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
鐘山領海。
混沌不知歲,洪荒不記年。
作為天地元素化身的龍族,它們即使初生時不夠強也無所謂,只要活得夠久,那麼總有一天會達到【亞聖】或【准聖】位階,屆時同階相爭,究竟誰勝誰負則各憑本事。
至於【聖人】,祂們的存在只是一種虛無縹緲的傳說,龍族對這個位階所擁有本領的上限眾說紛紜,但對於下限,卻十分統一,即「在開天闢地時存活下來。」
作為在開天闢地之後才誕生的種族,它們對無從接觸到的過往歷史產生猜度也是很正常的,再對比那些帶著零星記憶轉生的混沌魔神所提供的情報,完全可以確認,即使是此時的天地主宰之一、掌控地水之力的龍族,在遭遇「開天闢地」時,也不會有任何一條倖免。
而確定了【聖人】的下限之後,他們自然不免開始想要知道【聖人】究竟是何形貌,但對於這點卻遲遲沒有定論,因為任何討論者都會把那外貌往自己的族群身上套,目前來說,【聖人】大致有鳳凰形和龍形兩種觀點,想也知道是誰幹的了。
而作為龍子之一,負屓曾在五哥狻猊收集的情報中看到過一個新的概念,即「天生道體」,這只是一種外形,對獲得外形者沒有任何好處,但它正是聖人本身的形象,這種形象即使明白地看到,也無法通過神通變化而成,只有將其吃掉,才能由內而外地變成那個形象。
這種變形對於低階存在毫無意義,因為那會使它自己也變成「天生道體」,成為被覬覦的對象,適合這麼做的只有【亞聖】,他們和真正的【聖人】之間的差距可能只有這麼個「外形」而已。
按照狻猊的說法,這個消息可能是真實的,也可能是其他族群對龍鳳兩族的強勢地位不滿而編造出來的,龍鳳兩族的首領無論是出于謹慎還是驕傲,都不會去做這種事。
誰知道燭九陰這傢伙竟然會當真?它自己傻就算了,但現在擁有「天生道體」的可是自家妹妹!
再次被燭龍的尾巴扇飛之後,負屓發現自己從未這麼渴望過力量。
但很可惜,他的實力在八兄弟中是墊底的。
當初,祖龍在「製造」兒子時,幾乎沒有對他們的戰鬥力進行過「設定」,而對他們各自的個性也是放任發展。
囚牛,能夠捉到任何只要形態是牛的存在,但本身卻不知為何喜歡音律,還自己從陸地上搞來了一架符合他體型的琴——他不是去把建木砍了吧?
睚眥,原本只有一個「受到攻擊就能隨時得知攻擊者位置並需要進行至少一次報復」的特性,他是出於自己的意志才將實力提升到如今這個地步的。
「外形像鳳凰」的嘲風熱衷於對他人的話表示質疑。
「受擊則鳴」的蒲牢是自己選的「鳴音」以及那古怪外形。
「能夠坐著很久不動」的狻猊是自己樂於收集和處理各方情報。
「運輸法典」和「講解法典」的霸下和狴犴,也完全是興趣使然地成為了海族的執法者。
而他自己,負屓,按照祖龍的意思要保持「風度」和「雅致」,但他卻熱衷於主動執行狻猊安排下的任務,畢竟那些慵懶的水族幹什麼都慢吞吞的令人看不下去。
這雖然令負屓在龍族和海民中的聲望一時無兩,但也導致他的實力僅僅維持在「自然增長」的程度,別說睚眥,即使是五哥狻猊也比他強上那麼一線。
此時,九妹和十弟以及本領高強的二哥都已經被那燭九陰捉走,即使以常理判斷,自己也做不了什麼,但負屓就是不想放棄並回去求援,他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如果他真的就此掉頭,將錯過某件決不能錯過的事情。
我需要——更強的力量——
————
「我在……幹什麼?」
負屓在恍惚間,發現此時的自己正處於「觀察自己」的古怪視角。
他能夠很清晰地看到「自己」正在水面上下左奔又突地試圖衝過燭龍尾巴的防線,但每次皆被那條尾巴的尾巴尖打回來。
在切實想辦法突破的時候沒有察覺,但此時換一個角度來看……那條尾巴根本是在耍自己啊!
雖然對燭九陰的身軀具體有多長沒有概念,但即使是負屓自己的尾巴,也不會「笨拙」到這種程度的。
憑心而論,如果是體型比例相近的海蛇對負屓的尾巴這麼做,負屓可以保證把那膽大妄為的小東西抽上幾十圈、團起來,再打個結,而現在這種看似勢均力敵的情形就意味著燭龍那邊在放水。
至於原因……在這種「旁觀者視角」下,對事物的分析迅捷無比,他幾乎瞬間便得出了結論——在用二哥睚眥以及十弟螭吻威脅未果的情況下,即使加上一個八哥也毫無意義,所以燭龍隨便打發著自己,並以此等待父親來援。
可惡,竟然被小瞧到此等程度……
但是,這種視角即使能加快分析,但對實力的提升毫無幫助可言啊。
洪——
負屓剛剛想到此節,便被無盡的紅色與白色充滿了視野。
赤龍、白焰、黑龍、碧海、金龍、宮殿。
無數似乎有印象,又似乎從未見過的畫面飛快地閃過。
「這個動物園是給我的?」「哦~不得了。」「八哥?」「兄長?」
些許頗為耳熟,但從未聽過的話語從耳邊溜過。
這,這是?
負屓力圖分辨清楚那些畫面和聲音,但只要細想就是模糊一片。
最終的畫面,便是一條漆黑的古怪巨龍,在昏黃大地與漆黑天空的環境中,被迎面而來的紫色船隻狠狠撞到,而自己那個「九妹」,正一臉驚慌地站在船頭。
「……原來如此。」負屓恍然回神時,「觀察視角」已經消失不見,而自己仍在同那燭龍的尾巴尖「作戰」。
「燭九陰!你這麼想死!老夫就成全你!」祖龍頗有氣勢的話語從西海龍宮的方向遠遠傳來。
父親確實是父親,但哥哥,卻不止是哥哥了。
負屓嘆了一聲,赤紅的龍身閃動,在燭龍的尾巴來得及反應之前一掠而過,徹底消失在它的「視野」里,那尾巴迷茫了一陣,悻悻垂下。
————
鐘山島。
祖龍叫來鳳族做援兵之後底氣甚足,直接選擇以勢壓人,而燭龍為了避免同時對抗雙方,使用吞雲吐霧的神通將全島上下以水霧完全遮蔽,這卻給了悄悄潛入的負屓以絕佳的機會。
嚓!嚓!
關押睚眥和他一部分部下的巨型木頭籠子被負屓瞬間斬開,本身沒有被馴化和嚴格控制的海獸紛紛遁入雲霧逃離,而睚眥則如同看到什麼怪物一般瞪著負屓。
「八弟你竟然這麼厲害?看來解決這件事之後我們得好好切磋一番。」睚眥不相信般揮爪擊向籠子,和之前一樣無功而返。
「不,這卻不是可以『切磋』的本領。」負屓搖頭,再出一爪。
「嘶……」即使以睚眥的本領,也倒吸一口冷氣。
負屓龍爪划過之處,無論是木質籠子還是山石,都沒有任何崩裂或者折斷的跡象,它們「憑空」且「徹底」地消失不見。
這個過程中,那隻龍爪的指甲上附著有奇怪的黑色火焰。
「可惜,範圍太小,」負屓不打算解釋,只是說道:「否則我直接就能把這燭龍腰斬——九妹被關在何處?我們得趁燭龍被父親和元鳳牽扯了注意力的時候把她救出來。」
「應該在更接近山頂的方向,」睚眥朝山頂方向示意了一下回應:「我之前聽到九妹從那裡傳來聲音,她戲弄那燭龍道『我願意讓你吃——才怪。』呵呵,不愧是我們的妹妹。」
「走。」負屓沒有廢話,直接轉身向睚眥示意的方向走去。
「看來我們的妹妹有『准聖』的潛質,完全無視那燭九陰的威壓,」睚眥緊跟在負屓身後,同時避免踩到時不時就出現的,盤踞在鐘山島上的燭龍的身軀:「就像普通的魚蝦兵士,在對我們講出某件事之後,可沒那個力氣說出『才怪』或者『騙你的』。」
「這卻和境界無關,」負屓想起那模糊幻象中的情景,微微一笑:「如果她能一口吞掉那『燭龍』,自然可以說出『讓你吃才怪』之語。」
「……我耳朵出問題了還是你說錯了?」睚眥險些一腳踏空。
「你不但聾,還瞎。」在負屓回答之前,一個聽起來頗有男子氣勢的女子聲音從「路」旁傳出:「那位叫負屓的紅龍兄弟,能幫咱一把嗎?」
「哦?」負屓隨爪一揮,將聲音傳來方向上的迷霧驅散,現出了幾隻被關在同樣的籠子裡,萎靡不振的鳳凰,其中講話者,是一頭獨腳,單翅的小鳳凰。
「哼!我們會落到這地步難道不是因為你?」睚眥瞪她:「你這『半隻鳥』就老老實實在這呆著吧!」
「紅龍兄弟,你聽到他說的了吧,如果不是他誹謗咱是『半隻』,咱豈會跟他在離燭龍這麼近的地方打起來?」那小鳳凰應道。
「鳳族在貼近地面時為了避免爆炸會壓抑自己本身屬性,持續下去的話她們會死,」心情不錯的負屓向睚眥解釋了一下,轉身破開木籠子:「這位鳳凰,不知如何稱呼?」
「咱叫畢方,」那鳳凰說道:「因為脾氣暴躁,誰敢惹咱必然三倍奉還,於是又被稱為『必報』。」
好名字,你們倆不打起來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