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聲音悽苦地喊道:安之,安之何時接我回府啊?」
婁鈞不悅地看了欒竹一眼,安之是欒竹的字,這女子叫的這般親密,大概是和他的關係不一般。
站在一旁送行的穗歲和鞠初月皆是一僵,尤其是鞠初月,眼中忽而閃過一抹失望的神情。
婁鈞怔愣了片刻,他已經許久沒有去過怡紅院、春風樓這樣的地方了,而且,這女子看著眼生,也不像是他從前招惹過的姑娘。
欒竹眉頭緊縮,不耐煩地問:「不是,你誰啊?我認識你嗎?安之也是你能叫的?你可別亂叫!」
那女子眼尾嫣紅,神情悽苦,心酸地捂著胸口說:「安之,安之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我人都給了你……你怎麼能翻臉就不認帳了。」
欒竹雙手護胸,往後躲了躲:「你可別胡說!我什麼時候碰過你?!」
那女子不依不饒,當著眾人的面紅著臉說:「你小腹上有一道疤痕,我……我還親過呢!」
一時間,眾人都安靜了下來,欒竹的腰腹上的確有疤痕,是有一次被刺客刺傷的。
他喊道:「那又能如何?小爺我年少輕狂的時候的確放浪,那時候看過我這身上疤痕的人有不少呢!」
欒竹緊張地看著鞠初月,注意到她的臉色更不好看了,他怒道:「你怎麼這麼不知羞,什麼話都敢說?!」
「安之,安之你不要我了?」
那女子一臉的難以置信,心如死灰,眼淚汪汪的,哭著就要一頭撞死,穗歲和松蓮眼疾手快地忙將人拽住了。
婁鈞按住憤怒的欒竹,低聲說:「別在這裡對峙,人來人往地看到了,流言漫天傳,你可就洗不清了,先將她安置在一個地方,好好詢問。」
那女子被人帶上了馬車,手腳都被按住,由松蓮和松勤看著,穗歲囑咐道:「千萬別讓她死了,死了我們可就有口難辯了!」
出了這檔子事兒,欒竹覺得自己是走不了了,他說:「我留下來料理完這件事情後,就去找你和袁大人,你先走吧。」
婁鈞總覺得此事有蹊蹺,決定等兩天再出發,同時,派人提前去湖廣打探消息。
「袁大人已經先過去了,我和你處理完這件事情之後再走。」
欒竹雙眼一亮:「嗚嗚嗚,婁鈞,你真好,若我是女子都想要嫁給你了!」
說著,欒竹歪著頭就要往婁鈞的肩膀上靠,婁鈞一把推開他的腦袋:「你別沒個正形,趕緊想想這件事情要怎麼解決。」
「這人無論是帶到你府上還是帶到我府上都不合適,先找個客棧,讓穗歲陪著她說說話,看看能不能問出些什麼來。」
「鞠初月那邊,你再找機會解釋。」
欒竹應了一聲,再往鞠初月方才站著的地方看去的時候,哪裡還有人,他在心裡嘆了口氣,想著等此事解決了之後,再去找她賠罪,當面將此事解釋清楚。
……
到了客棧,穗歲和松蓮陪著那身形瘦弱的女子上了樓。
女子很是警惕,穗歲看了一眼她身上穿著的洗的發舊,甚至還打著補丁的衣衫。
穗歲放柔了聲音說:「姑娘,這欒大人府上沒有你這般年紀的女子,我府上的衣服又都有些大,丫鬟婆子的衣裳給你穿也不合適。」
「我從成衣鋪子帶了幾身素淨的衣裳來,你看看你喜不喜歡。」
「還有一些珠花,我覺得你戴上肯定很好看。」
穗歲讓冬鶯將那幾套衣裙拿了過來,女子看著那幾身漂亮的衣裳,還有那些漂亮又珍貴的髮飾,眼中露出了驚喜之色,她想要伸手去拿那衣裳,去觸碰那些珠花,猶豫了片刻後卻收回了手。
穗歲也不催促這她換衣裳,而是把那幾件衣裳放在了一旁,她柔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在京城可有親戚朋友?」
女子沒有說話,警惕地看著穗歲。
穗歲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我不是欒家的人,也不是來找你興師問罪的,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幫到你。」
穗歲看了看外面,雖然天色還沒有很晚,但是再說一會兒話,就要到晚上了,她說:「若是你有家人,需不需要我們派人去告訴你家裡人今晚你不回去了?免得你家裡人擔心。」
女子聽穗歲說她不是欒家的人,警惕少了幾分,緩緩地開口說:「我叫應招娣,家就住在京城旁邊的龍門村……我家人……他們知道我今晚不回去了。」
說到這兒,應招娣眼眶通紅,露出了一個十分委屈的表情。
穗歲柔聲說:「好,我知道了,你先洗個熱水澡,喜歡吃什麼,我讓客棧掌柜的給你做。」
應招娣想著這或許是自己在人間吃的最後一頓飯了,一定要吃的好一些,一定要吃上肉。這麼多年了,自從弟弟出生,她就沒有吃過一口肉,連雞蛋都再沒有吃過了。
她舔了舔乾癟的嘴唇:「我想吃燒雞、醬牛肉、清蒸魚、糖醋排骨……」
這些都是她從別人口中聽到過,但是從沒有吃過的東西,她想要在死之前知道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麼味道。
穗歲點點頭:「好,等飯菜做好了,我就讓人送過來。」
穗歲抬手想要安撫一下應招娣,應招娣卻很是害怕地往後一躲,將頭埋在了膝蓋里。
穗歲皺了皺眉,這是經常被人打罵的人,才會出現的應激反應,這姑娘到底都經歷了些什麼?
她摸了摸應招娣的頭:「別怕,這裡沒人會傷害你。」
在穗歲摸著應招娣頭的時候,松蓮輕手輕腳地抽出了她髮髻上的簪子,藏在了袖中。
等出了屋子,關好門之後,松蓮心中一陣後怕,她將那髮簪舉到穗歲的面前,說道:「夫人,
這簪頭可都是夠鋒利了,看上去像是最近才磨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