時驚艷亮相,你先戴著口罩。」
姜舒華連連贊同:「就是就是。」
杜明茶不解:「萬一口紅蹭花了怎麼辦?」
霍為君拍了拍自己的隨身化妝箱,笑眯眯:「專屬化妝師,隨時為你效力。」
杜明茶接過口罩戴好:「恭敬不如從命。」
她們幾人去的早,文體館人還不太多,燈光師正在指揮著弄燈帶:「往左一點點,哎,行了行了,弄結實點,等會別掉下來砸傷同學……」
正式開場前,還有個小小的彩排——先按照抽到的次序走一遍,站一站位,不需要演講。
別雲茶就在杜明茶前面。
她一身dior,雖然禮裙並不是高定,但嫩黃色很襯她膚色,也十分惹眼。
走過場時,別雲茶言笑晏晏,若初初綻開的迎春花。
下場後,杜明茶才戴著口罩上台,她提著裙子上了台階,剛剛走到中心,聽到好幾聲尖叫:「閃開!!!」
杜明茶不明就裡,下意識往旁側躲避,燈帶直直墜下,貼著她的臉砸在地上。
還好有口罩遮擋。
哐當一聲,濺起灰塵。
姜舒華和幾個工作人員率先衝上來,焦急地問:「你沒事吧?」
「沒事,」杜明茶低頭,「沒砸到我,可惜這裙子了。」
裙子被燈帶上的裝飾品劃了長長一道,破開口子,露出瑩白的腿。
「裙子不要緊,人沒事就好,」霍為君緊緊皺眉,「你等著,我宿舍里還有一條,現在就去給你拿過來——就是尺碼有些不對。」
她有些遺憾。
燈光師見無人受傷,才鬆了口氣,他忍不住責罵學徒不好好弄:「剛剛讓你固定結實,你偏偏不聽,現在好了吧?趕緊上去給我重新弄好……」
嘈雜聲中,杜明茶和舍友一同去了後台的更衣室,這裡只能換衣服,現在大家都在前面等,房間中沒有旁人,只有舍友安慰。
趙芯見運動細胞發達,拿過校級運動的獎,先跑回宿舍拿裙子。
霍為君摘掉杜明茶的口罩,為她補妝,剛剛補完,又接到趙芯見的求救電話:「為君,你衣服太多了……哪一條呀?」
霍為君看了眼時間,決定自己回去幫她取。
姜舒華也沒閒著,她想了想,跑去找外面的工作人員溝通,問問能不能讓杜明茶最後一個上場。
杜明茶沒有離開,留在房間中。
她的裙子破損實在太大了,這是件近乎於高開叉的旗袍,雖然內里穿著安全褲,但也會隨著走動,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膚。
只能等好友過來。
姜舒華剛出去不過五分鐘,杜明茶聽見更衣室的門被敲響,她立刻跑過去,拉開門:「怎麼了——淮老師???」
門外站著一身黑西裝的沈淮與。
杜明茶愣了下,下意識伸手捂臉。
沈淮與握住她的手,將她整個手捏在掌心。
他有些失控,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
力氣很大,疼的杜明茶蹙眉,輕哼一聲:「淮老師。」
她聽到沈淮與的聲音。
低沉。
「放下,讓我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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