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嘆口氣,無奈提醒他:「想想之前,因為羽承安勾結外敵一案,涉案的人有哪些。」
「參知政事羽承安、兵部判部事張讓、鹽鐵同知參勝、中書舍人魏國安,嗯......還有侍衛軍步軍指揮使童冠受牽連貶謫。」王通道,「這些都是朝中大人物,沒想一下下了這麼多。」
妻子搖頭:「你呀,浮於表面,你忘了還有太子府詹事孫煥!也發配交州,他才是關鍵。」
「一個小小太子府詹事,不過七品小官,何足道也。」王通不在乎的笑著擺手。
妻子搖搖頭,無奈嘆氣:「你要是把讀書的靈敏心思有一半在這些事上,我也不會擔心你。
太子府詹事是小,所以一個小小太子府詹事,敢牽扯到這樣的大事中去嗎?」妻子恨鐵不成鋼的道:「所以這太子府詹事背後必有貓膩,很有可能是太子所為,最後皇上護短,所以罪責加到一個小小詹事身上。」
王通這才恍然大悟點頭,隨即又到:「不對啊,貴為太子,為何勾結外敵?」
妻子無語,許久才平靜下來:「因為他想打壓星洲!星洲年紀輕輕,不止是平南王,新軍指揮使,京北轉遠使,還兼著鴻臚寺卿!如果盟約不順,就是鴻臚寺之責。」
王通點點頭:「哦,原來如此。」
「所以,這是天大的事。」
「這事不是完了嗎?」王通問。
「.......」妻子掐了他的腰間軟肉:「我.....妾身不知說老爺什麼好,太子被禁足東宮,皇上就微服私訪往江州來,為何?當然不可能是為你一個小小知府,皇上是為平南王來的,經歷這麼多事,皇上有了......」
說到這,她湊近丈夫耳邊:「有了易儲的心思。」
「不會吧!」王通直接嚇了一大跳。
「怎麼不會,已經這麼明顯了,又是冬日來江州,又是太子禁足,再看星洲一身爵職。」妻子小聲道:「所以我才讓你機靈些,多往星洲那邊靠,別老只會想著討好皇上,說不定......說不定星洲以後就是皇上呢。
要是他這次再有大功,皇上更加欣喜,事情就更有希望了。」
王通還是一臉呆滯,會不過神。
就在這時候,屋外的丫頭噸端著一小盆炭進來:「老爺,老爺!外面有人要見您,說有王爺戰報。」
「快讓他進來!」王通還沒開口,妻子就急忙道,然後收起女紅,退到屏風後。
「誒。」丫鬟放下手裡的炭火,就去傳喚人。
不一會兒,身著皂青衣,外面裹著羊皮的中年男人進來,一看屋裡華貴地毯,又看自己一生髒亂腥噪,腳帶泥水,就跪在門口。
王通道:「進來說,外面下雪呢。」
「是,多謝知府老爺。」那人這才進來。
「知府老爺,小人是北面緒縣民兵,特奉知縣老爺的命令,帶消息來的。」
「什麼消息?」王通說著端起茶水。
瘦民兵拱拱手:「老爺,是平南王大軍的消息,平南王攻破黑山匪老窩,斬殺黑山匪兩千餘,俘虜千餘人,殺了玉面狐狸,熊寨三個老大,俘虜了黑豹子,正在南歸,已經過丹水,到緒縣了。」
「什麼!」王通高聲道,隨後不可思議的問:「真的假的!」
「真的!小人以腦袋擔保。」民兵連忙道:「小人親眼看見王爺押著那些俘虜,好大群,前後排開都快一里地了!還見到軍爺掛著玉面狐狸和三頭熊的腦袋。」
王通驚呆了,說話都有些結巴:「那......那平南王呢,他們,他們損失如何。」
說到這,那民兵更是笑得開心:「稟告知府老爺,平南王那邊沒死一個人,去了多少就回來多少,一個沒少!」
「砰......」王通手中茶杯掉到地上,嘴裡喃喃自語:「我滴個天老爺......」
......
京城,冬日,行人稀疏,真正的地白風色寒,雪花大如手。
天空黯淡無光,灰濛濛陰沉一片,來往三教九流,販夫走卒,都走得很慢,街上沒什麼聲音,人到壓抑處,就會少說話,因為怕一開口,就暴露心中恐懼。
近日開元就是這種狀態,莫名的陰影籠罩每個人心頭,那片陰影叫完顏烏骨乃,女真一代雄主,雄才大略,悍勇無雙。
穿過雪白街道,越過高高迴廊,朱紗窗後,小爐溫火,煮的卻不是酒。
冢道虞喝著清茶,看茫茫雪景,他對面坐著侍衛軍馬軍指揮使趙光華,他曾經部下和學生。
冢道虞一生南征北戰,累積傷痕滿身,待到往年,他幾乎沒有一夜可以安睡,在疼痛中輾轉醒來,所以精神不太好,大夫再三囑咐不得飲酒。
這幾日他精神更不好了,特別是聽說完顏烏骨乃攻破上京之後。
他一身征戰,說得上景國本朝唯一大帥,所以心裡更是清楚,上京一破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金國失去轄制,景國再無機會掣肘......
他因傷病,最近高老,朝中之事已經交給樞密副使溫道離處置。
「此番完顏烏骨乃所為,確實出乎老夫預料之外.......冬日出兵,速克上京,此人可稱一世之雄。」冢道虞身形清瘦高大,骨架很寬,指節凸起,長長手指導致茶盅在他手中不足一握,看起來彆扭。
趙光華有些不服氣:「大將軍若是年輕........」
「也未必是他對手。」冢道虞淡然打斷他:「為將者大忌鬥氣,不可失決心。兵事難料,老夫也未必是他對手。可難料歸難料,要是年輕,我必會與他一戰,可惜了。」
「弟子受教了。」趙光華拱手。
他說著看向迴廊外的雪景:「且我景國時運不濟,看外面人心惶惶,要是有場大勝,還能鼓舞人心,凝聚鬥志,可惜平南王那場偏偏勝得太早......
長此以往,我竭彼盈,過幾年金軍要是南下,中原鬥志全無,可能會一潰千里。」他說著搖搖頭:「或許天意如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趙光華也微微嘆氣,他覺得大將軍說得有理,卻也無力回天,只能憂心滿滿陪他喝起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