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萬三搓著手,躬身問道:「世子,我們什麼時候去米行取糧?」
「不用取了,反正馬上就得還回去。」
衛淵說出一句讓沈萬三聽不懂的話,緊接著又問道:「收糧的時候沒提我?」
「絕對沒有,我安排了一百個不同地域的人去收糧,保證沒有任何破綻。」
「很好,回去吧。」
沈萬三走後,衛淵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不由感嘆,這沈萬三是真的好用,可惜就是滿身反骨,不能多留。
一旁杜三娘輕輕捅了捅衛淵的腰眼:「世子,我有延川石液陳掌柜的把柄,需要嗎?」
「延川石液?」
延川石液就是墨,起源延州,是用石油煙做的墨汁,這種墨汁在宣紙上書寫的效果,比普通油墨和松煙的效果都要好,所以在大魏各地都有推廣。
衛淵不解地看向杜三娘:「我要墨做什麼?」
「他那裡有做墨用的石漆,你放火不需要這東西嗎?」
石漆也就是石油,大魏能打下前朝,靠的就是發現了石油用途。
做簡單蒸餾後,便是猛火油。
油水不相容,所以燃燒起來水潑不滅,就靠猛火油,大魏千人士兵守城,可擋住敵方十萬大軍。
然而猛火油也被大魏當做了軍事機密,牢牢把控石漆開採以及猛火油的蒸餾方法。
其實衛淵今日請吃飯,就有在天劍司弄出點猛火油的想法……
衛淵饒有興趣地打量杜三娘,對公孫瑾笑道:「你和她說的?」
公孫瑾連連搖頭。
「他成天成宿在京郊工地,哪會和我說這些。」
三娘笑道:「世子收賑災糧,汪家賣賑災糧,那你肯定今晚會去汪家屯假糧的地方燒了,然後再加價賣給汪家。」
「供千萬人吃的糧食那可不是小數目,不加猛火油根本就燒不掉。」
看來三娘這些天的《商業經》沒白看,買賣道都會了。
衛淵對杜三娘滿意地點點頭;「你確定陳掌柜靠譜?」
「確定,因為有一次他喝多了,與我們家姑娘說過,他把猛火油高價賣給了敵國,雖然量不多,但這可是滅九族,刨祖墳的大罪。」
「三大桶的猛火油就夠,記得讓玉餌跟著你,你別讓人加給滅口了!」
看著杜三娘離開的背影,衛淵不禁笑了起來。
衛淵看著公孫瑾有些疑惑的目光,對其笑著解釋道:「三娘可以說是在風塵場所長大,這種地方魚龍混雜,自然而然地練就一身察言觀色,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夫。」
「可以說在『買賣道』這一塊,她本來就有絕對高的天賦,只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經過這些天的學習,將她的『買賣道』完完全全地開發出來。」
「你找了個愛你,還有能力的好媳婦,今後要好好待她!」
公孫瑾鄭重地點點頭。
當然有句話衛淵沒說,那就是婊字無情戲子無義,
杜三娘身上的反骨比沈萬三還多,但她有致命弱點,公孫瑾。
只要公孫瑾還在自己手裡,她就永遠不會背叛。
交代完,衛淵帶上乾飯的江玉餌,哲別前往糧倉旁的空地。
賑災糧事關重大,所以南昭帝派來的御林軍,以及錦衣候府汪家的侍衛都會嚴加看管。
外圍更有六扇門的捕快巡邏,衛淵來這裡就是為了找捕快要防禦圖。
好能找到合適的時機,路線進行放火。
可衛淵找了好半晌,都沒發現有六扇門的人。
「義父!」
一個渾身泥濘的人從過來,哲別差點準備拉弓射箭。
「別射箭,我是自己人!」
來人伸出雙手,一把抱住衛淵的大腿,發出死爹哭媽的慘叫。
「義父你可來了,汪家的人欺負我們,為報復上次抄家的仇,他讓兄弟們當裝卸工。」
「你看看咱們兄弟幾個,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又沾那麼多灰,一個個都成了泥人……」
衛淵這時才認出,這泥人竟是老石……
緊接著,同樣滿身泥濘的呂存孝,張龍趙虎,以及其他六扇門隊長級別的捕快跑過來。
一個個哭喪著臉:「老大,他們都要把兄弟們欺負死了,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衛淵面沉似水地道:「今天帶隊的人是誰?」
「孫副指揮使,可他就是個孬子,汪家威脅兩句,他腿都抖了,直接就把我們都賣了。」
「都把身上好好洗洗換身衣服。」
「可孫副指揮使那邊……」
「他敢來本世子給他斬了!」
說話間,一名與衛淵穿著同樣麒麟袍的中年男子走過來。
「老石!呂存孝,誰讓他們停下的?還不快去幹活,如果汪家怪罪下來,我可不會為你們擔……」
「我擔著!」
衛淵走出來,與孫副指揮使對視,火藥味十足。
「衛同僚,我是本次任務的最高指揮,你別讓我難做!」
衛淵當場拔劍頂在孫副指揮使的脖子上。
「難做就他媽別做了,這次任務換我帶隊。」
「有能耐你就找陛下罷免我!」
「衛淵你敢……」
沒等孫副指揮使說完,衛淵微微用力,劍刃刺破他的脖頸皮膚,鮮血流淌下來,將朱紅色的麒麟袍染成暗紅。
「你要是不服我就斬了你,今兒本世子就他媽護犢子了!」
「老大!」
所有人看向衛淵,發自內心地喊了一聲。
之前這群捕快跟衛淵混,全因為是有吃有喝有女人。
通過這些天接觸他們發現,衛淵並沒有外界傳聞的那麼壞,很重情義。
就比如六扇門其他官員,表面和他們稱兄道弟,可面對強權,直接退後犧牲他們這群捕快。
今日衛淵不畏強權,替他們出頭,讓他們感動得痛哭流涕。
他們此時也明白了這句,『士為知己者死』的含義。
「衛淵,算你狠!」
孫副指揮使退後兩步,指著呂存孝等人,威脅道。
「你們就都跟著他衛淵混,有一天他不在六扇門幹了還是世子,你們不做捕快就是一群江湖草莽,低等庶民!」
「我早就說過,如果有一天我被罷免了,他們想要離職可以到我衛家軍,俸祿不變!」
孫副指揮使瞪了老石等人一眼,氣得甩袖而去。
「老大,謝謝你為我們出頭……」
衛淵給了老石一個爆栗:「大老爺們哭哭啼啼成何體統,還不快去洗過澡換身衣服!」
所有人離開,呂存孝卻停了下來,對衛淵小聲道。
「老大,這糧搬起來手感不對勁,而且糧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灰塵,我懷疑裡面都是沙子!」
「是不是沙子我不知道,反正裡面肯定沒糧,最近京城以及周邊幾個城池的米行,都收購了一大批低於市場價的糧食。」
呂存孝雙拳緊握:「他們怎敢這樣做,難道就不怕逼民造反?」
「世家門閥只顧自己的利益,在他們眼中,是他們與皇帝共同治世,哪怕大魏沒了,換別的皇帝,他們還是門閥,還是世家!」
呂存孝激動地跪在地上,向衛淵連連磕頭。
「老大,我求你帶我去見皇帝,我要告御狀!」
「百姓告六扇門都要拿命申冤,你告御狀的下場如何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會被汪家報復得家破人亡!」
「老大,我是孤兒,沒家,所以你帶我去見皇帝吧。」
衛淵攙扶起呂存孝:「有些時候正義也需要點手段,你去見皇帝不如皇帝見你。」
「嗯?」
「反正這裡也沒有真糧食,放把火,皇帝肯定會出來追責……」
「告御狀十死無生,放把火,九死一生,我可什麼都沒對你說,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決定!」
衛淵說完對呂存孝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當衛淵轉身的那一刻,他的眼神閃過一絲精光。
這是他對這群捕快的最後考驗,誰能過,就可以帶著他參與自己下一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