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血獸張開巨口的時候,蘇已擺出蹲跪姿勢,上身前傾,雙臂交叉護住了頭胸,但是能量光柱來得實在太快,就連蘇也只能防禦而無法閃避,能量光柱無聲無息地照耀在蘇的身上,如果將時間的流逝減慢,可以看到光柱後帶脫離了血獸的口,逐漸縮短,最後在蘇的雙臂前凝聚一團熾熱之極的火球,火球轉眼間變成一團濤濤火焰,從蘇的身上掠過。
和火球稍稍對抗,蘇雙腿就發力一蹬,騰空而起,整個人順著火焰的衝力向後飛去,一直飛出了十幾米,他才在半空中一個翻滾,從熾熱火流中脫身出來。
蘇穩穩地站在了地上,他的臉以及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泛起了一層淡淡的晶光,那是無數細碎晶體被釋放出來,匯聚在身體表面形成的現象,火流雖然猛烈,不過蘇在裡面的時間並不長,肉體上沒有明顯的傷損,但是他的軍靴前端已經開始熔化,眼罩更是邊緣捲起、焦黑,幾乎全部燒焦,由此已可以看出火流的恐怖威力。
血獸在吐出這一擊後,猛然從身體內部噴出熊熊火焰,轉眼間就化為灰燼,剛剛的那道能量炮已經耗盡了它全部的生命力。
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就連梅迪爾麗都不及反應,希爾瓦娜斯更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蘇將身上經受不住火焰高溫的部件都撕了下來扔到一邊,走到血獸餘燼邊,伸手翻撿著殘骸,體型龐大的血獸只遺留下薄薄的一堆灰燼,周圍的地面上還有些零碎的血滴毛髮,完全看不出本是一頭巨獸的遺骸。
蘇小心翼翼地拈起一點滾熱的血珠,在指間搓捻著,超卓的感知能力不光分析了血珠中細胞的內部結構,還追蹤著殘餘的能量亂流,在血珠內,蘇隱約察覺到一縷與眾不同的能量,但是他剛想追蹤分析的時候,這道能量卻忽然一閃而逝,竟然完全消失了。
這完全不符合常識,能量可以散溢,可以消耗,可以轉化,但不會無緣無故地消失,雖然它非常的微弱,但既然被蘇的感知捕捉到,就沒有理由會被漏過。
「怎麼樣,」梅迪爾麗問,這樣奇特而兇猛的攻擊方式就連她也從沒聽說過,她並不擅長感知,這方面只能依靠感知能力強大的蘇。
「不是病毒,也不是經過偽裝的生化獸,倒象是被某種能量激發,將軀體內所有細胞內的能量直接燃燒後匯聚成了最後的能量炮,」蘇緊皺著眉,說出了這個連自己都不太相信的推測。
如果蘇說的是真的,那就意味著襲擊他們的人對能量的運用已經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境界,那已經超出了當前時代能力或是科技的範疇,這是利用能量的共鳴與改造,直接跨越空間,將普通的生物改造成強力戰鬥兵器,而且利用的還是生物自身存貯的能源,一頭普普通通的雪獸,在短短時間內就被改造成能量炮台,發出的一擊已不遜色於七階的類法術能力。
「這件事……和我有關嗎,」梅迪爾麗凝重地問,在她的記憶中,不論是自己還是蜘蛛女皇,似乎都沒有這樣可怕的敵人。
蘇站了起來,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氣,說:「不,這是我的事,和你無關,小心些,襲擊很可能還沒有完……」
蘇的話音未落,希爾瓦娜斯腳旁的雪地突然炸開,從裡面竄出一隻兔子一樣的變異生物,一看到它那裂開的額頭和急劇膨脹的身體,蘇已預感到不妙,閃電般移動希爾瓦娜斯身邊,肩膀一靠,已經將少年碰得飛了出去,他隨即在蜷縮身體,在空中縮成一團,將頭胸等要害部位保護在手臂和雙膝之後。
雪兔的身體已經膨脹到原先的十倍,透過撐開到極處的皮毛,可以看到它身體內翻滾著的全是濃濃的火漿。
轟的一聲輕響,一團熾熱的火球出現在雪原上空,火流席捲了直徑數十米的區域,然後才收攏升騰,化成微型的蘑菇雲,緩緩升空。
爆炸的威力幾乎不比血獸小多少,希爾瓦娜斯雖然已飛出了十幾米,但被火流和衝擊波掠過,仍是悶哼了一聲,一頭栽在地上,處於爆心中央位置的蘇則是直接被轟飛到數十米外,堅韌的戰鬥衣也撕破了許多裂口,梅迪爾麗則是第一時間伏在地上,用斜置的重劍護住了自己。
「還有,」蘇一聲大吼。
積雪早已被先後兩次的火流席捲一空,露出的凍土地面則鼓起一個個突起,各種蟄伏於凍土下方的小動物不斷破土而出,幾乎一離開地面,它們的身軀就開始膨脹,轉眼間變成一個個裝滿了火漿的炸彈。
一團團火球接連炸開,肆虐的火流瞬間占領了整片區域,凍土層中蘊藏的水份剎那間化成了蒸汽,隨後又被高溫分解,更加助長了火勢,衝擊波將凍土塊塊翻起,火流隨即將它們熔化,化成岩漿一樣的半流質。
在滔天的火流中,更時不時會有一道類似於高能雷射,然而毀滅力卻遠勝雷射的高能光束從距離地面一米的地方橫掠而過,假若有人在火流中站立奔跑的話,就會被光束直接腰斬。
僅僅是十幾隻凍土下蟄伏的小動物,造成的毀滅威力竟然超過了重炮集射。
在小動物們破土而出的時候,蘇已經提著希爾瓦娜斯向外閃移十幾米,攻擊範圍內的兩隻小動物都被他手臂上探出的骨刃切成了兩半,梅迪爾麗也抓住短短的攻擊間隙,衝到了蘇身邊,她處理的方法更加簡潔有效,直接揮動重劍將夠得著的小動物遠遠拍飛。
蘇一把將梅迪爾麗提過來按在地上,和希爾瓦娜斯並肩伏著,然後自己合身撲上,將兩人壓在下面,火流和風暴瞬間覆蓋了三人,道道充斥著死亡氣息的能量光束更是幾乎貼著蘇的後背掠過,火如漿般片片落在蘇的身上,燒得滋滋作響,即使是火風暴的嘯音也無法壓下。
在火風暴區域之外,正有一頭變異的雪山氂牛飛奔而來,它的鼻孔噴著粗氣,除了泛紅的雙眼,看不出和普通氂牛有什麼區別,但是它奔行速度已經接近一百五十公里,而且四蹄落下時根本不曾真正接觸地面。
氂牛碩大的眼珠中已經映出了前方的火風暴,於是它更加加力奔馳,幾百米的距離,以它的速度來說不過是幾秒鐘的事。
然而在火風暴中突然亮起一點耀眼的藍光,隨後一顆藍色的熾火流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從火風暴中飛出,幾百米的距離,對它來說連半秒都不需要,幾乎是剛從火風暴中飛出,它已抵在了氂牛的頭骨上。
這是一團熱到了極處的金屬,在龐大的動能和數千度的高溫前,就是鋼鐵也會變得軟如豆腐,電磁動能彈輕而易舉地從牛頭射入,再從牛尾噴出,瞬息遠去。
氂牛的身體悄無聲息地崩解,從裂開的牛皮內露出來的並不是血肉內臟,而是一片藍瑩瑩的光芒。
那是電漿的顏色。
藍色光芒轉眼間染遍了百米方圓的區域,數十顆大小不一的球型閃電四處遊動著,它們看起來很有些瑰麗和可愛,可是每顆球型閃電內都蘊含著可怕的能量。
這頭氂牛才是整個陷阱中真正的殺手,但是還沒有發揮作用,就被蘇一槍提前擊穿。
火風暴終於褪去,蘇慢慢站了起來,將已經燃燒融化的戰鬥服脫下,他**的上身布滿了細密的晶體顆粒,但是晶粒間的肌膚大多被燒得炭化了,電磁動能步槍槍身仍散發著高熱,一片戰鬥服的碎片飄落,貼到了槍身上,頓時冒出一縷青煙,蘇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撕裂般的痛頓時讓他的雙眉微皺。
「很痛,」梅迪爾麗站在蘇的身邊,微垂著頭,問著,希爾瓦娜斯則完全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有點,」蘇說完,忽然吸了口涼氣,英俊的臉又因為疼痛而有些扭曲。
梅迪爾麗從背包中掏出管外傷噴劑,塞給希爾瓦娜斯,命令著:「去,給他噴上,」
少年的思路有些不暢,他很想問一句『為什麼是我』,可是直覺制止了這個愚蠢問題溜出嘴邊,他一聲不吭地接過外傷噴劑,均勻地噴在蘇的後背上,蘇的背部所有晶料都已收回體內,只留下片片龜裂的肌膚,炭化的表皮正不斷脫落,代之以新生的淡色肌肉組織,外傷噴劑在新肌體上形成了一層薄膜,以蘇的肌體再生速度,過不了多久就會生成全新的皮膚。
這是一個非常痛苦的過程。
「走吧,接下來的遊戲還長著呢,」蘇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梅迪爾麗拖著重劍,安寧地跟著繼續向北方走去,希爾瓦娜斯則雙眼一亮,緊緊地跟了上來,既然遊戲還很長,那麼他就有足夠的時間變得更加強大,強大到可以參與到這場戰爭中來,而不是象現在這樣完全成為累贅。
三個人頂著漸大的風雪,繼續向北方走去,至於為什麼要去北方,答案只在蘇的心底。
在蘇離開的時候,使徒專屬的虛無空間中,潘多拉那近於完美的身體停止了無序的飄浮狀態,雙眼徐徐張開。
這時使徒的聲音再次響起:「潘多拉,那隻羔羊十分狡猾,居然衝破了我送給他的禮物,現在,是你出動的時候,去找到他,殺掉他,然後把無限之心帶回來,不用擔心找不到他,我會給你指引他的方向,」
潘多拉落在了一片無形的地面上,半跪於地,低下了頭,垂落的黑髮遮住了部分軀體,不帶絲毫感情波動地回答:「如您所願,」
「很好,這就出發吧,」隨著使徒的聲音,又一道光柱降落,籠罩了潘多拉的身體,當光柱消失的時候,潘多拉也同時消失了。
在蘇離開整整一天之後,一身黑色牛仔服、如舊時代時尚少女般的潘多拉出現在火風暴肆虐過的地方,精緻的長腰皮靴剛好踏在火風暴威力圈的邊緣,她的雙手插在上衣口袋裡,黑色的雙眸一寸一寸地掃視著凌亂的戰場。
三十分鐘後,已經反覆將戰場掃描了十幾遍的潘多拉已經找到了能夠找到的一切線索,也知道蘇向北方離去,但也僅止於此,蘇是以什麼速度走的,是否改變方向,潘多拉完全一無所知,蘇有豐富的荒野經驗,又是感知域聖階能力的擁有者,在荒野追蹤和反追蹤方面是當之無愧的大師,即使以潘多拉的恐怖力量,此刻也只能是一片茫然。
猶豫幾分鐘後,潘多拉站得筆直,仰首向天,閉上了雙眼,開始呼喚使徒,片刻之後,使徒回應了她,並且直接通過意識將蘇的大致方位傳遞過來,目標區域足足有十幾平方公里,座標十分模糊,但是對於潘多拉來說,這樣的精度已經足夠了,潘多拉並不明白使徒是如何找到蘇的,使徒的能力深如淵海,至今她也沒能窺探到使徒能力的全部。
潘多拉換了個方向,向使徒標明的方向走去。
在北方的一個小山谷中,蘇閉著眼睛,正在休息,臨時營地中燃著一堆熊熊篝火,梅迪爾麗正抓著一隻不知從哪裡抓來的雪鹿在火上烤著,希爾瓦娜斯蜷縮著身體躺在火邊,正在熟睡著,他要抓緊一切時間恢復體力。
就在雪鹿行將烤好的時候,蘇忽然睜開了眼睛,霍然站起,希爾瓦娜斯仍在沉睡著,梅迪爾麗則繼續烤鹿,只是她的右手已放在隨時可以摸到重劍的位置上。
蘇抬起了頭,環視著茫茫群山,片刻後才吐出一口氣,輕聲說:「它又看到我了,」
梅迪爾麗明白蘇口中的它指的是什麼,淡定的說:「很精確嗎,」
蘇重新坐了下來,皺眉思索了幾分鐘,才說:「應該不是很精確,但是也不需要特別精確,只要能夠劃定一片區域,也就足夠了,」
「它是怎麼找到我們的呢,不明白也沒關係,我們可以繼續跑,實在跑不掉就打吧,」梅迪爾麗有些無所謂地說。
不過梅迪爾麗的話幫助蘇下定了決心,向梅迪爾麗說:「我需要一個小時,這段時間內就要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