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這林大輝似乎是對蘇允弦家裡的事兒十分感興趣,一臉的興致勃勃。閱讀
私下裡,那林氏陰惻惻的往允弦的身上又多瞥了一眼,那眼神,耐人尋味。
林氏故作端碗擦桌子的空子裡,一個勁兒的瞄著蘇允弦瞅,他的五官,樣貌,為什麼看著和那家人,那般的相似……
如若說一切都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些。
「哦,這麼說起來,朝內倒是極少會動用滅族之罪咯?」蘇允弦輕妙的一句話,便岔開了話題。
許是因為在這荒郊野嶺的,長年累月也沒能見著個人能同林大輝說說話,這人一聽到蘇允弦這般問起,瞬間就行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似的,喋喋不休的說道:「小爺兒莫非是真不知?滅頂之罪,一般都是對付十惡不赦之人,唉。」
十惡不赦。
這四個字,蘇允弦在心底默念了許多遍。
「你的活兒都做完了麼?後院兒不是還要劈柴,怎就坐下閒扯起來了呢。」林氏狠狠地白了林大輝一眼,示意讓他去一邊兒幹活去。
林大輝心底還有些憤憤不平,畢竟整日對著這一家幾口人,不見人煙的,好不容易能遇上個外面來的肯跟他閒聊兩句的,他娘卻要從中干預……
「娘,咱家就那麼一點活兒,再說了,也沒個客人,你說讓我幹啥啊。」林大輝說完有些不樂意的站起身來。
林氏想說什麼,但大概是瞧著蘇允弦也在場,於是頓了頓後,欲言又止。
蘇允弦的話也僅僅只是點到為止,他想看看,這林氏接下來還會有什麼動作。
琅琊王氏那麼多條人命,她能做到說忘就給拋之腦後?
夜深人靜,蘇允弦用笛哨招來了信鴿,他將自己先前準備好的一封密函塞到了信鴿腿部。
這是他之前答應浩然的,到了之後便同浩然書信一封報平安。
未料到,正當蘇允弦打算將信鴿放飛的時候,卻發現信鴿的左腿,小腹上捆著一個小細繩兒,繩上還繫著一小塊布條。
蘇允弦將布條給拆開來看,上面畫的竟是一條龍,可龍的神威及狀態來看,更像是一條奄奄一息,病危之狀……
這是太孫給他的密函。
若是有意想要交代他辦什麼事兒,何至於畫這麼一張小畫兒給他?
這其中定是暗藏玄機。
借著月光,允弦將那小塊布條呈在燭光之下,仔細觀測,隱隱能看到布料上有若隱若現的隱紋,像是雲。
墜龍?再加上這條墜龍神態奄奄一息。
當即蘇允弦便有所頓悟,這是京中出事,要出大變故了,只怕,聖上是危在旦夕。
就在此時,窗沿下面隱隱透著一股像是燒什麼東西的味兒,蘇允弦警惕的豎起了眉頭往樓下多瞟了一眼。
樓下火光四起,但,不像是什麼人惡意縱火,更像是有人在燒紙?
「老爺,這輩子是我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們全家,待有來世,我定當做牛做馬償還……」
婦人跪倒在地,小聲啜泣。
燒紙的地方就距離這家客棧百步遠,剛好站在蘇允弦睡的這間房能瞧見外面,隱隱約約的還是能夠聽著那林氏嘴裡念叨的什麼。
蘇允弦算了算日子,今兒個正值十五。
這世上哪兒有什麼妖魔作怪,唯有人心不正。
「老爺啊,當年之事我真是迫不得已,倘若有它法,我丁當不會做出這等賣主求榮之事,您和小姐,你們一家的恩情,我都記在心底,嗚嗚嗚嗚……來世我一定當牛做馬還。」
許是因為蘇允弦的出現,導致這林氏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些陳年舊事。
亦或者,她那良心作祟,讓她不得安生。
林氏哭哭啼啼,絲毫都沒有察覺到半分的不適,然就在此時,一抹黑衣從天而至臨近她身,她卻絲毫不知。
「當牛做馬倒也不必。」
冷冽的聲音響起,當即林氏身軀猶如觸電一般,驚得往後咧了咧,隨之,驚恐不定的張望著四周,嘴裡喃喃著:「你,你,你是,是琅琊王氏之後?」
似乎一切這林氏早有猜測,而今蘇允弦偏巧了又在此刻出現,故而所致,林氏更加篤定,他一定和琅琊王氏有什麼關係。
「我娘,名阮阮,王阮阮,不知閣下可曾相識?」蘇允弦壓低了聲線,眼神冷然的盯著跪地不起的林氏看。
阮阮這個名字,林氏已經諸年沒有聽到了……
當年在將軍府邸的那一切,如今恍若隔世一般。
林氏的眼淚猶如崩堤似的譁然湧出眼眶,她哭的聲嘶力竭,像是要將多年來隱埋於心的愧疚感一併泄出似的。
林氏的嚎啕大哭也引來了樓上林大輝夫婦的注意,夫婦二人一路一路小跑從樓上下來。
「娘,娘你怎麼了!」林大輝的臉上一臉憂慮,飛奔至他娘身側。
如同淚人兒一般的林氏仰天長嘯,「我對不起老爺,對不起小姐,我,現在就回京,親自去大理寺交代清楚。」
過了十幾年似人非人一般的生活,終不見天日,如同煉獄一般。
在蘇允弦看來,林氏的日子不比那些俘虜慘澹,起碼,俘虜還能求賜死來的痛快,這林氏的兒子也約莫三十左右,她又要照顧兒孫,想死卻又不能,兒孫也不得親近……
「收拾收拾,明日帶你啟程,入宮面聖。」蘇允弦輕飄飄的撂下了一句話後便起身上了樓。
這幾天他什麼也沒做,只是有意無意流露出的消息,就已經讓林氏破防。
他也不想同林氏過多言語,那些陳年往事,蘇允弦早就從太孫的口中有所耳聞。
當初是裴相私下裡羈押了林氏的丈夫和大兒子,以此做脅,讓林氏拿出琅琊王氏一家串通外敵的假證,還稱,事成後會有百兩黃金相許,若不成,便要了她丈夫和大兒性命。
琅琊王氏滿門抄斬那一日,林氏也得知她男人和兒子早已被殺……
裴相是何等殺伐果斷的人怎會給自己留下後患,林氏擔驚受怕帶著小兒一路逃命,遠走高飛。
不知不覺中,蘇允弦面前杯中的酒,又斟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