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走在路上,冷風不止,天上的小雪越下越大了,路上一片漆黑,只有車前的兩盞馬燈照著前路。♔🏆 6❾𝔰Ĥù𝔁.𝒸𝔬ϻ 🔥⛵
慢慢的,一輛,兩輛,從上往下看,從京城各處開來的馬車朝一個地方匯聚,燈光也越發明亮起來了。
從車窗往外看,前方是一片光明。
下了馬車,風往骨子裡鑽。
望了一眼人頭攢動的貢院門外,與前面的考試不同,會試少有白髮蒼蒼的考生,大都是中年舉人。
原因無他,撐不住。
其一,古代交通不便,從家鄉趕往京城赴考,一個不小心就是客死他鄉的下場。
加上春日寒冷,關在場中九日,年老的人本就怕寒,走了這一遭,幾乎是九死一生。
其二,舉人在當地已經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若是不考,也能體面的過一輩子,所以賭上命去參加會試的老舉人很少。
這樣想一想,不划算嘛。
貢院開門點名起碼要寅時,時間還很早,許玥便提著考籃,尋了一個遮風的地方站著。
忽然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心中有些驚訝。
國朝掄才大典,是重中之重。
特別是會試,這一關邁了過去,無論名次如何都能登上金殿,成為官場上的新鮮血液,從此魚躍龍門。
所以,為了防止舞弊、失火、保證考生安全等等原因,天子專門派了一營兵士在貢院來回巡邏。
只是,許玥沒想到顧聞昭也在其中,且從盔甲和士兵的尊敬來看,還是一個頭領。
甚至可能就是這一營士兵之長。
呼,少年輕輕吐出一口氣。
一團白霧出現,然後慢慢消散。
這樣的活兒,看似不重要又無油水,其實只有天子信任的人才能擔任,顧家這種情況,顧聞昭也能博出一條路來。
真是……不簡單吶。
這一隊十個人巡邏的隊伍走了過去,顧聞昭略有所感的回頭,卻什麼也沒看到,旁邊小兵投來疑問的眼神。
他回過神,一揮手:
「沒什麼,繼續巡邏吧,回去一人喝一碗薑湯,這鬼天氣太冷了。」
身後士兵發出一陣小小的歡呼聲,走了這麼遠,冷的骨頭都打顫,薑湯雖辣,但喝下去能暖一暖身子,再合適不過了。
又走了一段路,他忽然想起:
那位江南的小解元,聽說也來了京城參加春闈。
現在應該也在貢院之前吧……
…………
會試的人其實比鄉試要少一些,所以入場很快,檢驗過身份之後,便發了三根彎彎曲曲的蠟燭,發的人還說了一句:
「好好保管,第一場只有這三根蠟燭,丟了不多給。」
會試三場,一場三天。
許玥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經快卯時了,天還是黑沉沉的,以她殘存的地理知識可以推斷:
——天亮的晚,晚上黑的也早。
若打著白天沒答完,想著晚上繼續的主意還是作廢比較好,若只靠這三根蠟燭,恐怕一晚上都頂不住。
許玥心道,看來這一次作答必然要快一些,給自己留出一些時間,不然遇見一些突發事件,可就難了。
從無數個號舍旁路過,已經有早進來的考生點上了蠟燭,幾點微光亮起。
窄小的號舍中是一張張相似神情的臉。
到了自己的號舍,許玥先從案板下踢出來一盆炭,用火摺子點上,她身子不冷,開始清理一下周圍環境。
牆上的大蜘蛛、角落的蜈蚣,各種小蟲子倒是沒有南方多。
只是冷的邪門,號舍又是半開的,寒風直往裡灌,許玥和衣躺下睡覺的時候,還能聽見隔壁考生那壓抑不住的咳嗽聲。
一聲接著一聲。
入眠之時,許玥最後想到,這已經是風寒的症狀了……
清晨。
陽光破開雲層,灑下金燦燦的光芒,斜斜的穿過號舍,落在熟睡的人臉上。
起了身,用炭盆最後一些余炭熱了一點水,還帶著一絲冷意的水洗過臉,徹底清醒過來了,條件不足,她嚼了一顆雞舌香。
沒過多久。
鑼鼓聲一起,周圍逐漸有了聲響,考生們都起來了,大概是實在太冷了,許玥不時聽見抱怨的聲音。
然後被巡邏的人厲聲呵斥,聲音頓消。
這些人都不是衙役,而是有官職在身的巡考官,自然不會怕得罪舉子。
大多考生都醒了之後,沒有發考題。
而是先由主考官宣讀考場條例,大概就是不許作弊、如何走動、場上規矩之類,引用太多聖人之言,導致又臭又長。
很多人不耐煩聽,許玥卻聽的認真。
一切結束之後,悠長的鑼鼓聲響了足足十八下。
終於有人扛著考牌出現了。
第一場,試四書義三道,五經經義兩道。
許玥先看的是四書題,只見紅漆的考牌上,寫著三道字體碩大的題目。
其一,士而懷居,不足以為士矣。
其二,是故君子先慎乎德。
其三,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民鮮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