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敏心裡酸澀的很,她抬頭仰視著那一片湛藍的天空,不禁陷入了沉思。
被命運選中的人為什麼會是她呢?
自問這一生,她都坦蕩做人,問心無愧……
她的餘光瞟見蘇允弦那小子一臉愁容時,她那心裡猶如刀剜了一樣的痛。
「那就是個庸醫,咱們敏姐兒咋可能……敏姐兒福大命大,這肯定是那庸醫誤診了!」孟婆婆說話的時候,眼角還噙著淚花。
嚴錦玉從外面回來的時候,見著一家人上下面色沉重,他雖是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但也清楚,現在他姑姑的病,這身子,只怕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姑姑你給我畫的那個樣式兒,我找了人家木工問過了,說是能給你做,那種帶軲轆的椅子。」錦玉笑盈盈的朝著他姑姑走去,手裡還拎著大包小包的小零嘴兒。
嚴敏苦澀一笑,慢吞吞的說道:「不必了,使不上了。」
夜半三更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眠,她甚至有時候還會在想,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連自己得了啥病都不知道,確實是虧得很啊。
也許是因為被毒蛇咬了之後沒有打血清,所以引起了敗血症一系列的?
這些都是她的猜測。
天妒紅顏啊!早知道她就應該學醫的,興許,興許還能救一救……
她死了之後,允弦還會記得她這個人嗎?
他以後娶妻生子,孩子應該會像他小時候一樣的皮吧?
正當她想入非非時,忽的房門被人一手打開。
從外面直入進來的蘇允弦打橫將她抱起,臉上泛著笑意的將她抱到了院兒里。
漆黑一片的夜裡,可蘇家這小院兒里卻是光亮一片。
大片的紅色蠟燭被擺成了兩排,引出了一條路,允弦便抱著她從那燭光里走出,庭院的最中間,被人用紅蠟燭擺成了心形。
「之前你說,你見過人家被求婚就是這樣的,敏敏,我做的對不對?」蘇允弦富有磁性的嗓音迴蕩在她的耳畔。
嚴敏的心頭一顫,兩行熱淚無聲淚流。
她到底是何德何能遇上了允弦這樣的男子。
如果她要是還能多活幾十年多好,她真的很想和允弦在一起,一生一世都不分開。
給他生一堆小娃娃,幫他束髮,幫他洗手作羹湯。
可是,她好像活不久了。
火紅的燭光映照著她的小臉也是紅彤彤的,甚是好看。
嚴錦玉就跟獻寶似的先呈出了一條繡工精美的衣裙,接著又是一雙繡花鞋……
「姑姑,這些可都是我姑丈專程為你準備的,好看不!」錦玉上躥下跳的來回在嚴敏的面前扭動著他那圓潤的小腰。
這裙子若穿在她的身上,定是好看極了吧?
「敏敏,日後我要為你妝發,幫你找人做衣裳,給你買胭脂水粉,就像爹照顧娘那樣照顧你,疼你,愛你,護你一輩子。」說著,允弦俯下身去,那雙薄唇就快要烙在她的臉上了!
不行!
她不能做那麼自私的人!
若她答應了允弦,那她過幾日死了,允弦怎麼辦?
「你想的是倒挺美的,還想護我一輩子啊,那我這一輩子也沒幾天了。少糊弄我了!」嚴敏說著,她另一隻手緊攥成了拳頭,指甲都嵌入了肉里。
蘇允弦有些落寞,他晃了神,連忙解釋道:「敏敏,你信我,我這輩子非你不娶,即便是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嚴敏仰起頭,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面前的男人。
她連忙揚起左手捂在了他的嘴上,「你瞎說八道啥呢,你死了,我嬸兒跟我山叔咋辦!」
若當真是如此,她死了,允弦也跟著去了!
那她還能算是個人麼?
蘇允弦可是她蘇嬸兒的獨生子啊!
躲在堂屋屏風後面的白先生,一隻手端著茶盞,眼睛瞄著院兒里。
不過是一瞬,眼中泛起了一層水霧。
這對苦命鴛鴦啊……
「敏敏……那我們都不死,待我幫你治好了病,你便嫁給我,可好?」蘇允弦奮力解釋著。
可懷裡的人兒是鐵了心的掙扎著要下地。
嚴敏抬眸看著他,眼前的大男孩,是她一手帶大的,一晃多年過去,竟已出落得這般頂天立地了。
如此,便足矣。
「好啊,那就等我病好了,就嫁給你。前提是我病好!」
說話時,嚴敏的鼻尖兒一酸,想要哭時,她便拿手狠狠地攥成拳頭。
漆黑的夜裡,滲在地上的血漬,無人察覺。
她好不了了,這不是大伙兒心知肚明的麼?
身後的嚴錦玉停止了上躥下跳的動作,像個木頭人兒似的愣在了原地:「那這麼說我姑姑就是願意嫁給你了,姑丈,你以後就是我真姑丈了!明兒,咱不然就去京城找大夫,一定要把我姑姑給治好!」
敏敏會好起來的,一定會!
蘇允弦的心中篤定著!
嚴敏不敢回眸去看蘇允弦,她快步回到了屋裡,她怕自己多看一眼就想要奔入他的懷裡,她不敢。
過多的情緒都被她積攢在心底。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蘇允弦的臉上漸露出笑顏。
嚴錦玉拿著胳膊輕輕地碰了碰他姑丈,笑眯眯的說道:「親姑丈,咱明兒一大清早就去找郎中,找天底下最好的大夫,等你跟我姑姑成婚的時候,你可得給我一個大紅包!」
「親姑丈?」蘇允弦回眸上下打量了錦玉一眼,起身回了屋。
在他關門之際,又道:「紅包,自是少不了你的。」
翌日清晨,孟婆婆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院兒里的那一堆狼藉。
她昨夜也被院裡的動靜給驚醒了,只是沒敢上前打擾。
嚴敏躺在床上哭了整整一宿,她的枕芯兒都濕透了。
再起床時,孟婆婆已經幫她把藥給端到了跟前兒。
「敏姐兒把藥喝了吧。」孟婆婆笑盈盈的俯身在她的床前,看著她說道。
一碗接一碗的苦藥湯子下肚,又有什麼用呢?
她這身子跨得快,大夫就連病因都找不出,喝再多的藥,也擋不住,她命不久矣。
「婆婆,還是算了吧,以後,便不必再給我準備這些藥湯湯了,怪苦,怪難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