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廢柴

  喬之萍愣了一下,還以為是他今天一天臉色不佳,對她撒了氣。

  她搖搖頭:「沒什麼。」

  剛剛擔任助理的那時候,時野不是每天想著法子來整她,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

  只是時野罵人的話,她已經習慣了。

  「我說的不是這個……」他輕笑一聲,從鼻尖哼出一個頹廢的笑,而後又搖搖頭,端起酒杯:「算了。」

  酒杯已經被他喝空了,他也沒多說什麼,轉頭去拿了旁邊的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

  他的手指把玩著酒杯,也不喝,只是安靜的看著。

  有酒精的加持,他平素慵懶淡漠,偶爾卻犀利如刀的眼神,此時變得迷離起來。

  他看著酒杯,酒液微微晃蕩。

  也許是因為光線的原因,原本琥珀色的酒液,在紅色暗光的映照下,也變得鮮紅如血,蒼涼而華麗。

  喬之萍就坐在一邊,喝著柳橙汁。

  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只是肩並肩默默坐著。

  音樂聲迴旋,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一次的時野,不像上一回那樣,一來就已經喝高了,喝醉了,喝的神志不清。

  他此時雖然眼神迷離,但身體依然坐的筆直,甚至連翻起的袖扣,都疊的一絲不亂。

  很顯然,他這次應該不會有上回那麼憤怒。

  但也或者,是習慣了。

  不過也難怪他今天生氣。

  世家子弟,背地裡斗得你死我活烏雞眼似的大有人在。

  但這麼不體面的,當著全公司所有股東董事們的面,輪番批評,絲毫不給面子的行徑,連她都少見。

  這要不是血脈親人,都像是在故意結仇。

  許久許久,時野手指捻著酒杯,還是把酒一口喝盡。

  許是酒里的冰塊全部消融,他伸出修長的手臂,從旁邊的冰桶里夾了兩塊冰球。

  酒液再次注入,落在冰球上,發出「咔咔」的碎裂聲響。

  他此時的表情,也像是這冰球一樣,也快碎了。

  喉結滾動,一杯酒倒完,他這次沒再一飲而盡,而是小口慢啜,薄唇沾染上酒液,聲音飄搖的像是此時婉轉低回的樂曲:

  「我有時候覺得,我挺廢的。」

  喬之萍轉頭,看到他唇角微微勾起,像是在笑。

  但眼底的迷茫,憤恨,痛苦,眼角微微下垂,有點像是濕漉漉的狗狗眼。

  明明在笑,可笑意根本沒有到達眼底,反而多了幾分自嘲。

  「一事無成,無能又無用。公司因為我被針對,我也想不出什麼法子來緩解。呵,我挺沒用的。」

  喬之萍低著頭不說話。

  雖然她對時野很多方面頗有微詞,但是不得不說,這傢伙,不是那種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他很有能力。

  且不說他之前在燕城一中的時候,就是老師口口相傳的傳奇學長,N大是他自己考的,哈佛他也拿了獎學金。

  絕不是那些靠著大把的獻金和推薦信才能水一個文憑的廢物。

  畢業以後,他父親把他發配到時光建投。

  三年前的時光建投是個什麼情況,她雖然沒親身經歷,但這次整頓公司,她也理了當時的不少資料和報表,也聽人提起過。

  三年前的時光建投,離倒閉也就差一步之遙。

  在時野和穆謹言的努力下,硬生生給救回來了。

  現在雖然不說發展的有多好,但至少也算是燕城裡一個響噹噹的企業。

  但是有些時候,不是說你有能力又有實力,就能辦成事的。

  時光建投做的兩項業務,地產設計本就是日薄西山,投資業因為大A的持續不給力,也舉步維艱。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而且時野也盡力去化解了。

  比如答應穆謹言去國外開發項目,比如因為大A持續下跌,雖然還有一部分倉位,但倉位已經不大,損失尚且在可控的範圍內。

  時光建投沒什麼負債,總體盈利尚可,就這一點,已經吊打最近絕大多數的地產商和金融機構。

  但是,時震廷和時予,偏就要拿著單邊下跌的這半年的業績,來找他的麻煩,他又有什麼辦法?

  而且,在這個過程中,時予還不斷派人截胡,搶奪原本快要談好的訂單,把他往死路上逼。

  但沒辦法,這個社會,就是以成敗論英雄的。

  時光集團家大業大,時震廷一心只想把好大兒時予捧上去,數年來一直不斷的給他餵項目,投資源。

  他就算真是只豬,也像是風口上的,起碼能飛。

  但對另一個兒子時野,放養,打壓,擠兌,稀釋股份。

  好像這不是兒子,而是敵人。

  說實話,她對徐家父母一直很不滿,覺得他們偏心。

  但即使是這樣,他們也沒像時父坑時野一樣的整她。

  「沒有。」她放下柳橙汁,聲音溫和,「時總,你太謙虛了。」

  時野聽了她這句安慰,也並沒有被撫慰到,反而輕笑一聲:

  「我今年二十八。過了年,就二十九了。古人說,三十而立。但我現在,成家,立業,一個都沒完成。」

  說到「成家」兩個字,喬之萍的眉毛跳了跳。

  但她沒有過多表示,只是腦袋微微湊上去,叼著吸管,吸裡面的柳橙汁喝。

  他揚起左手,婚戒,還靜靜的套在他的手指上:

  「我結婚了,三年前,是聯姻。對方,是徐家的三小姐。或者應該稱為徐家三小姐吧,畢竟的收養的,我也不知道。她的兩個姐姐,你見過的,大明星徐亦笙,還有徐亦瑟。」

  「我的那些傳聞,你應該聽公司里講過吧。最早,我是跟徐亦笙有婚約,但臨近婚期,我們分手了。我還記得,那是三年前的暑假。爺爺去的突然,所以我就回來。我回來的時候,爺爺已經下葬,靈堂都已經撤了,公司也已交接完畢。」

  他哼了一聲,眼裡沒有多少狠厲,倒是顯得幾分戲謔和嘲諷:

  「倒是難為他們,等遺產的劃分徹底塵埃落定,才來通知我。」

  他說著,這才喝掉了杯中的酒:「爺爺去世,他們能分的都分了,然後一腳把我踹到時光建投,我就是在那個時候,結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