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偃憂心白晚意母子,生恐人生地不熟地遭人欺負了去:「祖母,有事兒明天說吧。」
「說你母親的事!」陸老太君龍頭拐杖一頓,陸偃頓時乖順地下馬扶著她往內院過去。
陸老太君絮絮叨叨地說著去世的陸老夫人的身後事。
秦婉跟在他們身後,側頭對身邊的蓁蓁低聲叮囑:「讓桃夭把這八年府里里里外外的帳冊都找出來。再讓子歸匯總一下這些年各處從我這裡搬走的各種擺設物件,衣服首飾。」
蓁蓁眼睛一亮,轉身飛快離開。
秦婉本以為陸老太君會把他們兩個叫到她院裡去訓話,誰知道到了主院,陸老太君就把倆人往院子裡推:「行了行了,夫妻哪裡有隔夜仇?你們倆誰也不許鬧脾氣,好好把話說開了,我讓廚房給你們準備好酒菜。」
似乎是早就準備好的,倆人剛剛站穩,流水一樣的飯菜就送了來擺在了屋裡。
陸老太君親手給兩人倒了酒:「老話說得好,床頭打架床尾和,你們倆啊,就是太久沒見面了,好好說說話就行了。」
酒香在屋子裡飄散開來,混著菜香倒是讓沒吃飽飯的倆個人都有些餓了。
陸老太君瞧見兩人神色,越加滿意,她轉身關上房門,從趙嬤嬤手裡接過鎖把門給鎖上,然後對蓁蓁等人吩咐:「今兒晚上誰都不許開門!」
蓁蓁屈膝應下,待送走老太君,她連忙讓人拿來斧子刀劍守在門口。
樓上觀山,城頭觀雪,燈前觀月,舟中觀霞,月下觀美人。
燈下觀美人,嫵媚又動人。
陸偃看著對面的秦婉不知怎的口乾舌燥起來,他端起酒一飲而盡,張口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白晚意的事兒秦婉的態度已經很堅決了,今天再說下去也沒意義,只能改天再說,可現在他們又沒什麼好說的。
陸偃沒話說,秦婉有啊,為侯府操勞八年,怎麼著也得讓他知道自己的辛苦,不能讓他以為自己在家裡什麼都沒幹,別到時候自己和離走了還落的一身腥。
她起身去內室捧了一方匣子過來:「當年你走後婆母的身體就一直不好,遍尋名醫也只是熬著。」
「不過侯爺放心,婆母走的時候並不痛苦,只是惋惜你這個兒子不能在身邊陪伴。」
「婆母的東西還在棲桐居的庫房裡,各種擺設也沒動過,都讓人每天打掃的。侯爺既然回來,這些東西也要交由侯爺處置。」
秦婉打開後推過去:「這是庫房鑰匙,這是婆母在世時她院子裡的帳冊,這是操辦葬禮時的帳冊跟禮單,回禮是要侯府來回的,所以禮單我歸到了侯府的帳目里,這個是禮單的副本。不過東西卻放在了棲桐居的庫房裡,侯爺既然回來,這棲桐居也該侯爺做主收拾了才是。」
提起母親,陸偃眼眶泛紅喉頭哽咽:「我收到消息的時候剛剛醒過來。」
秦婉眉梢一抬,上輩子倒是沒聽陸偃說起過戰場上的事兒,她雖好奇什麼事兒,能讓他連自己母親的葬禮都不回來參加,但是問過幾次都被陸偃不耐煩地打斷了,倒是沒想到這輩子他主動提起了。
陸偃摩、挲著鑰匙,陷入回憶中:「戰場上戰事吃緊,如今推算過來,你送信來的時候,我已經深入敵方多日,一直在對方的地盤裡周旋。」
「大概有將近多半個月,我才帶兵殺出重圍,殲敵八千,帶領的兩千將士也只剩下了八百人,而我重傷昏迷……」
頓了下,陸偃看著秦婉說:「那時候是晚意大著肚子帶軍把我尋回的,我……」
「所以當初停靈四十九日等侯爺歸家,侯爺也沒能趕的回來。」秦婉岔開話題,她不想聽他跟白晚意之間的深情厚誼,令人噁心。
陸偃以為她吃味,順著她的話頭道:「我醒來能動的時候才看到書信,這會兒母親已經安葬,而邊關戰事吃緊,我也只能再度披甲上陣。」
秦婉頷首,跟陸偃就再沒話說了。
陸偃著實是餓了,一大早趕路,又安頓了白晚意母子,然後就進宮,到了宮宴的時候灌了一肚子酒,這會兒肚子裡空落落的,酒沒喝多少,菜正經吃了不少。
秦婉拿了帳冊在一旁翻看,屋子裡安靜地很只有她翻看帳冊以及陸偃吃飯的動靜。
陸偃肚子裡有了東西才覺得這麼安靜有些不自在:「你怎麼不吃?」
「不餓。」秦婉看著帳冊後悔自己重生的時間點晚了,這要是早幾天,她是斷斷不會撒錢出去給陸偃的庶出弟弟妹妹們做新衣裳打新首飾的。
一文錢都別想花她的!
秦婉忍不住抬眸恨恨地看眼陸偃,他怎麼不死在邊關?
美人兒嗔怒,別有風情。
陸偃倍覺燥/熱,他只覺一股氣直往下躥,他頓時明白怎麼回事兒,可看秦婉現在似乎沒那個意思,只能說說話來緩解身體異樣:「這是帳冊?」
「府上這半個月的帳冊。」秦婉順手就把帳冊遞過去。
陸偃不過沒話找話沒想到她真的把帳冊給遞過來,他接過帳冊略略一瞧,腦子登時清醒幾分:「半個月就花了這許多銀子?」
陸偃在京城的時候也不是什麼都不管的,侯府各處出息大概有多少他心裡有數,半個月花這麼多錢,這一年下來,多出來的銀錢哪裡填補?
秦婉道:「這個月你回府,府里的姐妹們都要做新衣裳,今日在城外迎接你,只有五妹妹露臉了,其餘妹妹們都在後頭,但也都是做了新衣裳新首飾。」
「這部分都是我出的銀子,還有各處的擺設物件,侯爺若是想知道清楚,我讓人準備帳冊您可以瞧一瞧。」
陸偃一愣,合著自己在外征戰這麼多年,家裡一直都是秦婉在補貼,他看著秦婉,眼裡多了幾分柔情:「你辛苦了。」
秦婉淡淡道:「當初也是為了撐起侯府的臉面,沒法子。」
「我這次回來帶了不少戰利品,你清點一下,這些年你補貼進去的,我也要補償你才是。」陸偃放下帳冊,看著近在咫尺的柔胰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抓住:「婉兒,這些年辛苦你了,你放心,我必不會負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