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煎熬

  入夜時,葉淮攬過文晚晚,閒閒問道:「都說過讓你少理會你那個堂姐,你又去了?都說了些什麼?」

  「沒說什麼,就是去給姐姐送些衣服。」文晚晚偎依在他懷裡,輕聲道。

  「真沒說什麼,」葉淮的手指伸出去,捏住了她的下巴,「嗯?」

  文晚晚嗤的一笑,一偏頭掙開了他:「你都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麼?」

  「你想引出皇后的人?」葉淮不依不饒地又扳回來,低頭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道,「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有計較。」

  文晚晚伸臂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臉上回吻了一下,輕聲道:「我總是覺得心裡不安,當初皇后說過會有人跟我聯絡,雖然我一直沒得到消息,不過我想這王府裡頭,肯定有皇后的人。」

  「有是肯定有的,」葉淮微微眯了丹鳳眼,輕哼一聲,「不過如今,肯定不會再跟你聯絡了,你都知道了皇后要殺你,你這條線,她肯定會斬斷,這事以後你不用管了。」

  文晚晚笑了下,沒有說話。

  其實她想引出來的,並不是皇后,而是葉允讓。

  皇后既然對她起了殺心,自然不會再向她要什麼遺詔,但是葉允讓,她總覺得,會再派人找她。

  剛剛離開淮浦的時候,她憶起舊事,以為葉允讓以身犯險都只是為了帶她回去,心裡也曾千迴百轉,到後來聽說了葉允讓在淮浦的動作,她才恍然明白,葉允讓尋她是真,想藉機除掉葉淮,清除太后的嫡系也是真。

  所謂帝王心術,大約也正是如此,這讓她再次意識到,葉允讓離當初英華殿裡的六皇子,已經越來越遠了,他正在迅速成長為一個心機深沉的帝王,年少時心無旁騖的愛戀,大約也只能成為追憶了。

  過去的,留不住,而且她,也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只是兩下里總還有無數糾葛,讓她想躲也躲不開。

  文晚晚又向葉淮懷裡靠近了些,摟著他的腰身,無聲地嘆了口氣。

  葉淮立刻覺察到了她的低落,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文晚晚搖搖頭。

  獨自一人時,她也曾無數次猜測,今後葉允讓會如何待她?

  她想不出來,只模模糊糊地覺得,葉允讓應該不會任由她風平浪靜地待在葉淮身邊,什麼也不做。

  她總還是了解他的,哪怕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以他的性子也會堅持尋找一線機會,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

  他一直都是這樣,隱忍,堅持,極有耐心。他不像葉淮,葉淮是一把出鞘的利劍,從不屑於隱藏自己的鋒芒,而他是藏在水面下的暗涌,看上去風平浪靜,時機一到,立刻會露出崢嶸的頭角。

  他不會任由她留在淮南,哪怕她已經是葉淮的人,他也不會就這麼罷了。

  而她對他,也並不是一無所求,她需要解藥,她不想讓葉淮死。

  「又出什麼神?」葉淮忽地在她耳朵上咬了一下,聲音里都是不滿,「我跟你說話,你居然敢走神?」

  「哎呀,」文晚晚已經習慣了他這樣在任何不合適的時間、不合適的地方亂咬一口的毛病,笑著捏了捏他的臉頰,「討厭,越來越像狗了,改天我就把你脖子上栓根繩子,跟毛團拴到一起去。」

  「呵,」葉淮低低一笑,摟住她躺倒在床上,「那我就拽著你一起,你也跑不掉。」

  他的吻密密地落下來,文晚晚很快就迷糊起來,帳子放下了,蠟燭吹熄了,他卻停了手,低聲在她耳邊說道道:「睡吧。」

  文晚晚枕著他的肩膀,閉著眼睛沒做聲,腦中一點點清明起來。已經很多天了,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從上次見過裴郁春之後,他就再沒碰過她。

  肯定有什麼事,他卻不肯告訴她。

  文晚晚側過來,微微支起身子,在黑暗中看著葉淮,輕聲叫他:「餵。」

  葉淮很快握住了她的手,細細地摩挲著,聲音有點澀:「睡吧。」

  「不想睡。」文晚晚輕聲笑著,身子一低,挨住了他,「你怎麼了,這些天這樣老實?」

  「我好好的,」葉淮把她抱得緊緊的,呼吸熾熱,聲音喑啞,「快些睡吧。」

  「我不信,」文晚晚不依不饒地貼著他,手指放在他薄薄的嘴唇上,學著他從前的樣子,輕輕地摩挲著他的唇,「你從前可不會這麼早就睡。」

  葉淮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別鬧!」

  他把她越摟越緊,兩條胳膊死死地箍著,他的呼吸撲在她臉上,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喉結急急地上下滑動,可他還是不肯碰她。

  文晚晚笑出了聲。他在死撐,他肯定有事瞞著她,那她就越發要弄個明白。她伏在他懷裡,向他耳朵里輕輕吹著氣,笑意盈盈:「你怎麼了,怎麼突然開始吃齋茹素了?」

  「文晚晚!」葉淮咬著牙,重重地吻住了她。

  他吻的那樣用力,簡直不像親吻,倒像是撕咬,文晚晚覺得有些疼,只忍著沒說,可他突然又鬆開了她,緩緩地吐著氣,低聲道:「睡吧,明天我帶你去打獵。」

  「南舟,」文晚晚抓住了他,「到底怎麼了?你有事瞞著我。」

  「什麼怎麼了?」葉淮只是不肯說。

  「裝糊塗。」文晚晚不滿地撇了下嘴,夜色那麼黑,遮住了羞顏,可那句話還是不好問出口,「你,你最近都沒有……」

  「最近事情太多。」葉淮在她唇上親了親,又咬了一口,沉沉地嘆口氣,「睡吧,明天一早起來,咱們就打獵去。」

  這人真是討厭得很,只要他拿定了主意,就怎麼也不肯改變心意,也只好以後慢慢地套他的話了。文晚晚窩在他安穩的懷裡,想著想著,漸漸迷糊了,沉沉睡去。

  葉淮突然睜開眼睛,將懷裡的人又摟緊一些,在她額上印下一個深深的吻。身體已經忍耐到了極限,心裡卻很清楚,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再碰她。

  裴郁春說過,他的毒深入血液,假如在這時候有了孩子,那孩子的身體裡,很可能也會帶著毒。

  他不能害了她,害了他們的孩子。

  他得儘快解毒,他得長長久久地活著,守著她。

  他們會生一個,不,是生很多個健康活潑的孩子,他會陪著她和孩子們,他們的孩子將無憂無慮的,在父母的慈愛中長大,不會像他或者她一樣,飄零孤獨。

  他要把最好的給她,現在再忍忍,沒什麼大不了的。

  葉淮又吻了她一下,嗅著她髮絲里幽幽的香氣,勉強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文晚晚醒來時,葉淮沒在身邊,文晚晚披了衣裳,正要出去尋他時,嘩啦一聲帘子響,葉淮快步走了回來。

  他頭髮濕濕的,脖頸上還有未乾的水汽,文晚晚由不得上前一步,伸手摸了下,問道:「做什麼呢?大清早起來就弄得**的。」

  「洗了個澡。」葉淮躲開她的手,呼吸便沉了起來。

  一夜裡亂夢聯翩,焦躁得很,只得天不亮就起來沖了個冷水澡,好容易才壓下點火氣,她竟然還摸他,簡直要命。

  「哎,別躲呀,」文晚晚哪裡知道他心裡的想法,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天涼了,你濕著頭髮容易傷風,我給你擦擦吧。」

  「不用,我自己擦。」葉淮連連躲閃。

  「別鬧。」文晚晚一把扯住他,按著他在椅子上坐下,跟著拿過了架子上搭著的布巾。

  她解開他的髮髻,濕濕的頭髮散下來,又長又密,文晚晚拿方巾裹住頭髮,細細地擦著,笑著說道:「你頭髮長得真好,怎麼覺得比我的頭髮都多。」

  她的手指輕柔,一點點摸過他的頭皮,帶來一股異樣酥軟的感覺,心裡癢起來,跟著全身都癢起來,又急又空,只想把她揉進懷裡,死死地箍住,顛倒翻覆。

  可是,不能呢。

  葉淮深吸一口氣,伸手拽過了布巾:「我自己來。」

  他不敢再坐在她身前,只胡亂擦著頭髮,邁步往外走,可文晚晚很快追過來,攔在身前:「怎麼,我是老虎,要吃了你不成?一個勁兒的只管躲。」

  葉淮低頭看著她,她臉色嬌艷,如同桃花,她毛絨絨的眸子裡被一夜甜睡滋潤了,水汪汪的蒙著一層霧,她飽滿的紅唇帶著笑翹著,像熟透的櫻桃,他知道有多甜。

  葉淮一向覺得,自己的定力是極好的,但此時,簡直不堪一擊。他試圖掙扎,從她身側越過,沉聲說道:「我沒躲,趕緊吃飯吧,吃了飯就該去山上了。」

  她卻不依不饒地追過來,抱住了他的胳膊,忽閃著睫毛笑得誘惑:「讓我猜猜,你難道最近要做法事,需要吃齋念佛,潔淨身心?連我碰你一下,你都要躲,我偏不要你躲。」

  她輕巧地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咬了一下,葉淮再也忍耐不住,一低頭用力吻住了她,呼吸亂了,理智消失了,濕濕的頭髮披散開,裹住了彼此。

  帳鉤晃動,輕紅的紗帳有一角被壓在了身下,她的肌膚香滑,他只想埋進她的溫柔鄉里,不斷深入。

  可在最後關頭,葉淮還是停住了。

  「南舟……」文晚晚微閉著眼睛,呢喃著叫他。

  「不行呢。」葉淮咬著牙,極力克制,「你現在,不能有孩子,我的毒還沒解。」

  文晚晚怔了下,伸出雙手,安靜地擁住了他。

  葉淮抱緊她,摩挲著忍耐著,嗅著她的香氣,煎熬到了極點。

  許久,文晚晚抬頭吻了他一下,輕聲道:「走吧,咱們打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