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恐怕我妹妹就要與你和離了
「嫂子，你看他！」
有娘家人出頭，薛子瑜不禁哭的愈發傷心欲絕。
魏翎見她告狀，不禁氣不打一處來。
然而到底是自己多年的髮妻，他心裡存著憐惜和愛意，只得無奈地甩了甩長袖：「夫人，你講講道理成不成？好好的，合歡怎麼就成了我的私生女？我這些年的俸祿全部交由你保管，我哪來的錢在外面養女人？！無憑無據的，你鬧什麼呀？」
「鬧？！你說我鬧？！」薛子瑜梨花帶雨，猛然瞪向魏翎，「你以前從來捨不得凶我！你都把私生女帶進皇宮裡來了，我還不能鬧嗎？！是不是非得我乖乖接受你的私生女，才算是你的賢妻？！這日子我是一刻也過不下去了，你若堅持把私生女留在府里，那咱們只有和離！」
話音落地，魏翎呆住。
其他女眷以薛夫人為首，紛紛上前簇擁住薛子瑜，七嘴八舌地安慰她。
魏翎不敢置信地盯著薛子瑜，著實被她的言語傷到了。
良久，他眼眶發紅，凝重道：「夫人，你為了一件捕風捉影尚無定論的事，就要與我和離？你我夫妻二十載，府里二十年未曾有過通房侍妾，我每每外出，必定提前向你報備。可你如今，卻要懷疑我的忠誠。夫妻伉儷，同甘共苦榮辱與共，爭執之時雖然什麼話都可以說，但唯獨『和離』二字，豈是輕易能宣之於口的？」
「既然不是，你為何要把她帶進宮裡？！魏家老祖宗又為何要替你遮遮掩掩？！魏翎，你今夜必須向我們薛家交代清楚，否則，恐怕我妹妹就要與你和離了！」
眼見殿中鬧成一團，天子也興致勃勃地看了半日熱鬧，玉合歡適時站了出來。
不知怎的，她忽然記起每年冬天，魏翎下朝的時候，都會從外面給她帶熱騰騰的烤紅薯，他這人是不愛講究的武將，總喜歡把烤紅薯揣在懷裡，笑嘻嘻地告訴她這樣烤紅薯不容易冷，卻不怕弄髒了自己的衣裳。
「當然不是！」魏翎斬釘截鐵。
於是她沒給魏翎一個正眼，只一個勁兒地哭泣。
「對，和離！」薛夫人厲聲附和。
他回答說，養一個她就已經要花上許多的銀錢，他再養不起別的女子，也不想養別的女子，他捨不得在除她以外的女人身上花錢。
她生出些許悔意，後悔當眾鬧出私生女的醜聞。
魏翎陡然怒喝。
「是啊娘親，」魏緋扇輕聲細語，「從前爹爹和娘親鬧不快，都是爹爹事後主動低頭認錯，可是自打嫡姐回家，爹爹就越來越硬氣了。如今府里都是嫡姐說了算，娘親不好好鬧上一回，爹爹心裡都要沒有您了。」
薛子瑜見他語氣放軟，似乎有低頭哄她的跡象，心底不禁愈發得意。
向來大大咧咧的糙漢，此刻紅著眼圈，儼然被傷狠了。
文武百官何曾見過這副場面，頓時鴉雀無聲，面面相覷。
魏翎渾身發抖。
眼見兩家鬧哄哄的，年過四旬的薛尚書站起身，呵斥道：「這裡是隆慶大殿，陛下還在呢，吵吵鬧鬧的像什麼話？！魏翎，我問你，她究竟是不是你的私生女？！」
薛子瑜聞言，頓時緊緊攥住手帕。
她側身而坐，仍舊不肯看魏翎的臉，矜持道：「你若不是就不是嗎？總得拿出證據來才能叫人心服口服。還有，不管她是不是，你都不應該讓她住進家裡來。咱們家乃是官宦人家，和一個低賤的媒婆不清不楚，算怎麼回事？魏紫也就罷了，沒得帶壞了我的錦兒和扇兒，把一些不三不四的東西教給他們——」
他緊緊盯著薛子瑜：「我不管你的兄嫂是怎麼想的，阿瑜，我今夜只問你，你我夫妻二十年，你對我當真半點兒信任也沒有？你當真認定，合歡是我養在外面的私生女？你當真要與我和離？！」
良久，他苦笑：「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我在夫人心裡，竟也沒能落得個好，惹的你要與我當眾翻臉……那我若是好好解釋，我若告訴你，合歡不是我的私生女，夫人信是不信？」
玉合歡見自己妨礙到了鎮國公府一家人的感情，正欲出聲解釋，卻被魏翎抬手阻止。
隨著朱紅色的襖裙委地，露出裡面一身白衣素縞。
玉合歡脊背挺直地跪倒在地，雙手併攏高舉過頭頂：「清平將軍玉敏錚之女玉合歡，參見陛下！」
魏翎眼底的失望越積越深。
薛子瑜用手帕捂著臉。
「夠了！」
她忽然想起魏翎在冬獵場上，為了魏紫而把自己連夜趕走。
剛嫁給他的那幾年，她倚在他的懷裡，嬌笑著問他為何不學別人納妾。
他字字沉重。
他雖不懂女子的胭脂水粉，但別家夫人有的，她一樣也不會少。
點點滴滴的記憶湧上心頭，薛子瑜眼眶更紅。
起初的一點悔意化作澎湃的激浪，幾乎將她徹底淹沒。
她張了張嘴欲要說話，可餘光卻瞥見了魏紫。
她行至殿中，忽然當眾解開外裙。
薛子瑜和魏緋扇也愣在當場，不明白大過年的，玉合歡這是演的哪一齣戲。
薛夫人與她想到一處去了，在旁邊低聲慫恿道：「阿瑜，上回冬獵場上，他叫你落了個沒臉，你這次不趁機狠狠拿捏了他，將來定要被他欺負！你可千萬別心軟，就得給他點顏色瞧瞧！」
於是她只敢垂著眼帘流淚，並不肯抬頭看魏翎。
薛子瑜嚇了一跳，不禁再次哭起來：「你吼我？！你竟敢吼我？！魏翎，這日子你還要不要與我過了？！」
薛子瑜莫名感到心虛，像是被一塊無形的巨石壓在了心口。
嫂子和扇兒說得對，她要是不給魏翎一點顏色瞧瞧，今後府里就沒有她的位置了。
她一件一件拔下髮髻上的金簪，又用一根白綾帶束起全部青絲。
他不擅長官場之術和斂財之道，鎮國公府比不得別的世家高門富貴闊綽，但他情願自己節省點，穿著四五年前的舊衣裳，也要維護她在外面的光鮮體面，綾羅綢緞、貂皮狐毛、珠釵首飾，她房裡的東西樣樣不比別人差。
龍椅之上，周碩緩慢坐正。
他遙遙盯著玉合歡，龍目威嚴，一字一頓：「你說，你是誰的女兒？」
他這麼問，放在純金雕花龍頭扶手上的手，卻忍不住輕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