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二、翻盤的王牌

  對於王府而言,冬月沒有年前的喜悅,反而氣氛格外沉重,特別是王府高層,下人們發現幾個管事最近走起路都匆匆忙忙,少有笑容。

  下人們並不完全明白髮生什麼,但看管事們的態度,也都放鬆不起來,情緒是會傳染的。

  .....

  詩語這幾天來幾乎沒怎麼睡覺,若不是阿嬌和月兒照顧,她只怕早就撐不住了。

  很多事情要安排,要想了又想,反覆推演,不能有絲毫差錯,甚至有時她會在腦海中想幾十種可能的差錯,然後再一一排除,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排查,如此往復。

  幾天下來,她憔悴許多,也瘦了許多。

  就連平時經常忙碌不休,少能見到的秋兒也放下手中事情來陪她,詩語自然感動。

  阿嬌和月兒手巧,給她準備衣食,秋兒則會文靜些,如今又多了些另外的氣質,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神秘而恬淡,卻又理智而令人舒心。

  詩語的小屋裡,阿嬌和月兒拿來了她們自己動手做的驢膠糕,如今天冷,女孩需要這東西,秋兒在照顧著屋裡火紅的碳火盆子。

  月兒給她說一些她進王府之前那傢伙的趣事,詩語心中感動,拉過三人的小手,靜靜捂在膝蓋上。

  「這幾天辛苦你們了。」

  「哪有,要不是詩語姐,那麼大的事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呢!季叔今早說皇上又斥責王爺,不過比起昨日,不管大臣們如何提議,都隻字不提罰王爺的事,才過一天,事情就變了,詩語真厲害。」月兒羨慕道。

  阿嬌也看過來,眼裡都是好奇,這些事情對她們來說就如秋兒那會自己動的「爭氣機」一樣神秘莫測。

  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察言觀色,都能洞悉大局,有些事既需要聰慧敏銳的頭腦和才能,又需要親身經歷的經驗。

  本來能有這樣經驗的人就不多,而有這樣經驗的人中還能天資聰穎,具有這方面天賦的更是鳳毛麟角,偏偏詩語就是三者兼備。

  詩語道:「這些王爺與我都說好了,不過計劃之中而已,幾位妹妹不用擔心。」王府後院,她是年紀最大的,而且王府小院裡,不以位次定稱呼,而以長幼,所以大家都叫她姐姐。

  詩語經歷的事多了,見過的人多了,自然分得出冷暖真假,看得出幾人都是真關心她的,阿嬌大家閨秀,飽讀詩書,對誰都是客客氣氣,待誰都真誠。

  但也正是這種真誠,令詩語疼愛又憂心,世上真誠之人鳳毛麟角,你對人真誠,別人對你可未必,所以對於阿嬌,她有一種保護欲。

  而月兒總是無憂無慮,小小年紀或許不如阿嬌那樣知書達理,但詩語覺得月兒心中是懂人心險惡的,不過即便如此,她依舊活潑開朗,時時刻刻如個開心果一般。

  秋兒很文靜,或者說文靜不恰當,詩語卻想不到其它什麼好詞去說,因為秋兒確實安安靜

  靜,但少與「文」掛邊,更像是一種看破世間的沉著冷靜,如此迷人,也是她最羨慕的。

  其實那傢伙在信中只說大略走向,手中底牌。至於具體操作、細節、怎麼做,全都只有四個字「自行定奪」,都全交給她,她來安排行事,所以她才會如此忙碌擔憂,也不想讓府中人擔驚受怕。

  無論如何,詩語能感受到三個小姑娘真誠的關切,不想讓幾人擔心,於是一笑:「我所憂心,不過是想將事情做得更好些,更隱秘些,其實我心中是有十全把握的,無非在求盡善盡美。

  你們不用擔心,我雖不在朝堂,但這件事權在我手,盡在掌控之中。」

  說著她又撫了撫三個小姑娘的手背:「王爺不會有事,王府也不會有事,但那些膽敢向握王府伸手的人,誰都不會有好下場。」她說話充滿中氣,說得平淡,但卻令三個小姑娘都安靜下來,信任的點點頭。

  見此,詩語氣色一改,突然笑起來來,拉著秋兒、月兒還有阿嬌靠坐過來,語氣輕鬆許多,淡然道:「什麼東宮太子、參知政事羽承安、度支使薛芳、中書舍人魏國安、兵部判部事張讓、侍衛軍步軍指揮使童冠......都不足為懼。」她說得平淡,說出這些朝中大臣,位高權重之人就如說阿貓阿狗一般毫無區別,這樣的話卻出自一個弱女子之口。

  詩語輕輕摟著月兒和阿嬌,炭火時不時嗶啵作響,身後窗外雪花再次飄落,她像平時王爺給她們講故事一樣說著:「太子那幫人本來就犯了很多錯,他們不知道金人怕的是王爺,不是朝廷,也不知道金國使者早就與王府說好了。

  最重要的是,他們都鼠目寸光......」

  「為什麼?」冬日微冷,月兒乾脆趴在詩語的腿上,烤著暖烘烘的爐火。

  「因為他們看不懂天下大勢,太子早就為他們的失敗牽好了頭,因為......不管談判結果如何,景國肯定要出兵打仗啊!

  還記得今年春天嗎?南方鞍峽口那一戰,太子葬送前軍勝勢,迫使朝廷三番兩次發兵,雖沒打大戰,可前前後後十幾萬人呢,吃喝拉撒,輜重損毀,國庫損耗,肯定沒多少銀兩了。」詩語笑道。

  「現在與金國談判,不管是好是壞,哪怕最壞的情況,景國也要派兵攻南京道,遼國一道之地十幾州啊,至少也要數萬大軍,最有可能兵出十萬。

  可國庫是空的,哪來那麼多錢?幽、雲之地又是幾代皇上的夙願,絕不會輕易放手,這種時候,皇上最想要的就是銀子。」詩語說著笑得更好看了。

  「羽承安那些人想的無非是他們人多勢大,王爺這麼查,得罪京北一路大多數官員,被迫與他們為伍,眾口鑠金,必然不會有好下場,皇上迫於壓力也不得不不妥協。

  可就像我說的,他們根本不懂站高些,看遠些,看看天下。」詩語溫柔撫摸著月兒的小腦袋:「比起緩解壓力,皇上更想收復幽雲之地,更需要銀子。沒有銀子就沒法打仗,沒法收復前朝失地,那是事關江山社稷,萬古流芳的大事,他們豈會懂?

  一群煩人的鼠輩,見到眼前有好肉就會迫不及待去啃上幾口,可誰知道那肉下藥了呢......」

  詩語說著自信滿滿的道:「所以大可放心,我只是隨手收拾幾隻沒遠見的老鼠罷了,不會出差錯。不過大事做起來也是細微之處見真招,事情說起來容易,但要舉重若輕,一點一滴把局設好才難,稍有差錯就會不成。

  很多事情光從結尾來看或許神奇,但無非是平庸細緻的小事堆疊而起,所以你們不可與外人說,也不可與府中人說,我怕他們知道了會露餡,至於大局和細節,我自己調控。」

  秋兒點點頭,好看的眼睛亮晶晶的。

  「詩語姐你好厲害!」阿嬌嘆服。

  月兒也點頭:「放心吧詩語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