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溫樹人揚起手,溫玉媚把臉往他面前一湊,冷著臉道:「你打,來,朝這裡打!最好是把我打死,這樣,我也好去地下告訴我弟弟,我們的好爹,竟然為了別人的孩子打死我!」

  溫樹人的手停止在半空中,他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兒子,才十歲的他,那麼懂事乖巧,還那麼聰明,他寄予厚望的兒子,怎麼就溺水而亡了?

  溫樹人不止一次想,要是當年淹死的是女兒那該多好啊,他就不會沒有兒子傳宗接代了,也不會被村里人笑話,不會被家人嫌棄……

  溫玉媚看到溫樹人眼中的悔恨,不由得面露嘲諷,現在知道後悔,早幹嘛去了?

  她還記得自己的弟弟溫玉行雖說只有十歲,卻十分聰慧,溫玉書是長孫,溫鄧氏寄予厚望,所以,溫家勒緊褲腰帶,送他去私塾上學。閱讀

  而她弟弟溫玉行,沒去過私塾一天,卻因為聽溫玉書背書,便能一字不落背出來,因為這件事,溫鄧氏考慮要將溫玉書換回來,讓溫玉行去上學,畢竟他們家養不起兩個讀書人。

  其實,溫玉媚想到溫玉行溺亡時就在想,會不會是溫玉書或者說是大房的人誘騙溫玉行去河邊?

  當然,她也只是想,沒有證據,也只能以後徐徐圖之,她在軍中呆了多年,如果真的去查,也不會很難。

  只是,看了看眼前的溫樹人,她在想,值不值得她花費那麼多時間。

  溫樹人到底放下手,卻冷著臉盯著她的臉:「溫玉媚,你自己長成什麼樣子你清楚,沒事別洗臉,老老實實在家幹活,聽到沒有?再有下一次,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提到打斷腿,溫樹人在想,要是自己把溫玉媚的腿打折,是不是就沒有那麼多人嘲笑他生了個狐狸精?

  這個念頭一升起,他想壓下去也壓不下去。

  溫玉媚覺得眼前的溫樹人好生厭惡,比看到米田共上的蒼蠅還要煩躁。

  姑娘家長得好,那是爹媽給的,外人見她容貌起了歹心,那也只能說明那人家教不好,怎麼反而賴人家姑娘長得美?

  神經病,一群神經病,整個溫家,除了陳珍珠,就沒一個正常人。

  正說著,陳珍珠帶了大夫回來,說是大夫,不過是在玉河村一帶的赤腳大夫,村里人但凡有點小痛小病,都是找他,除非大病去鎮上藥鋪。

  陳珍珠剛進門,就被張氏攔下了,她冷冷的看著陳珍珠:「家裡沒錢了你不知道嗎?」然後,她看也不看陳珍珠,對陳珍珠身邊的李大夫說:「實在不好意思李大夫,我們家沒錢了,這看病吃藥的錢……麻煩你跑一趟了。」

  李大夫看了張氏一眼,陳珍珠去他們家的時候哭哭啼啼,只說自己女兒腿被打了,還說今天早上頭上摔了個洞。

  頭上摔了個洞,這可是大病啊,一個不好人就沒的,可溫家人這態度……李大夫只能暗自搖頭,鄉下的女孩兒多是命苦,他見過的,也不止溫玉媚一個,只好跟陳珍珠說了一聲,離開了。

  陳珍珠目眥欲裂,她狠狠盯著張氏,「大嫂,這麼多年了,我自問沒得罪過你,家裡的活兒,髒活兒累活兒我全包了,你還有哪點不滿意的?我就玉媚一個女兒了,你是鐵了心連一個女兒都不留給我呀!」

  陳珍珠的聲音像是沙子刮在玻璃上一般,她絕望的看向張氏,如果溫玉媚真有個三長兩短,陳珍珠想,自己一定要拖著這些畜生下地獄。

  張氏輕蔑瞥了陳珍珠一眼,「弟妹,你說什麼話呢。家裡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說你把人李大夫叫來,到時候拿什麼給人家?」

  陳珍珠:「可我的玉媚……」

  她的話還沒說完,溫玉媚就打開門急速走了出來,三步並作兩步,「娘,我沒事,好著呢,你別著急!」

  溫玉媚深深看了張氏一眼,整個溫家,除了陳珍珠,別的人,她一點也不在乎。

  不僅不在乎,隱隱的,心裡還升起一股子嗜血的衝動來,溫玉媚深吸一口氣,眼下,先度過眼前的難關,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進了屋,陳珍珠急忙將溫玉媚按在床上,半跪下來抓著她的腿,小心翼翼的捏了捏,「疼不疼媚兒?」

  早就好了,溫玉媚對上陳珍珠那雙關切的眸子,她忽然心中一動,既然溫家不在乎她們母女,那她們母女萬萬不能繼續呆在這裡。

  她對溫家人毫無感情,可她娘卻是這個時代傳統的女人,典型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管溫樹人怎麼欺負她,她從來沒想過離開溫家。

  這很不好,溫玉媚靈機一動,對陳珍珠說道:「娘,我沒事,就是有點動不得。不過沒關係,我養幾天就好了,不用看大夫的!」

  溫玉媚很懂事,陳珍珠聽了這話,眼眶中的眼淚瞬間決堤,她猛地一把將溫玉媚抱在懷裡。

  是的,她有罪,她沒看好兒子,所以,這些年來,不管她受多大委屈都可以忍受,可她的媚兒沒有錯,這些事和她有什麼關係?

  「對不起,對不起媚兒,是娘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陳珍珠抱著溫玉媚痛哭,她一共就生了兩個孩子,不管兒子女兒都是她的命啊,自從溫玉行溺亡後,她將所有的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不管家裡人怎麼對她,她都默默承受,似乎只有,她才能好受一些。

  溫玉媚抱著陳珍珠單薄的身體,忽然間問了一句:「娘,我們倆出去單住吧!」

  「什麼?」

  陳珍珠抬起頭,將眼淚擦乾淨,狐疑的看著溫玉媚。

  溫玉媚不由得一陣緊張,她訕訕的笑了笑,說道:「娘,我去後院劈柴了!」

  陳珍珠一聽,立馬將溫玉媚按回床上,「你別小瞧了身上的傷,你現在年紀小,不懂事,也不覺得嚴重,等你老了,這些傷就會加倍找回來。行了,你坐著,我去劈柴!」

  望著陳珍珠瘦弱的脊背,溫玉媚忽然眼眶一紅,她剛才衝動了,剛成為陳珍珠的女兒第一天,她就不願意看到她受傷,可她忘了,這裡不是她曾經所在的那個世界,這裡沒有男女平等,她也沒有在這個世界立足,先等等吧,等她有能力養活母女倆,再想辦法帶她離開。

  溫玉媚感受了一下身體裡的異能,在後院吸收了那麼多能量,她身體舒暢極了。

  末世,她所居住的星球成為一顆廢星,空氣稀薄、植被消失,星球被過度開墾,早已不適合人類居住,哪怕是她這樣的異能者,也無法在星球上生存,迫不得已,他們找到了另一顆星球,只是,作為後勤的她,還沒來得及撤離到新星球,就被蟲洞吞噬了。

  溫玉媚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緒,就出去幫陳珍珠劈柴。

  大晚上的,玉河村的村民都睡了,陳珍珠母女倆獨自在黑漆漆的後院,借著夜空朦朧的月光,一斧子一斧子劈柴。

  陳珍珠身材瘦弱,她個頭不矮,可能因為她太瘦了,加上長時間從事重體力勞動,後背微微佝僂,被布巾包裹著的頭髮隨著她的動作散落下來,溫玉媚心疼的上前輕輕將她的頭髮重新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