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醫院

  唐錦城低垂著眼帘,慢慢把手收回單手插兜,從他身邊走開,與他擦身而過時,時隨突然開口道,「唐錦城,昨晚.....謝謝。」

  時隨又不自然地輕咳一聲,又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水,一邊倒水一邊悄悄打量唐錦城的反應,「那個.........早上是不是踹疼你了?」

  「沒有。」

  唐錦城只是淡漠地留下兩個字,不作任何停留回了自己房間。

  時隨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唐錦城的背影,心裡有幾分茫然,這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怎麼又變得跟冰塊一樣,還不讓他踹回來來得痛快,弄得他現在心裡總是不上不下的。

  直到腳上感覺到涼意,才發現水杯里的水早已漫出來,他放下水壺拿抹布擦拭。

  突然唐錦城從房間裡出來,時隨站直身子迅速把抹布藏在身後,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著什麼。

  此時的唐錦城已經換下了家居服,身上穿著裁剪精良的白色襯衣,扣子扣得很工整,恢復他往日的高貴矜持,和剛剛在廚房慵懶隨性感樣子完全割裂開來。

  他一邊走著,一邊扣著手上的銀色質地的腕錶,語氣淡然,「你昨晚吐了一身,衣服我已經給你晾在陽台上了。早餐應該還有五分鐘送到,我公司還有些事要處理,我先走了。」

  唐錦城只是說了衣服被晾曬在陽台處,省去了一大堆給他昨晚怎麼脫的衣物、怎麼給他清洗、怎麼給他換衣服、洗衣服等細節。

  「對了,走的時候,記得把門鎖好。」唐錦城在玄關處微微轉過頭,補充了這最後一句,然後打開房門離開。

  時隨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甚至「拜拜」這兩個字都沒說出口,唐錦城就已經消失在門外。

  他盯著玄關愣了一會,嘆口氣走到陽台處。

  時隨抬眼看見的衣服已經整齊地晾曬著,陽光照在上面,散發出冷木香,是唐錦城身上的味道。時隨看著那些衣服,心裡湧出複雜的情緒。

  他高中就知道唐錦城一直屬於面冷心善的,雖然說兩人在高中時期偶爾會「掐架」,大多數都是自己中二心理在作祟,想要撕下他偽裝的面具。明明是一個下晚自習會投餵流浪貓的少年,被他無意撞見後,卻冷著臉說:「只是剛好路過。」

  時隨裝作恍然的樣子,「噢~剛好路過還能帶這麼一大袋貓糧。」他單手插兜一臉壞笑著,「看來還真是路過。」

  唐錦城不作回答,也沒絲毫被拆穿的囧樣,淡淡地看了一眼時隨就走開了。

  思緒再次回到昨晚,他依稀記得自己吐他一身,好像還在衛生間睡著了。也不知道當時唐錦城是怎麼忍著噁心給他換衣服的。之前自己不小心把冰淇淋弄他身上,他都能黑著臉強要求兩人換衣服。怎麼出趟國把潔癖給治好了?不過說也奇怪,為啥他身上沒有酒味?

  難道……

  時隨低頭仔細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這才後知後覺。

  靠!

  這是給他洗澡了?而且自己被看光光了?

  時隨的心裡瞬間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內心尖叫地抓著自己頭髮,這個世界魔幻了。他從未想過多年後遇見唐錦城會發生這一系列尷尬的場景。

  而且還是自己純尷尬。沒臉見人了,這要是鄭輝他們知道指不定怎麼嘲笑自己呢。

  一世英名啊。

  不過,唐錦城到底是什麼意思?總是忽冷忽熱的?難道.....難道他怕我宣揚他高中早戀,還偷偷藏匿粉情書多年? 還是怕宣揚他其實是一個怕豆花182的大男孩?不對,現在好像還比之前長高不少,應該186了吧?

  唐錦城如果聽見肯定會說給他一個冷眼,然後淡淡地說:「189.6謝

  時隨吃完早餐,收拾完就離開了唐錦城的家,臨走還給唐錦城發條微信說自己回去了,唐錦城什麼也沒回復。

  兩人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兩個人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又好像回到了幾年前,兩人彼此都沒有參與對方的生活。

  陽光透過高聳的落地窗,細膩而柔和地灑落在辦公室的每一寸空間,時隨靜靜地坐在辦公桌前的位置上,他那雙明亮的眼眸,猶如陽光下的湖泊,波光粼粼。陽光映照在他的髮絲上,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使其看起來更加柔順而有光澤。他的身影在這樣的光線里,美輪美奐。

  時隨抬起腕錶看了下時間,起身出了辦公室門。

  「時隨,這麼早就下班啊?」正在另一個辦公室里忙碌的趙飛,出來剛好看見時隨拿著車鑰匙,他好奇地問道。

  「嗯,去機場接個人。」

  說完就轉身離開。

  趙飛看著他離去背影心裡想著,這一個多月時隨像是變了一個人,變得奇奇怪怪的,還不愛說話了,難道真的失戀了?

  在首都國際機場的到達大廳,人群熙熙攘攘,來自世界各地的旅客穿梭其中。

  時隨站在機場出口處,遠遠地看到時琳佳走出通道,她身穿一件淡藍色的連衣裙,拖著黑色大行李箱,長髮披肩,明媚臉頰笑容燦爛。

  時隨不由得有些蹙眉心想著,這麼久不見,怎麼瘦得跟猴一樣?

  時琳佳也看到了大老遠就能看見的自己弟弟,不也是因為別的,能引起周圍女生不少打量和搭訕的,一定是他。雖說倆人只差了6個月,在她心裡,小一天也是自己的弟弟。

  她快步走過去,笑容依舊燦爛,看著自己帥氣的弟弟,跳起來勒住他的脖子,「想我沒?」

  「鬆開,鬆開,你是想把我勒死好繼承我遺產嗎?」雖然時隨這樣說著,他的手還不忘的拖著她的行李。

  「我呸,誰要繼承你遺產,沒大沒小。」

  時琳佳笑得更開心了,她鬆開手,但仍然緊緊地挽著時隨的胳膊。姐弟倆一起往停車場走去。

  她邊走上下打量著時隨,「怎麼瘦得跟細狗一樣,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忙了?要我說,工作哪有身體重要。」

  時隨白了她一眼,「你還有臉說我?你瘦得跟猴一樣,我都沒說你,你還好意思說我?」

  時琳佳剛要發作,被時隨的話給打斷。「對了,你是來京市旅遊?還是說打算簽約這裡的公司,在這裡長期發展?」

  「再說,我好不容易從那家黑心公司里出來,我還不著急找下一個坑,先休息一段時間再說。」時琳佳突然想到了什麼,輕咳一聲裝作不經的問了一句,「那個,鄭輝是不是跟你在一起開了一個公司?」

  時隨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鄭輝,三人算是從小一起長大,但是高中和大學三人就分開了,高中時琳佳讀的市一中,他和鄭輝兩人都在鄭外,三人雖然很少在學校見面,但是家長們走動很是勤奮,偶爾也會串門,關係一直很是親密。

  「嗯,之前我在大學時候不是給你說過?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來了。」時琳佳又試探的性的問了一句,「你........你倆沒住在一起吧?」

  「沒有啊,我們都是各自住各自的。」時隨,「放心,我家裡有地方給你住,沒有外人。」

  時琳佳聞言這才鬆口氣,「那就行。」

  時隨並沒有察覺時琳佳的不對勁繼續道,「不過,你來都來了,到時候我喊鄭輝和趙飛咱一起吃個飯,對了,趙飛就是我大學同學,後來也跟我們一起入伙開公司。」

  「別....別了吧。」時琳佳訕訕笑著。

  「都是從小到大的朋友,別不好意思。」

  時琳佳心想著我那是不好意思?我那是........她後悔來京市了。

  這兩天,時隨算是盡半個地主之誼,帶著時琳佳吃喝玩樂。他租的房子還算比較大,時琳佳這幾天的衣食住行都在時隨家裡。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城市的喧囂逐漸被這間熱鬧的餐館裡的歡聲笑語所取代。餐館的角落裡,兩位好友圍坐在一張紅木桌旁,桌上擺滿了新鮮出爐的麻小。熱氣騰騰的小龍蝦散發著誘人的香氣,紅色外殼上點綴著翠綠的香菜和金黃的蒜蓉,令人垂涎欲滴。

  他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月色正好,微風輕拂,讓人心情愉悅。服務生熱情地遞上菜單,他們點的麻辣小龍蝦很快就被端上了桌,兩人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開始品嘗這道美味佳肴。

  時琳佳剝開殼,放進嘴裡,吃了兩口感覺特別的腥。時隨表情怪異的時琳佳,問她怎麼了,時琳佳說腥味很重,帶著一臉迷惑時隨把手裡剛剝好的蝦肉放進嘴裡,「沒有啊,我吃著不腥啊。」

  「不行不行,太腥了,嘔——」

  時琳佳擺擺手,她覺得自己要吐了,死死地捂著自己的嘴,時隨見狀立刻給她倒一杯可樂遞給她,說讓她喝點壓一壓,時琳佳喝了幾口可樂感覺更想吐了,她慌忙起身去了衛生間。

  時隨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他又剝了一個麻小嘗了一口,這也不腥啊。

  等時琳佳從衛生間裡出來,兩人便從店裡出來,隨便找了一家麵館吃點就回到了家裡。

  翌日,時隨早上又叫了廣式早點,兩人坐在餐廳里吃飯,什麼蝦餃蟹黃包,奶黃包,皮蛋瘦粥等。時琳佳是吃什麼吐什麼,時隨最終後知後覺對著時琳佳發出怒音,「時琳佳,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懷孕了?!」

  !!!!

  登時,時琳佳腦子就炸開了花,懷孕?!怎麼可能,不會的,都多久沒有男人了,不對........草.....

  想到什麼的時琳佳死咬著牙道,「不可能,老娘都沒男朋友,懷誰的?狗的嗎?」

  鄭輝在睡夢中突然打了一個噴嚏,抬手擦擦鼻子,翻身接著睡覺,剛剛夢見他和時琳佳結婚了,他現在想接著做那個美夢。

  「誰知道是那個狗的,現在,立刻,馬上跟我去醫院檢查,還有,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看我不打死他。」讓女生未婚先孕,能是什麼好玩意,最好別讓他知道是誰。

  「都說了,沒有懷孕,你想多了。」

  時隨見她臉色蒼白,坐在椅子上無動於衷,更是氣的不打一處來,他走過,有些粗暴的去拉時琳佳的胳膊,「起來,去醫院。」

  「我不去,我沒懷。要去你自己去。」時琳佳死死抓住餐桌一角,死活也不放手。

  「時琳佳,你是不是懷孕了?連醫院都不敢去,信不信我給大伯母打電話,讓大伯母帶你去醫院。」

  時琳佳瞪大了眼睛,有些急躁地說:「我都給恁說了,我沒懷,你咋還興告狀,你都多大了?」

  「你還說敢說你沒懷!都急得說方言了!」

  兩人在家裡弄得是雞飛狗跳,最終時琳佳以失敗告終,她妥協跟著時隨去了人民醫院。

  醫院長廊外,陽光灑落在等待區,男人靠著牆壁,他立於光束之中,皮膚在陽光下顯得更加有光澤,儘管陽光帶來了溫暖,他低垂著頭,精緻的五官被他的碎發遮住個大半。碎發下的眉頭微微皺起,眼神透露出一種無法言喻的迷茫。仿佛被陽光遺忘在這個世界的角落。

  唐錦城在對面區域,一眼就看見了靠在牆角的時隨,他鮮少見時隨死氣沉沉的模樣,最終有些不放心,他還是走了過去,站定在他面前。

  一片陰影落在時隨身上,時隨這才緩緩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他微微扯著嘴角,「唐錦城,好久不見。」

  唐錦城沒有和他寒暄而是直接問了問題:「生病了?」

  時隨搖搖頭,「沒有。」

  唐錦城這才注意到他所在的區域,目光掃過那塊寫著「婦產科」的牌子,他的瞳孔微微縮小,顯露出一絲驚訝。原來,他所在的耳鼻喉科區域對面就竟是婦產科。他心中不禁疑惑,時隨為什麼會來婦產科?

  他正想問個究竟,卻見時隨的目光投向了從長廊走出的時琳佳。他對唐錦城說了一句:「我還有事,先走了。」然後便匆匆地側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