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個年,離春闈還有半個月時,許玥收到了千里迢迢從丹陽送過來的兩封信。【】
兩封信都差不多厚。
一封是許員外送來的,一封則是姐姐元娘送來的。
許玥想了想,先拆了爺爺的信,不出所料,上面幾頁紙從她的衣、食、住、行,各方面都問了個遍。
來自家人的關心讓她會心一笑,往下看,許員外說自己打聽了很多舉人去京城考試的情況,考不中愁的傷身體的不少。
所以他表示讓孫兒不要太緊張,年紀還小著呢,別人三四十才中舉人,三年一次會試,也考不了幾次。
玥哥兒不同!
至少還能考十次,怎麼也能中了。
這次不過就當是尊老了。
看到這一句話,許玥幾乎能想像到許員外驕傲又帶著一點安慰的神情了。
雖然感動於爺爺的愛孫之心,只不過她可沒準備真考個十次,許玥想,為了這一次會試她可沉澱了五年時光……
箭在弦上,發之必有所獲。
在信的末尾處,最後兩個字有些歪了:
「……盼歸。」
許玥閉了閉眼睛,當即抽出信紙,回了一封信,不出半刻,抬頭的字墨跡還未乾,一整封信已經寫好了。
將回信小心放在一旁,她打開隨信送來的東西。
六七件新制夏日的衣裳,下面是壓的平平整整的皮毛,有青狐皮、銀鼠皮、竟還有一件難得的紫貂皮。
見到這些東西,許玥第一個想法是:難為爺爺能塞的進去。
京城離江南太遠,托商隊送來東西,總不好占了人家太多地方,不大不小的一個包裹,壓的沒一處空漏。
忽然,許玥目光落到那幾件夏日衣裳上,覺得有些不對,雖然外人看了不會發現但她知道一點:
依爺爺對自己的疼愛,一不可能讓她穿成衣,二,離家幾月,她要是長高長胖了,這幾件衣裳不就白費了。
想了想,許玥伸手一寸寸捏過夏衣,不多時,手觸碰到一點硬物。
還不止一處。
用銀剪子小心的剪開,找出了二十幾張銀票,十張面額百兩的,剩下都是五十兩、二十兩、十兩。
「明明走的時候,已經給了許多了,而且我也不缺錢……」
許玥輕聲呢喃,白皙的手將一張張因為團在一起而褶皺不堪的銀票細心撫平,疊在一起,妥善的收在玉匣中。
…………
大姐姐元娘的信上,除了關心的話之外,也講了不少她和家中的近況,大都是些趣事,語言輕鬆而幽默。
例如,外甥女歡歡快五歲了,頭髮還是黃黃的,吃了芝麻、何首烏也不管用,只能哄著把頭髮給剃了,重新讓它長。
小丫頭是個愛美的,哭鼻子不服,說自己頭髮黃都怪爹爹。
為什麼怪爹爹呢?
因為娘和舅舅都是大美人,頭髮又黑又多,爹爹不一樣。
長得沒那麼好看,所以她頭髮不好看一定是爹爹的錯。
許玥想了想,趙姐夫的長相已經是在尋常人之上了,無論如何也不能算不好看,如今也沒有青年脫髮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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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許家無論男女,容貌都比較出眾,不知是哪一位祖宗的基因那麼強悍,給子孫留下了福蔭。
所以……這小丫頭是眼光被養刁了?
搖了搖頭,許玥在腦中翻出幾個養發的方子來,這是她無事看醫書記下的,書上記載效果好像還不錯。
信上還講了,今年養出的蠶圓、淨、光、勻,織出來的素綢極好,親爹靜極思動,帶著下人去外地販綢去了。
→
高縣令沒有辜負丹陽的好風水,得了一個「優」評,聽說升了官。
臨走前還給女兒留下了一份置辦的田產,無人不羨慕。
二房女兒都嫁了出去,蘭娘嫁的那個縣丞之子剛中了秀才,且年初,縣丞得了調令,去某個小縣當縣令,婆母隨著一起去了。
她自個兒當家做主,日子過得極好,玉娘忙著和婆家人鬥法,年紀最小的惜娘才嫁了一年……
雖只是一些家常的小事,許玥卻看的津津有味,神色是外人難見的溫和帶笑。
元娘又提起,京城冬天比起老家冷的多,恐怕開了春也沒什麼菜蔬,肉吃多了人容易上火多痰,讓弟弟不要怕花錢,去買洞子貨吃……
信中夾了一張百兩的銀票。
看完了兩個家人來的信之後,許玥心中更多了一些暖意,沉下心思來,從容不迫的準備春闈之事。
…………
春闈將至,京城的百姓也將目光投射在了入京的士子身上,紛紛猜測哪一位會奪得頭魁。
能上京來的舉子都是各地的佼佼者,幾乎各省的解元和出名的才子,都被猜了一遍,且各有支持者。
眾說紛紜。
京中幾家背景大的賭坊已經開了盤,供百姓們下注,賭金上限是十兩,看似不多,但這才是他們的精明之處。
賭的大了,指不定有紅了眼的,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來。
十兩,雖然讓人肉疼,但不會讓人鋌而走險,剛剛好卡在線上。
還有一點,不會讓背後靠山難做,只是小賭怡情嘛。
其實,因為十兩的門檻不高,參與的人多了,積少成多,也是一筆龐大的數字了。
許玥對此原本不多了解。
誰知,身邊一個兩個的,都告訴她,自己投了銀子買她勝。
師公餘侍郎忙成陀螺了,聽同僚閒談說起此事,回家路上都讓下人去投了銀子,夜間才輕描淡寫的和徒孫說起。
去一趟李府,李大人倒是沒說什麼。
只嚴厲的抽讀律令條例、案表詔判,還有至關重要的數算——
朝中似乎已經有了共識,要將上一屆的例子延續下來,李知府對此大為振奮,盯許玥盯的很緊。
恨不得她一鳴驚人。
倒是許姨娘,在見面之時,笑吟吟的告訴她,自己為許玥和李景淮都分別買了幾注。
馮家在京的幾位官員,雖然許玥見得不多,只是依禮拜訪過二三次,這時也不約而同的送了一些春闈的注意事項過來。
還有名硯、好筆。
大小姐明珠覺得十兩太少了,靈機一動,讓下人也充個人頭,輸了算她的,贏了算下人的,而且其他的都不看,只下注許玥能中狀元。
得知後,許玥心中好笑之餘,也不得不感動於她的一片赤忱。
只是……好歹投一個保底的進士呀。
抗下了這麼多真金白銀的期許,許玥收到孟子維的手信之時,還道不會有是為賭坊中她的賠率做出貢獻吧?
打開一看,巴掌大的雲藍箋上短短兩句詩:
丹墀對策三千字,金榜題名五色春。
…………
二月初八,雪夜。
許玥只穿了單層的大毛衣裳,領口、袖口圍了一圈白色的風毛,以布帶束髮,打扮十分簡單。
師公餘侍郎特意請了半日假,還被天子打趣了幾句,現在只帶著余老夫人,提著一盞燈籠,送徒孫去赴試。
許玥拜別之後,他沒有多說什麼,瀟灑的一擺手,道:
「去吧。」
上馬車的時候,天上不免落了幾片雪花在髮絲上,被車上的炭盆熱意一烘,頭髮便沾濕了一點。
PS:近來怎麼刀片漸多啊,大家肯定是看錯了對不對,沒關係,改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