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忙輕撫起趙晟的後背來,一面低聲道:「這怎麼能怪你,你當時都不在,遠水救不了近火。何況誰能料到會有這樣噁心的事,會有這樣噁心的人,怪誰也怪不到你頭上。」
「也怪不到我頭上,錯的可不是我們,是那個渣滓,是他那些噁心的幫凶。什麼時候受害者不怪那加害的人,反倒要怪起自己了,擱哪裡都沒這樣的理,這不是變相的受害者有罪論呢?」
趙晟聲音悶悶的,「怎麼不怪我了,我要是足夠強,讓那個渣滓有所忌憚,事情就不會發生了。我可真是沒用,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
顧笙忙打斷他,「打住打住啊。說句你不愛聽的,你再強還能強得過一國奉旨監國的嫡皇子,極有可能成為儲君的人?除非你已經是三公九卿,輔政大臣,在朝中舉足輕重了。」
「但就算如此,以那個渣滓的肆無忌憚,你確定同樣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只怕照樣會發生,不是現在發生,將來也總會發生。所以現在發生,遇上的也是我,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等他將來真坐上了那個位子,誰還能制約得了他?若遇上的是其他女子,毫無反抗之力,不是只能任人宰割,打落了牙齒和血吞了?現在,你還怪自己嗎?」
趙晟沉默片刻,才沉聲道:「還是怪的,我要是已經足夠強,至少就不會是你了。至於別人,我同情歸同情,氣憤歸氣憤,至少不會痛徹心扉,根本不敢去想萬一,因為光想都要瘋了。」
顧笙立刻道:「所以別想了,只要沒真的發生,就別自己嚇自己。何況我一點沒讓他討到便宜去,又是掐他脖子,又是那樣辱罵他,還逼得他不得不我說什麼,就答應什麼。你難道不覺得我很厲害,不該表揚一下我有勇有謀呢?」
趙晟抿嘴道:「笙笙你的確很厲害,的確有勇有謀,但我……還是很生氣,很後怕,很想立刻衝去二皇子府,殺了那個渣滓!但我又很清楚,我現在就算再恨再氣,也奈何不了他,真衝動行事,只會白白送命,還會連累親人們。我真是有夠無用的!」
顧笙掐了他的腰一把,「行了,先鬆開我吧,渾身都快給我抱痛了。」
等趙晟終於鬆開她後,繼續道:「你還有理智,清楚我們現在衝動行事,只會白白送命和連累親人就好。現在更氣的也不是我們,是那個渣滓才對,我敢說他長這麼大,從來沒受過這樣的氣,沒受過這樣在他看來絕對的『屈辱』。」
「偏偏都屈辱成這樣了,他也只能忍著,不敢把我們兩個在他看來,螻蟻一樣的小人物怎麼樣。他只有更氣更急的,我們最寶貴的,也就是我們的命而已,他一個不慎,失去的可是這萬里江山。這樣一想,我心裡就特別的解氣痛快,你要不也想一想?」
趙晟抿嘴「嗯」了一聲,真想起來。
可惜道理他都懂,還是解氣痛快不起來。
萬里江山又怎樣,在他心裡,笙笙才是無價之寶,一根頭髮絲都比所謂的萬里江山更重要!
又聽得顧笙道:「你怎麼不問我,把那三份契約都分別藏在了哪裡呢?」
趙晟吐了一口氣,順著她的話道:「那笙笙你都藏在了哪裡?」
顧笙道:「一份就藏在醫館裡,還有兩份,現在就在這屋裡,我還沒想好具體藏哪裡。但打算一份回頭托敏妃替我保管著,只先不告訴她到底是什麼東西;另一份,打算做個投名狀。」
「投名狀?」
趙晟皺眉,但隨即已明白過來,「那笙笙你打算把這投名狀投給誰?賢妃不是個心胸寬廣的,五皇子又非嫡非長,怎麼看都不是一條明智的路。至於其他皇子,在朝中也好,在皇上面前也好,都沒什麼存在感……」
顧笙道:「所以你我都心知肚明,我們只剩下一條路。就是不知道大皇子到底值不值得,將來又能不能笑到最後?明天阿訣哥不是也不當值嗎,你要不,徵詢一下他的意見?他雖然一心追隨大皇子,但我相信面對我們,他還是會儘量客觀,不帶個人感情的。」
這幾天她都在思考,想來想去,賢妃心胸狹窄,敏妃沒有根基、十三皇子又還小,他們能追隨的,也就只有大皇子了。
畢竟如今這個時代,靠他們個人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
只能背靠大樹,將來才能有望解除危機,沒準兒還能掙個從龍之功。
就是這個「投名狀」殺傷力還挺大的,也不知道大皇子見到後,會不會立刻就拿出來,將二皇子給扳倒,讓他再沒有問鼎太子之位的希望?
少了一個最大的勁敵,雖然對其他人來說希望也是蹭蹭上漲,但大皇子的希望也會一下增加許多。
那大皇子可就未必會顧及他們的立場和安危了,他眼下看來,是比二皇子五皇子強些,彼此也算有點兒香火情。
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那點兒香火情又算得了什麼?
所以顧笙才說要先徵詢裴訣的意見,在這件事上,裴訣肯定還是會向著他們的。
趙晟已道:「笙笙,其實你現在不跟我說這事兒,我明天應該也會跟你好生談一談的,現在正好了。我這次因為阿訣的緣故,跟大皇子私下裡相處過好幾次。」
「發現他真的是個心胸寬廣,但同時又心懷悲憫的人。我和阿訣,還有他,就我們三個一起微服出遊,發現有人落水了,他真的是毫不猶豫就跳了下去救人。」
「還不讓阿訣下去幫忙,說阿訣身體還沒復原,也不讓我下去幫忙,說我一介文弱書生,萬一出個什麼事兒,不是後悔也遲了?然後他就真把人給救上了岸,也沒受家屬的感激,直接離開了。」
顧笙挑眉,「哦?還有這樣的事?他不會……」
想說大皇子不會是在作秀吧,但轉念一想,就他們三個人,救的也是尋常百姓,哪有作秀的必要,又做給誰看呢?
總不能是作給趙晟看的吧,不是她妄自菲薄,趙晟就一個小小的翰林,還真沒那麼重要。
也就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