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哥哥，我只有你了
魏換錦愣住。
他望過去，蕭鳳仙牽著銀白馬駒與小紫並肩而行，兩人邊說話邊走向場外，少女仰起頭朝他笑，彎起的桃花眼亮晶晶的，恰似秋水照星辰。
「這……」
魏換錦猶豫。
小紫待人接物一向溫柔多情，這般神態也說明不了什麼吧？
雖說蕭鳳仙邀請小紫當他的主帥，又把戰利品送給她，確實是有些過分親昵，但聽小紫說，從前在山陰縣的時候，蕭鳳仙很是照顧她，兩人相依為命，雖是叔嫂卻更像姐弟，多年情分，比常人更親昵些也是有的。
他笑道：「扇兒，定是你想多了，據我看來，小紫和蕭鳳仙，恰如你和我，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早已是刻入骨髓的至親。你瞧，我有什麼好東西都會想到你，蕭鳳仙有好東西也會想到小紫，這跟咱們是一樣的呀！」
魏緋扇不可思議地盯著魏換錦。
她知道哥哥心寬體胖，從不把人往壞處想，可這心也太大了吧？！
人家蕭鳳仙都把魏紫的珠花揣在了身上，又在眾目睽睽之下邀請魏紫登船，就差光明正大自剖心跡了，哥哥卻覺得他們是姐弟！
他們算是哪門子的姐弟呀！
寒風凜冽。
「扇兒！」魏換錦嚴肅地呵止住她，「這些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可不許在外人面前提起。女兒家的聲譽十分要緊，沒有證據的事情，不可胡說八道！」
魏紫很高興這兩人能交好，正欲說話，湖岸邊忽然刮過一陣大風。
但如果是蕭鳳仙送的，魏緋扇就沒辦法搶了。
蕭鳳仙挑了挑眉。
無邊霧氣攜裹著刺骨的寒意，悄然從湖面那邊湧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湧向湖岸。
魏緋扇這才停止掉眼淚。
「大中午的，怎的起了濃霧？」
「哥哥……」
魏換錦輕撫過少女毛茸茸的腦袋，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聽聞他出身不好，但她認為英雄不論出處，她瞧著，這個青年文才武略皆是一流，比他那個在翰林院當侍讀的嫡兄強百倍千百。
淚珠子潸然滾落，她低頭擦眼淚：「我不過是隨口一提，哥哥何必凶我？好像我故意抹黑姐姐的名聲似的。我也是為了姐姐和鎮國公府著想，姐姐和蕭鳳仙清清白白最好，若是有什麼苟且，爹爹、娘親和祖母如何受得住？旁人還不知道要怎麼笑話咱們。我到底是收養的姑娘，在哥哥心裡大約算是半個外人吧，早知哥哥如此嫌惡我提起這些，我就該閉上嘴才是……」
這位五公主倒是沒什麼架子，她肯對嫂嫂好，那麼他自然也會給她幾分薄面。
哥哥不信她的話。
她仍舊記得甲板上，他渾身散發出的殺氣和壓迫感。
她想著，負著雙手，驕傲地抬了抬下巴，脆聲道：「本公主聽說，小紫流落在陵州的那些年，你對她照顧有加。小紫乃是本公主親自挑選的伴讀，你待她好，這份恩情本公主記在心裡，將來定會獎賞你。」
無數旗幡激烈旋轉，岸邊飛沙走石，拴起來的馬匹們發出不安的響鼻聲。
說著說著，她不禁捂住手帕啜泣起來。
為了讓魏紫徹底聲名狼藉，看來她只能安排一場好戲了。
她透過淚眼凝視魏換錦，不敢相信他會為了魏紫這麼嚴厲地斥責她。
魏緋扇哽咽著撲進他的懷裡。
青年卸去了一身盔甲，玄黑色錦袍襯得他冶艷挺拔，他的鼻樑和眉骨都很高，中原人的皮相俊美之中透出幾分漠北骨相的不羈和洒然，很矛盾也很迷人。
他略一頷首：「微臣先謝過公主。」
她在青年的懷裡睜開圓杏眼，瞳孔比深淵更加漆黑陰暗，閃爍的瞳光宛如刀鋒般冷厲輕寒，攥著青年衣袖的雙手止不住地收緊，像是生怕魏換錦被魏紫搶走。
魏換錦頓時急的什麼似的，連忙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她的肩頭：「我哪有那個意思，從小到大，我與你是最親近，我那麼疼你，我怎麼會把你當成外人？！罷了罷了，此事揭過！好扇兒，你就不要再哭了！」
想來即便是向爹爹告狀，爹爹也是同樣不會相信的。
她的斗篷被吹得翻飛，她手搭涼棚仰起頭，鉛灰色的天空陰雲密布，那些烏雲猶如生命，似龍捲風般朝湖中心匯聚壓去，直到形成一個可怕的漩渦。
「哥哥——」
若是以魏換錦和他們兄妹的名義送，魏緋扇那賤人肯定要搶。
周婧摸了摸追雪的鬃毛：「出戰之前，我和皇兄還有你的兄長商量，原本打算奪魁之後，也把戰利品送給你，沒想到卻輸給了你的二弟。不過……這樣其實也很好。」
魏換錦無奈又寵溺：「好好好，我不凶你就是了！」
魏緋扇委屈地癟了癟嘴，圓杏眼裡滿是淚珠。
魏緋扇的淚水打濕了魏換錦的衣襟：「哥哥，我只有你了，你不許凶我……」
湖邊風大，她身子單薄清瘦，這麼一哭，便忍不住劇烈咳嗽，咳得小臉通紅。
她倒要瞧瞧，當魏紫和蕭鳳仙的姦情徹底暴露在眾人視野里的時候，爹爹和兄長還會不會再憐愛魏紫那個不要臉的嫡長女！
另一邊。
她歪了歪頭，目光從追雪身上移到蕭鳳仙的身上。
雖然這兩兄弟都配不上她的小紫就是了。
魏紫拉過周婧的手，給她看新得的小馬駒，笑容柔柔的：「婧兒你瞧，這是二弟送我的，取名作追雪。我知道你喜歡駿馬，等它將來長大了，你也可以騎的。」
她私心裡甚至暗暗希望當年魏紫嫁的是蕭鳳仙，而不是蕭凌霄。
眾人好奇議論。
蕭鳳仙下意識把魏紫護在身後，聽見霧中隱隱傳出童謠聲：
「建安年，懸柯寺，血衣裁；有一人，著白衣，渡江來；漁鼓破，嬰啼哭，雪裡埋……」
那童謠悽惻婉轉，餘音被湖面的寒風傳出很遠很遠。
一艘小木船在濃霧中若隱若現，船上一面破敗的船帆濺滿血漬，其上隱隱有人著白衣划槳，因為隔得太遠，眾人看不清楚他是男是女，更遑論相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