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一聽牛跑去菜地了，立馬不淡定，紛紛扯著嗓子喊：
「誰家的牛啊？」
「去了誰家菜地啊？」
「有沒有人管啊？」
汪桂蘭也嘀咕道，「誰這麼會放牛，還跑人家菜地去了，怕不是孬子吧。」
陸元元一怔，才想起來老黃還在田裡散放著，就拔腿往外跑。
堵著門的一群人，也不知道陸元元在跑什麼。
但也顧不上問，注意力都在那頭牛和那塊地上。
毛家小子將手架在額前遮著光，脖子伸得老長，見是自己家的紅薯地，驚叫，「呀，不好，是我家的。」
看熱鬧的毛大媽一聽臉色驟變。
到底是自家牛跑去了人家菜地，還是人家牛跑去自家菜地了？
不管哪樣，都不是好事。
「毛國慶，誰家牛，誰家菜地？」
毛國慶顧不上應他媽的話，一個勁地往自己紅薯地沖。
田埂上，兩道身影像跑接力賽似的往前沖。
一群扒著院子瞧熱鬧的，也紛紛轉移陣地，向著紅薯地，一個跑得比一個快。
汪桂蘭搖了搖頭，往自家牛棚瞥了眼，沒看到牛，這下子不得了。
一邊跟著人群跑，一邊罵，「殺千刀的，你這個殺千刀的。」
陸元元最先跑到紅薯地里，瞧著滿地狼藉哭笑不得。
老黃好像還沒意識到自己闖禍，甩著尾巴，跟著牛鈴曼妙的節奏一口一口地捲入鮮嫩的紅薯藤，那叫一個自在。
陸元元累趴了，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反正都這樣了，索性讓牛吃個痛快。
該賠錢賠錢吧！
沒一會，毛國慶也趕了過來，雙手撐著膝蓋大喘氣，「我天，是三哥家的牛啊。」
他扭頭看向一旁盤膝坐地的陸元元，尷尬地耙了下後腦勺。
早知道是三哥家的牛，他就不扯著嗓子喊了，現在搞得人盡皆知，有些不好收場啊。
「三嫂……」
才開口，後面大軍就跟上來了，紛紛圍在紅薯地周邊看熱鬧。
毛大媽和汪桂蘭落在後頭，兩人緊趕慢趕，擠了進來。
毛大媽一看自己辛苦耕耘的紅薯地被牛禍害得慘不忍睹，不由拍著大腿哭起來，「我滴娘誒，這是哪個殺千刀放的牛啊，不長眼睛是吧。我這紅薯地啊……」頓了下，毛大媽又往地里一瞧，還是一片狼藉，無法直視，又接著哭，「我滴個老娘誒……」
汪桂蘭臉色黢黑，瞪了陸元元一眼，想上前勸毛大媽兩句吧，臉皮薄怕挨罵。
「喲，這不是大成叔家的牛嘛。」
毛大媽哭聲戛然而止。
這才想起來剛跟自己一起跑的還有汪桂蘭。左右一瞧，看到汪桂蘭就在自己旁邊，伸出一隻黑黢黢的手撩住對方的衣領就開罵腔：
「你們家怎麼放牛的？都禍害菜地了沒人看著嗎？你家人呢，是死光了嗎？」
在外人面前，汪桂蘭是一點沒脾氣。
當然，自己家本來就理虧，這會任由毛大媽罵著，也不還嘴。
陸元元一股腦地從地上爬起來。
「行了，別開口閉口罵人全家，要罵沖我來，牛是我放的，沒看好是我的責任，有事沖我來。」
毛大媽鬆開汪桂蘭領口，轉臉向陸元元。
「說吧，你打算怎麼搞？」
毛國慶想勸他媽算了，奈何被他媽一個眼神飆過來，嚇得不好吭聲。
陸元元笑了下，想到早上碰到她還慈眉善目的，這會一臉戾氣。
無非是賠錢的事。
賠錢就賠錢嘛，幹嘛動口罵人？
「放心吧，該賠給你的，我一分不會少。」
毛大媽臉上好看起來，聽這底氣，大概是不會虧待的，忙說，「行。」
汪桂蘭的臉就沒那麼好看了，當著大傢伙的面，她又不好說什麼。
再瞧瞧這塊地，好在面積不大，忍痛賠幾塊錢息事寧人吧。
陸元元下地去牽牛。
毛國慶讓大夥都散了，然後拉他媽回家。
汪桂蘭站在地頭，見沒什麼人了，憋了一肚子火登時就撒出來，「你怎麼回事？叫你放個牛，怎麼還放到別人家紅薯地了？」
「你怎麼啥活都干不好？挑糞不行，放牛也不行，真不知道我家老三看上你啥了？」
陸元元不氣不惱，「媽，我知道錯了。這次牛沒看好，是我的責任，放心吧，我會解決的。」
汪桂蘭愣了下。
她怎麼不懟自己了？
看在她態度好的份上，汪桂蘭就不再埋怨。
「你算2毛一公斤，這屁股大點的地，頂多產個百來公斤，給她20塊錢好了。她要敢多要，我非撕了她那張嘴。」
陸元元笑笑，「知道啦。」
汪桂蘭皺眉，都要賠這麼多錢了，她還笑得出來，莫不是要拿她家老三的錢去賠？
登時就有些不爽了。
自己乾的蠢事讓她家老三買單，這叫什麼事！
陸元元知道汪桂蘭在擔心什麼，就說，「媽，我從娘家帶了些錢過來，不多，也就夠賠的吧。」
汪桂蘭臉色緩和了些，不管怎樣，只要不用她兒子的錢就成。
婆媳倆牽著牛回家。
陸元元在前面牽繩，汪桂蘭走在後面，就地撿了根枝條甩在牛屁股上。
這一甩，也算是給老黃牛一個教訓。
讓它不去禍害菜地非去，這不是找打嗎？
到家，汪桂蘭讓陸元元把牛關進棚子裡。
瞧著天色，該做晚飯了，便洗了把手，進廚房給周琴打下手。
陸元元洗了手，一頭鑽進房間，從抽屜里拿出上午才找出來的零錢攤在三斗桌上。
這還沒捂熱就要賠出去，她心疼得不行。
毛票分票，一塊兩塊的，加起來一共31塊。
陸元元數了20塊錢出來，疊好用手絹包著，放到一邊，準備吃了晚飯給人送去。
剩下11塊錢，她放進抽屜里攢著。
晚飯，張正宗沒回來。
從中午出去到現在沒看到人。
陸元元還想著吃了飯，讓張正宗陪自己一起去毛大媽家。
這下看來，願望要落空了。
飯桌上，周琴沒少就這事冷嘲熱諷。
「有些人啊，幹啥啥不行，敗家第一名。」
公公張大成也是一臉意見，唉聲嘆氣，就覺得白白賠20塊錢出去，真虧。
周琴見汪桂蘭出奇的安靜，很是納悶，都要拿她兒子的錢去賠了，就不氣嗎？
她還指望著婆婆鬧一鬧，讓陸元元難堪。
陸元元匆忙扒了兩口飯，放下碗，去房間拿了錢就出去了。
周琴將碗一摔，罵道，「什麼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