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我來帶你回家
雖是雪夜，可魏紫因為拽扯追雪，鼻尖還是熱出了一層細汗。
她擦了了擦汗，回眸望向蕭鳳仙。
他大約才從宮裡出來，仍舊穿著白日裡那身紫色官袍。
她對他有些不滿，緊緊拽著韁繩，道：「既是宵禁，那你把我抓起來呀，就像你抓其他人那樣。」
少女在南方長大，聲音帶著南地特有的軟糯溫婉，像是冬日裡一塊熱乎乎軟糯糯的白糍粑。
蕭鳳仙踏下馬車：「我哪兒敢抓你？瞧你這樣，大約是偷偷從家裡跑出來的，怎麼，不怕你爹爹罰你？你爹爹那個老頑固，今日在御書房與我吵了一架。」
老頑固……
魏紫想起自家爹爹的模樣，不禁抿了抿唇瓣。
蕭鳳仙撐開傘替她遮擋風雪：「你去哪裡，我送你一程。」
魏紫猶豫。
魏紫看她掩上房門，才轉向玉合歡：「你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魏紫呼吸之間都是小團霧氣。
少女抽回手轉過身，一副心硬如鐵的模樣。
青年的手溫熱有力。
讓天子承認自己錯了，那比登天還難。
是了，這漫長的十八年，她本就是一個人孤零零闖過來的。
她有些心虛地看他一眼。
魏紫情急之中大喊。
魏紫再次愣住。
雪夜天寒。
魏紫凝視他的背影，下意識隨他登上馬車。
對上玉合歡詫異的目光，她道：「我如今該喚你什麼呢，是玉老闆，還是表妹？」
她怔怔凝視蕭鳳仙，拽著韁繩的雙手忍不住悄然收緊。
她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以為我今夜來找你，便是為了撇清關係的嗎？」
她生得美貌，眉眼間卻又藏著這些年曆練出來的驕傲和堅韌，她坐在燭光里，像是披著一層淡金色的火焰，那樣熾熱的溫度，仿佛能融化這寒冷又漫長的雪夜。
大家一起從陵州過來，明明同甘共苦過，可唯獨她什麼也不知道。
玉合歡緊緊咬住下唇。
「小心！」
恰在她猶豫之時，忽然傳來破窗聲。
「我……」玉合歡想說好，可話到嘴邊卻又變成了否定，「這麼多年，我從沒有依靠過誰。我不喜歡別人給我添麻煩，我也不會給別人添麻煩。你走吧，此事我不會牽連你們。」
「我來找你家小姐。」
他轉了轉狹刀，把魏紫和玉合歡護在身後，冷冷盯著那群黑衣人：「看來，朝堂里還有其他人查到了童謠的出處。玉老闆，他們是要滅你的口。」
無數黑衣人從雪夜中悄然湧現，一聲不吭地襲向她！
「二弟！」
他伸出手，輕柔地為她拂拭去眉梢細雪：「嫂嫂要去找玉合歡，是不是？能讓你不顧規矩無視宵禁，這般著急去見的人，也只有走在懸崖邊搖搖欲墜的玉合歡。嫂嫂視她為朋友，想拉她一把。」
玉合歡不可思議地盯著魏紫。
到了玉合歡的閨房，誰知房裡亮著燈燭，她卻並未睡下。
回家……
「不然呢？」
一把鋒利的狹刀比他更快出現在閨房，直接划過為首幾名黑衣人的脖頸，在留下一道極深的血線之後，那幾名黑衣人紛紛倒地殞命。
蕭鳳仙見魏紫如此神色，心中已是猜到三分。
魏紫及時拉了玉合歡一把，那支利箭擦著她的臉頰堪堪掠過！
蕭鳳仙看著魏紫，神情雖然冷靜自持，可眼底卻流露出憐惜：「她是嫂嫂的閨中密友，也是嫂嫂的親表妹，我怎麼能抓她？」
魏紫突然握緊她的手：「我來帶你回家。」
楊柳不知道她有什麼要緊事，只得領著她登上二樓：「小姐已經睡下了，奴婢這就去喚她起來。」
許是看出她的情緒，蕭鳳仙握住她的手：「走吧，去見玉合歡。知道真相不在早晚，有些事情，你來做註定是最合適的。」
魏紫想了想，奪過她手裡的帳冊。
兩刻鐘後，馬車停在鵲橋仙后門。
玉合歡垂下眼帘：「也是，你那般聰明，應該能猜到的……魏姑娘，念在咱們多年的交情上，你就當什麼也不知道吧。你放心，即便我後面出事，我也絕不會牽連你祖母和你家。」
蕭鳳仙早已察覺到樓上的動靜。
果然，她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
讓蕭鳳仙送她雖然比較安全，但她畢竟是要去找玉合歡。
魏紫忍不住的失落。
可魏紫知道，那很難。
楊柳笑道：「魏姑娘請坐，奴婢去給您和小姐煮一杯熱騰騰的杏仁奶茶，也好去去寒。」
叩了約莫半盞茶的時間，楊柳才披著衣裳擎著燈燭，匆匆下樓開門，瞧見是魏紫，訝異地連忙把她迎了進去：「這樣的雪夜，魏姑娘怎麼出來了？！」
她道：「你既知道是她，為何沒有抓她？」
魏紫認真道：「祖母很想念你的爹爹，若她知道還有個侄孫女活在世上，想必也會很開心的。玉老闆——不，合歡表妹，你我本就該是一家人。」
她那樣決絕，仿佛早已決心孤身一人沉冤昭雪。
玉合歡隨手翻看帳冊：「你這話問得奇怪，我能有什麼事情瞞著你？」
魏紫看著她。
甚至，甚至也許連容嘉榮，都早已知道玉合歡的身份來歷。
玉合歡驚魂甫定地望向窗外：「是誰？！」
半晌，她放在書案上的手陡然捏緊，問道：「是蕭鳳仙告訴你的？」
蕭鳳仙后一步踏進閨房，接過旋轉而來的狹刀。
「我自己猜的。」
她活了十多年，從未有人跟她說過這個詞。
魏紫知曉玉合歡把一樓當成了經營生意的地方，她自己則住在二樓。
琉璃風燈的光浮動在兩人之間，映照出紛飛的瑩白落雪，咫尺之間，仿佛是整座端肅恢弘的上京城裡單獨隔絕出來的一方小天地，能看見的只有彼此。
玉合歡心跳如雷。
玉合歡難掩驚詫，久久不語。
此刻街面寂靜人家安枕，只有沿街掛著的一盞盞羊角燈籠，依稀照出靜謐飄落的雪。
她摘下風帽，使勁叩門：「玉老闆，玉老闆！」
即便城內宵禁，蕭鳳仙依舊可以暢通無阻。
一支尖銳的利箭呼嘯而來！
魏紫冷笑：「你以為，你不與我們有牽扯，事情就不會牽連到我們？你以為當年表舅之事當真沒有牽連到玉家？合歡表妹，這麼多年玉家始終鎮守在西北邊關，縱然立下再大的軍功都不曾被陛下調任回京，你就不奇怪嗎？我爹爹世代功勳，可如今依舊被陛下冷落，連我也堪堪成了個側妃。陛下對鎮國公府的厭棄之心，可見一斑。我幫你，不僅僅是為了幫你，也是為了向陛下討一個公道。」
蕭鳳仙知道的，遠遠比她多、比她早。
她與魏紫十指緊扣：「我只是想為父親求一個公道，我只是想在父親和母親忌日的那天，能堂堂正正去寺廟裡為他們上香。僅僅這一點祈求，能得罪誰呢？能妨礙到誰的利益呢？難道這世間，連公道也求不得嗎？！」
魏紫緊張地注視蕭鳳仙對付那群黑衣人。
這些人背後的主子，不希望十八年前的事情再次出現在大眾的視野里。
為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