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很熱,橙子很甜。
母親還笑著摸摸他的腦袋,對他說:「你不是什麼野種,你是媽媽的孩子。記住,你的野,是野心,是野火,是野狼,是一望無際的原野。」
「如果別人打你罵你,那是因為他們嫉妒你。如果你不想被他們打,想讓他們閉嘴,那你以後,就應該把他們全都打倒在地。只要你夠強,沒有人再敢欺負你。」
這句話,貫穿了他的整個少年時代。
他拼命讀書,努力融入公司,各方面都要做到最優秀。
就是因為媽媽告訴他,他要最強,他要爭一口氣。
母親死的很早,而且也並不光彩。
隨著年歲的增加,很多跟母親一起相處的時光,已經早被忘在了故紙堆里。
但這一次,忽然間好像被她激活了久遠的記憶,時野整個人都僵了。
母親死後,爺爺雖然看重他,但是一直把他當成是繼承人在培養。
對他的要求無比嚴格,他也咬牙按照爺爺的要求,努力的去做。
爺爺肯定是愛他的,只是不會給他那種孺慕的感覺。
像母親那樣,溫柔的,不設防的,真心對他的感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
這邊,喬之萍一直幫他滾著眼睛,直到雞蛋已經變涼了為止。
她把雞蛋扔掉,回頭再看看時野的眼眶,雖然還是有點青紫,但比起一開始的情況好了不少,淤血確實散了很多。
她又稍稍處理了一下他臉上的傷口,收拾了一下小藥箱,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間,被時野拉住了胳膊。
喬之萍以為又是他發了什麼性子,非要糾纏她一會兒。
如果是在平常,她雖然覺得有點難為情,纏也就纏了。
但現在,時間都快一點半了,她又累又困,真的有點撐不住。
她回頭:「時野,要不我們……」
話音未落,她被時野拽了拽,直接拽倒在他的腿上,喬之萍有點不耐,還想反抗,時野直接伸手,從背後圈住了她的身子,聲音難得輕柔:「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喬之萍不知道這傢伙到底在鬧什麼脾氣,只覺得,他圍著自己腰肢的手臂,在逐漸的收緊。
時野倔強起來的時候,誰勸都沒用,她也早知道他的脾性。
終歸這傢伙只是抱一抱,也不鬧騰她就行。
她皺了皺眉,還是放鬆了身體,任他去抱。
時野腦袋枕在她的脖頸處,貪婪的呼吸她身上的香橙香。
最開始的時候,他對她是一點點興趣。
後來,逐步變成了私慾。
等擁有她,他就想著怎麼馴服她,讓她徹底成為他的女人,從身到心。
但是,直到剛剛,他才隱約感覺,其實對她,他不只是想馴服,想掌控。
他還想從她身上要的更多,回饋,溫柔,甚至是……影影綽綽,虛無縹緲的感情。
從很小開始,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強者,或者說,努力在成為一個強者。
很多柔弱的感情他沒有,也不應該有。
但好像,自從跟她相處以後,不知不覺之間,他有了很多之前沒體會過的情緒。
而且,這種感覺,並不賴。
許久許久,他才放鬆了手臂,還想說些什麼,沒想到,懷裡的喬之萍,已經腦袋枕著他的一條胳膊,悠然睡去。
他啞然失笑,看著她恬靜的睡顏,看著看著,眸子柔了。
小心翼翼的起身,儘量不要吵醒她。
時野將她抱起,像是在守護什麼寶藏一樣,輕手輕腳把她抱到床頭,又給她蓋好了被子。
以往,他根本不懂得什麼是愛。
而且,他還嘲笑那些為情所困的傻子。
覺得這種多巴胺腎上腺素飆漲的快樂,還不如去買幾隻漲停股來的爽快。
即使有了未婚妻徐亦笙,畢竟他和徐亦笙從小太熟悉,也許就因為太熟,所以沒能擦出愛的火花。
再後來的那些助理,全是媚俗之輩。
他隨便撩撩,就能把人撩的春心蕩漾,一個個往上撲。
尤其是母親,戀愛腦幾乎毀了她之後,這樣深刻的言傳身教,他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愛,也嘲笑愛情。
可現在,他好像有點相信,那些詩詞裡描繪出來的千古絕唱,是真的。
不然,他怎麼會覺得,月光灑在她安靜的睡顏上,是那麼美呢。
……
不過,第二天,時野和穆謹言臉上頂著那麼多的傷去上班,確實在辦公室里掀起了不小的風浪。
連新上任的那位秘書都小心翼翼的對喬之萍八卦:「喬助,時總和穆工臉上這傷是怎麼回事?」
喬之萍無語,只好說:「摔的。」
這麼沒誠意的回答,秘書那是一臉的不信。
後來開公司例會,講完了公司業務,還有穆謹言出國以後留下的不少問題後,錢總監鼓起勇氣問:「時總,你和穆工臉上的傷是?」
時野和穆謹言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彼此眼裡都很平靜。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摔的。」/「打的。」
時野和穆謹言又看了對方一眼,然後又回答:
「我摔的。」/「他打的。」
下面的一群人:「……」
……
不過,接下來的好幾天,因為穆謹言突然的行程,公司里要安排的事情很多。
時野也再沒有閒暇的時間,再去招呼喬之萍什麼了。
而且她還在生理期,正好也給了他素下來的機會。
穆謹言說要走,肯定不能馬上走,手裡很多項目沒交割清楚,要他繼續接受的東西,也得繼續安排。
在這個時間段里,甚至連郁斯年和徐亦瑟也過來開了好幾次會。
穆謹言要走的事,郁斯年和徐亦瑟也很快報給了各自公司的董事,商討之後,還是覺得,大的構建讓他來負責設計,餘下的工作可以交給手下處理。
如果有處理不到位的地方,還得讓他緊急回國,穆謹言也表示同意。
倒是喬之萍,覺得這幾次見到徐亦瑟,她面對自己時,好像再沒有那種虛張聲勢的感覺,整個人好像沉澱銳利了不少。
但她也懶得多想。
一直到穆謹言要離開的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