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剛才還疑惑,大皇子為什麼不要麼請求、要麼警告,當然最好是軟硬兼施的讓她和趙晟管好自己的嘴,以後不該說的話,一個字都別說。
畢竟關係到他的安危,他的野心,還有他不為人知的底牌,一個不慎暴露了,後果可不堪設想。
可他愣是一個字也沒說,就只拜託了她和趙晟往後一定要多關照裴訣,還小小警告了他們一番,若他們膽敢傷害背叛裴訣,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現在顧笙明白了,大皇子這不說,可比說厲害多了。
他只要先感動了裴訣,讓裴訣覺得他自己都那麼不容易了,還惦記著他,實在是個好兄長。
裴訣自然就會替他開這個口了。
而裴訣替他開這個口,效果也比他自己開口好多了,裴訣與他們的感情,那是他與他們的能比的嗎?那裴訣曉之以情,再動之以理,效果自然也是加倍的。
顧笙想明白了這一點,不由暗暗吸氣。
難怪大皇子自己都說他『能在京城和宮裡撐這麼多年,光會示弱做小怎麼夠』?
果然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不過顧笙本來也沒打算多嘴,她嫌自家事太少,命太長了不成?
且她也能感覺到,大皇子對裴訣的確是真心的,至少暫時對她和趙晟也沒有惡意,——那他縱使了心計,也由得他吧,反正彼此這輩子再有交集的可能性應該是不大了。
當然,她也會由衷希望大皇子將來能心想事成的,至少到時候他就能替裴訣好生出一口氣,把裴訣這些年所受的種種不公與委屈都加倍替他討回來了!
顧笙因咳嗽一聲,笑道:「阿訣哥放心吧,你便不說,我和相公也絕不會亂說一個字的。時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也回房去了,等明兒清閒一天,後日又該去接趙晟和李公子了,希望他們最後一場也能安然度過吧。」
裴訣見顧笙這麼幹脆,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嫂子好心救人,這些天也是勞心勞力,他卻為了個萬一,就這樣鄭重其事的請她務必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倒像是信不過她、也信不過阿晟似的。
可他們的人品如何,別人不清楚就算了,他自己不是最清楚嗎?
便有些訕訕的,「嫂子,我、我不是信不過你們,我就是想著這事兒太大、太複雜了,怕萬一……,本來救命這樣的大恩,別說我大堂兄了,我都該湧泉相報的。嫂子你放心,將來若真有一天,便我大堂兄一時忘了,我也絕不會讓他忘記的!」
顧笙挑眉笑道:「就幾句話的事兒,怎麼就上升到信得過信不過上了?阿訣哥別多心,我都明白的。也別再說什麼報答不報答的,五百兩銀票這會兒可還在我身上呢,都夠普通百姓家庭一輩子花銷的了,還要怎麼樣?」
不待裴訣再說,又道:「我先回房休息了啊,這些日子還真沒睡好,阿訣哥晚安,明兒見。」
裴訣見她一邊說著,一邊已在往外走,只得道:「嫂子也晚安,明兒見。」
待顧笙都出去好一會兒了,才長長吐了一口氣,洗漱去了。
顧笙回房後也是立刻梳洗,很快便躺到了床上。
這才覺得如釋重負,整個人都輕鬆了,大皇子這一走,她總算不用日夜都提心弔膽,怕會忽然就出個什麼岔子,累得大家都不能安生了。
畢竟大皇子身份實在太特殊,與他博弈的人也都太有權勢了,他們這樣的普通百姓,在權勢面前,又算得了什麼?
就是五百兩這麼大一筆「巨款」,她要怎麼花,買房?買地?
問題是買在哪裡?
趙家村他們已經有房子了,一家人若是待在石竹,當然就住自己家裡,不用買在縣裡了。
可若買在府城,他們住不住都是未知,如今的房子也不像後世那樣,買了就等著漲;若是買到京城去的話,五百兩又顯然差得遠,且他們將來同樣未必會住,趙晟指不定將來會外放到哪裡去做官呢……
想來想去,還是買地現實些。
然還是同樣的問題,買在哪裡……還真是沒錢時煩心,有了錢也煩心,且等趙晟考完了,問問他的意思吧。
話說回來,也不知他前兩場到底考得怎麼樣?
她當時忙著照顧大皇子,也沒顧得上細問他,總算後日就考完了……
顧笙天馬行空的想了半晌,也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睡了過去的。
好在次日不用早起,不用隨時懸著一顆心了,她便睡了個懶覺,一直到交午時,才懶洋洋的起了床。
下午則和鍾媽媽上街,閒逛了半日,吃的用的和各色小玩意兒,都買了一堆,——至於銀子,都是鍾媽媽搶著給的,因為裴訣說這些日子顧笙辛苦了。
顧笙卻不過鍾媽媽,再想著攏共也沒多少銀子,也就由得她了。
第三日吃過午飯,顧笙便與裴訣、鍾媽媽坐上馬車,趕去了貢院。
路上他們見到了好幾隊作大戶人家男僕狀打扮、逢門必進的男子,據路人們說來,他們是從省城來的,現下正追捕自家「膽敢偷了主人家珍寶的逃奴」,還揚言已經與茂名府台都打過招呼了,「掘地三尺,也要把那膽大包天的狗東西找出來,碎屍萬段「!
顧笙與裴訣卻是一眼就看出了那些人不是尋常的男僕,尤其顧笙,遠遠的就感覺到了他們身上的血腥氣與殺氣。
再想到大皇子臨行前說的,追殺他的人應該就這幾日便會找到茂名府城來了。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不由慶幸虧得大皇子已先一步走了,兩天的時間差,想來也夠他平安抵達京城了,不然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極有可能便是不但大皇子走不了,他們所有人也都得跟著遭殃了!
鍾媽媽也是暗暗後怕。
在她心裡,當然是自家大爺更重要,就算是皇子也得靠後,總算有驚無險……
三人便這樣一路慶幸後怕著,抵達了貢院外。
就見已有青白著臉的學子提前交卷出來了,旁邊等著自家考生出來的人們也都是滿臉的焦灼。
三人遂忙下了車,也站到了出口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