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省城比石竹到府城還要遠些,且不能水路直達,得先船後車。
顧笙剛到府城時,還曾感嘆過再不想坐船了。
但才坐了兩日的車,她已開始瘋狂的懷念之前坐船的日子,就算道路更寬更平了,問題一整天大部分時間都得坐在車上,天兒還越來越熱,也不是人過的好嗎?
且在船上時好歹還能自由活動,在車上就巴掌大的地方,還活動個鬼啊!
總之等終於抵達省城,安頓下來時,她覺得自己已經脫了一層皮,足足好幾日都沒能緩過來。
這個時候,男女的天生差異就體現出來了,不說裴訣,便是趙晟與李天青兩個書生,都比顧笙恢復得更快。
引得她不由暗暗腹誹,不怪如今的女人大部分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好些一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當地的縣城了,光趕路她們就受不了呀!
卻也慶幸趙晟與李天青狀態還不錯,不至因長途跋涉影響了他們院試,自然都能馬到功成的機率也更大。
之後便又是一連九日的接送趙晟與李天青趕考。
雖院試規模比府試縣試都大,人也都多,但官府各級衙門都早已是駕輕就熟,提前安排布置好了的,考生們入場出場也與府試縣試時的規矩大同小異,自是無須贅述。
最大的差別仍是在放榜的時間上,縣試是三日,府試是七日,到院試,就成了十日。
以致趙晟與李天青飽睡了一覺起來,覺得終於緩過來後,便無所事事了。
又不能遊覽省城,雖然二人都是第一次里終於的大城市,畢竟已是一年最熱的時候,在客棧里坐著不動都是一身的汗,誰還有心情出門去,不是上趕著想中暑呢?
只能大多數時間都待在客棧里,要麼睡覺、要麼下棋、要麼看書,也勉強能打發時間。
顧笙比常人更怕熱,但她是個閒不住的,且怕熱歸怕熱,卻很喜歡出了透汗後渾身都酣暢淋漓的那種感覺。
反倒大多數時候都堅持不讓趙晟陪同,獨自在外面,不但把省城的大街小巷都逛了個七七八八,還去省城裡排得上號的醫館藥鋪都看過了,多日下來,也算頗有收穫。
如此過了十日,終於到了放榜之日。
這回不等裴.半仙.訣先去看榜,報喜的官差已先敲鑼打鼓、一路高唱著:「恭喜茂名府石竹縣的趙晟趙相公點了院試案首,小三元及第——」
到了客棧來報喜。
整個客棧立時沸騰了。
客棧的掌柜是早就打聽到趙晟已先中兩元的,那就算院試趙晟不能也中案首,也肯定會名列前茅,秀才是穩穩的了。
自然十分殷勤,也早有準備。
幾乎是報喜的官差才一到,掌柜的已指揮小二「噼里啪啦」放起了鞭炮。
還讓幾個小二捧了大筐大筐的糖果炒貨,乃至銅板往人群里灑,「在我們客棧投宿的趙相公剛中了院試案首,小三元及第,我們客棧特地請大家沾喜氣的……」
那喜氣洋洋的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掌柜的兒子中了案首。
倒讓裴訣沒了用武之地。
一邊看著被人群包圍著的趙晟和李天青,一邊與顧笙抱怨,「簡直都搶我生意嘛,看榜我還沒看得成,報喜的倒先來了。買鞭炮和撒喜錢讓大傢伙兒都沾福氣,我也是連發話都來不及,已讓客棧的掌柜都搶了去,真沒見過他們這麼上趕著、這麼自覺的人!」
顧笙聽得好笑不已,「替阿訣哥你省事兒省錢還不行呢?換了我,巴不得好嗎?」
裴訣嘴上抱怨歸抱怨,臉上卻滿不是一回事兒,歡喜得簡直連眼角眉梢都在流淌著喜意,「我願意給我兄弟花錢,不願意省這個事兒,也不願意省這個錢不行呢?真是,不就是小三元嗎,一個個也太沒見過世面了,等將來阿晟中解元時,客棧掌柜的不得更瘋,大傢伙兒不得更歡喜更熱鬧了?」
顧笙牙疼,「阿訣哥,我一直都知道你挺凡爾賽的,今兒才知道,原來你比我想像的,要上凡上十倍。」
裴訣不解,「啊,嫂子什麼意思?你是嫌我煩嗎?我……」
顧笙忙打斷他,「我不是嫌你煩,此凡非彼煩。我意思是,你這話也太欠兒了,『不就是小三元嗎』,讓人聽見了,肯定以為你是在故意炫耀,怕是生吞你的心都有了。」
裴訣這才明白過來,得意道:「我哪有欠兒了,我說的可是實話。我可是一路親眼見證過來阿晟如何得中小三元的,知道他有那個實力,那解元自然也是大有希望。到時候我一定天不亮就起來去看榜,看官差還能不能早過我這隻阿晟轉述的報喜鳥!」
顧笙笑個不住,「阿訣哥方才沒聽官差說呢,今兒去張榜的官差與他們是一同出發的,你就算天不亮就去看榜,也肯定早不過他們先回來報喜。你就別糾結這個了,大熱的天兒,就在客棧里等著官差來報喜不好呢?」
裴訣道:「那不一樣好嗎,前兩次都是我先去看的榜,用嫂子你的話說,叫那什麼來著?對,就是儀式感要有。不過也是因為阿晟中的是案首,還是小三元,都多少年沒出過了,尤其又這麼年輕,上頭那些大人們才會直接派了人來報喜的,我們阿晟這也算是頭一份兒的榮耀了。那我沒當成報喜鳥,也無所謂了。」顧笙笑道:「阿訣哥這樣想就對了。」
說著覷了一眼人群里同樣喜氣洋洋的李天青,又道:「幸好李公子也中了,五十幾名的話,應該能中稟生,以後每月都有固定的米糧了吧?別的不說,養活他自己是足夠了。」
裴訣哼道:「就養得活他自己夠什麼夠,讓阿秀妹子將來跟著他喝風嗎?虧得他還算爭氣,也一次就中了,還沾阿晟的光,讓官差一併報喜讓我們先知道了。不然就算阿晟和嫂子你同意,我也不肯同意的。」
卻是李天青院試也中了,第五十五名,報喜的官差因事先就知道他與趙晟住一個客棧,還是同窗,聽說一路趕考又都是同行的,可見私交甚篤。
所以雖李天青的排名其實都不夠資格讓他們報喜了,他們只報前二十名的,依然做了順水人情,方才連李天青的排名一起說了。
裴訣才會有此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