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折服胡宗憲

  第84章 折服胡宗憲

  「你們這的知縣胡宗憲呢?」

  「幾位上官是?」

  「這位是咱們南京吏部選封司的文書。💀☜ 69ˢĦ𝓾ⓧ.𝓒𝕠M 🐨💚」

  「哎喲,原來是吏部的天官到了,快請進,快請進。」

  「胡宗憲呢。」

  「我們縣尊老爺去、去。」

  「快說,去哪了,若是還在餘姚,速速傳來接調令。」

  「調令?」

  「沒錯,南京吏部調令,調餘姚知縣胡宗憲即刻啟程赴南京戶部,任經歷司都事一職。」

  「哎喲,這不是兩岔了嗎,我們縣尊昨日剛去了南京,說是訪友去了。」

  「可曾和知府衙門呈報過。」

  「當然是知府衙門批准的,不然我們縣尊也不敢擅離職守。」

  這事鬧的。

  幾名吏部的官吏彼此看看,最後將調令往公堂大案上一拍,扭頭便走。

  「等胡宗憲回來,把調令給他。」

  「哎喲,實在是對不住、對不住幾位上司,留步吃頓便飯,留步吃頓便飯啊幾位上司.慢走,一路保重。」

  餘姚縣丞辛從武直起腰杆,重新回到公堂拿起大案上的調令,由衷感慨。

  「前幾個月從邸報上看到當初那位淳安知縣陸余.陸堂官高升戶部右侍郎的時候,我就嘀咕咱們這位縣尊恐怕要走好運了,果不其然,這才多大功夫,就把咱們縣尊調去了南京戶部,嘖嘖,果然是朝中有人好當官啊。」

  主簿蔡硯嗯了一聲,艷羨道:「可不說嗎,誰讓咱們沒這般好機遇。」

  「這話不對,胡縣尊在咱們也幹了兩年,咱們可都是一直很聽話的,也算攢了一份善緣,將來逢年過節,也得多往南京胡縣尊那跑跑,攀不上陸堂官的高枝,但是只要緊跟著胡縣尊,那不也是一榮俱榮。」

  「辛縣丞這話有理,緊跟縣尊,也就算跟著陸堂官了。」

  ——

  「老爺,府外有個叫胡宗憲的來投拜帖,自稱是浙江餘姚的知縣想要求見。」

  陸林守在綠珠的閨房門口垂頭喊話,屋內片刻後有了窸窣的穿衣聲。

  「知道了,請去偏堂暫等。」

  「是。」

  陸遠穿上衣服,望著床上裸露的些許春光,上前掖好被子:「小心著涼。」

  「謝老爺。」

  「過幾日就把你娶進門,給你個名分。」陸遠低頭親了一口,隨後起身離開。

  自打老爹老娘老兩口一到,就開始喋喋不休的催自己納妾,多生幾個孩子,為已經榮升『官宦門第』的陸家開枝散葉。

  明代對官員的婚姻法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妻子只能有一個,妾的數量倒是沒有明文限制。

  另外《大明律·卷六·戶律·婚姻法》中規定,其民四十而無子者方聽娶妾,違者笞四十,意思就是除非兩口子四十歲沒生兒子(生女兒不算)的話,可以允許納妾,不然就要鞭笞四十下。

  寫的清清楚楚,其民,指的就是普通百姓,不包括員,『員不在此限』。

  但這並不代表官員可以無限度納妾,即使是皇室『王府濫收媵妾有例見名例』,超過了數量也要根據大明律來懲治。

  這條法律成文於洪武年,雖然不清楚婚姻法制定的時候,朱元璋有沒有和馬皇后一起老兩口之間通過氣,但通篇婚姻法中,還是對女性有較高尊重的。

  比如無故休妻、無故離異、妾侍寵替妻等行為都屬於犯罪,男方要重打一百大板,而且這裡沒有單加上民這個字,意思就是官民都會受到這種刑罰。

  無故休妻離異可不是說兩口子沒有感情基礎、吵架打架找個理由就行,故必須是妻子犯不孝、失貞、無出等違背人倫綱常的行為才可以,這也因此,明代絕大多數官員到死都是糟糠之妻。

  陸遠現在這個媳婦施芸是自幼養在陸家的媳婦,陸遠是成親之後才中的科舉,即使施芸的出身再如何配不上現在的陸遠,可人家施芸已經給陸遠生了兒子,為人在家又乖巧孝順,陸遠便沒有資格休妻,然後找所謂門當戶對的結政治聯姻。

  當然,如果硬說陸遠身為戶部侍郎,玩弄權力休一個沒什麼家庭背景的童養媳不算什麼大事,官府也不敢過問,肯定能夠擺平,那就不抬槓了,反正趕走糟糠之妻非要換一個門當戶對的來,這種事陸遠沒興趣去做。

  再說到陸遠如今的身份級別,靠著政治聯姻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就算找嚴嵩的閨女結婚又有什麼意義,無非就是兩人捆綁的更死,將來倒台的時候一道上路罷了。

  除了嚴嵩,還有什麼更好的政治聯姻的對象。

  嘉靖皇帝嗎。

  在明朝娶公主人就徹底廢了。

  是故,不要一提政治聯姻四個字就覺得多麼高大上,覺得是不得了的政治手段,似乎沒有一段『不幸福』的政治婚姻就屬於不懂政治,政治聯姻的根本目的是為了獲取政治上的資源和幫助,這種資源和幫助在底層的時候對婚姻雙方有巨大裨益,而到了一定高度之後,反而是一種累贅甚至是捆綁。

  很多事做起來不能盡情施為,甚至會因為一方的失誤而倒逼另一方不得不跟著將錯就錯,最後小錯變大錯,致使滿盤皆輸。

  →

  陸遠現在只在想一件事。

  胡宗憲來幹什麼的?

  都快兩年沒老胡的音訊了。

  首先排除公事,因為公事以胡宗憲的級別沒資格來找自己匯報。

  不是公事只能是私事。

  兩年都沒動靜,要不是因為歷史上胡宗憲有點名氣,自己也不想起來他。

  兩人不是老友,胡宗憲不會專程來串門,想來想去也就只有一種可能。

  中進士十二年的胡宗憲按不住寂寞,想挪挪屁股,來跑官了。

  可算開竅了啊。

  真要是來跑官可謂正中陸遠下懷,是個機會。

  帶著千思萬緒,陸遠人進到偏堂,一眼就看到了胡宗憲此刻正拘謹的捧著蓋碗發呆,而陸遠的到來也驚醒了前者。

  「下官胡宗憲,參見堂官。」

  胡宗憲慌忙放下蓋碗,手忙腳亂的甚至不慎放翻,顧不上水漬茶葉,面對陸遠迷茫的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行禮。

  有心作揖吧覺得不夠尊重,屈膝跪拜又覺得太過卑微,一時間整個人的姿勢有些僵硬滑稽。

  「汝貞兄,哈哈,好久不見啊汝貞兄。」

  陸遠看出了胡宗憲的尷尬,大笑著三步上前,一把就托住了胡宗憲的雙臂,熱情道:「兩年多不見,汝貞兄風采不減當年,可想死弟弟了。」

  「不敢不敢。」

  突如其來的熱情讓胡宗憲吃不消,好在尷尬也跟著被打消,頗為感動的垂首。

  「兩年不見,堂官神采更勝往日,神姿英俊讓下官幾不敢直視矣。」

  「什麼話這叫。」陸遠把住胡宗憲手臂,側身對陸林玩笑道:「聽到了吧,汝貞兄這是笑話我現在有了官架子,做人不受待見。」

  這玩笑話開的陸林可不敢搭茬。

  後者支支吾吾道:「下、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那汝貞兄為何兩年都不來見弟弟啊。」

  陸遠嗔怪了一句,隨後拉著胡宗憲落座,同時給了陸林一個眼神,後者趕忙上前撤換茶水,並打掃乾淨。

  「下、下官.」

  「汝貞兄再這般謙稱,弟弟可就不和伱聊了,還是叫弟弟表字吧。」

  胡宗憲咬緊了牙關,擠牙膏一般開口:「為、為、為兄這兩年知道伯興你忙、忙於公事,不敢打擾。」

  「你看,這話就不夠實誠。」陸遠先是用較為玩笑的語氣開口,隨後逐進真誠:「前兩年擔心打擾我,今天就不擔心了?我與兄長雖然只有寥寥交集,相聚之日亦不過三五天,但正所謂知己之交,一日勝過凡夫十年。

  三五日便勝三五十年,彼此早已熟知心跡,兄長這是看弟弟升的太快,怕來弟弟這,遭了別人閒話非議,如此說來都是弟弟的不是,這兩年該先去兄長那裡拜訪,好杜絕悠悠之口,方便你我兄弟二人,坦誠交往。」

  如此真誠摯摯也讓胡宗憲濡了雙目,正欲開口又被陸遠打斷。

  「客氣的話咱們弟兄倆都不要多說了,說多了見外,今日便是兄長不來,咱們不多時也能見到。」

  胡宗憲懵然道:「伯興此話何意。」

  「說之前,得先請兄長不要見怪。」

  「但說無妨。」

  「弟弟未經兄長肯許,就托請了我們戶部尚書韓部堂給吏部遞了條子,決定調兄長來南京戶部經歷司任都事,也順便擔任弟弟的隨官。」

  胡宗憲愣住了。

  這,這是打瞌睡天上掉枕頭不成?

  南京戶部,天大的油水肥差,哦不對,最能幹實事為老百姓服務的崗位啊。

  「以兄長之才為弟弟隨官實在屈才,但路需步步前行,弟弟深信,以兄長之才若來南京得一施展,自然會受到吏部重視,假日必青雲直上,還望兄長不要怪罪。」

  望著陸遠真誠又滿是鼓勵的眼神,胡宗憲騰地一下就起來了。

  這個時候他哪裡還看不出來,人家陸遠說話處處敬著自己,照顧著自己的感情,那是給足了自己面子和里子,是真箇真拿他胡宗憲當自己人,這已經不單單是知遇之恩、提拔之恩了。

  恩同再造!

  只聽得噗通一聲,胡宗憲直接就跪了。

  滿臉熱淚,納首便拜。

  「胡某、日後伯興但有所驅,兄,願肝腦塗地,萬死無悔!」

  「兄長這是做什麼。」陸遠趕忙單膝跪地去攙:「你我兄弟,如此言重,豈不是折了這份兄弟情義,兄長快起。」

  兩人互相攙著起身,陸遠不由莞爾。

  「兄長這一臉狼藉可是難看,等下如何見你弟妹和侄兒,陸林。」

  「誒,老爺。」

  「快帶汝貞兄去潔面。」

  「是,胡大人,請隨小人來。」

  胡汝貞站起身深吸一口氣,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鄭重衝著陸遠拱手,便跟隨陸林離開。

  待其走後,陸遠撥弄蓋碗,微微拿起吹散團團茶霧。

  拿下!

  (祝大家除夕快樂,今日只此一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