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本是正午,陽光和煦。
眾人卻覺得陷入溫柔之中,那目光非常慈祥溫和。
虛大大師道:「諸位來此僅僅是為了討公道嗎?」
無生道長道:「如果不是為了公道,我們來這裡發瘋嗎?」
巧道道:「難道是想學雞鳴寺的絕藝嗎?」
無生等上清的人都大笑起來。
眾人卻不作聲。
虛大大師道:「單為了公道,又何必千里迢迢?」
虛大大師道:「金劍門的殺手入我佛門,改惡從善,豈不是好事?」
無生道長仍在笑道:「殺手想當和尚嗎?他會這麼傻嗎?」
灰袍僧人一起喝道:「不准胡說!」
虛大大師道:「李夫人在敝寺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法場,怎麼不公道了?」
無生道長道:「老虛大,你少耍滑頭,誰不知道殺手陰明和李夫人有無敵劍譜、無盡藏啊?」
虛大大師道:「原來仙長來此,是為了寶藏秘笈?」
眾人心道:「不是為了寶藏秘笈,誰敢到雞鳴寺來惹事生非?」
無生道長道:「這個……這個……反正都一樣。」
虛大大師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仙長不必扛著公道的牌子。」
無生道長道:「不論扛什麼牌子現在都一樣,雞鳴寺只要交出人來,就什麼事情都沒有。」
虛大大師道:「如果不交呢?」
無生道長冷聲道:「那就要引起公憤了!」
虛大大師嘆道:「多說無益,你們就一起上來動手吧!」
無生道長道:「你以為我們不敢嗎?」
虛大大師將大紅袈裟緩緩裹緊道:「昔日佛祖雖身為迦毗羅國淨飯王王子,華貴無比。他自幼天資聰慧,精通百藝神力過人,堪稱文武雙全,智勇雙備,受淨飯王喜愛。」
無生道長道:「廢話這些幹什麼?」
虛大大師繼續道:「佛祖生活優越,有不同季節居住的宮殿,冬天禦寒夏天避暑。衣著華麗飲食豐富鶯歌燕舞。他十六歲時,又和表妹耶輸陀羅完婚,生下羅喉羅,可謂盡極人間享樂。」
無生道長冷笑道:「有了錢,當然就會有這一切。」
虛大大師又道:「但佛祖並沒有沉溺於榮華富貴。他見烈日下的農夫,大汗淋漓氣喘不息,耕牛頸上套著繩索,皮綻血迸還要受農夫鞭笞。」
「那犁出泥土中的小蟲,有的被切為兩截,有的被鳥雀競相啄食。」
無生道長笑道:「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平常得很。」
虛大大師道:「佛祖便無心於尋樂,而思考讓大家過上平靜合理的生活。」
「但是他無論在哪裡,總會遇到觸目驚心的現象,輾轉痛苦的病人,百般狂叫的產婦,衰丑的龍鍾老人,還有死人……」
無生道長怒道:「怎麼這麼多廢話?」
虛大大師接著道:「於是佛祖更加苦惱,想除去這生老病死,就苦行天下,卻沒有結果。」
北宮成笑道:「佛祖看來是個大白痴,放著好好的老婆不要,棄了王位,苦行天下,豈不是傻子?」
虛大大師搖頭道:「於是佛祖在尼連禪河旁結跏趺坐,端身正念,七天七夜後,於十二月七日,悟得無上正覺。」
「世間皆苦,所見皆苦,有五苦、七苗之謂……」
北宮成笑道:「大魚大肉美酒女人,可是快活得很。」
虛大大師道:「非也,這些也是苦,苦之因,本是有緣,欲斷緣,便需止。」
北宮成道:「怎麼能止住?如果止住酒肉美色,那豈不個個都是面黃肌瘦、斷子絕孫!」
眾人大笑。
虛大大師道:「你們自然不容易止住,那隻好由老衲來代了。」
北宮成道:「你代什麼?」
虛大大師道:「無敵劍譜和無盡藏令汝等自相殘殺,老衲便取了過來,願以朽身代各位萬金之體。」
北宮成大驚。
眾人大驚,看來雞鳴寺倒真是學佛祖,來濟世救生,脫身於苦海之中,而身入地獄了。
無生道長怒聲喝道:「少花言巧語。」
虛大大師嘆道:「多說也無益,你們動手吧!」
無生道長冷笑。
虛大大師卻道:「剛才諸位都以為農夫、耕牛、小蟲和己無關,其實各位又何曾不是農夫、耕牛、小蟲呢?」
眾人一楞,倒真有點像,我們爭名奪利,和農夫受苦,耕牛吃鞭,小蟲被食,有什麼區別?不過是自尋煩惱罷了。
虛大大師道:「如果要解脫,全靠自己的慧劍斬去俗緣!」
無生道長大叫道:「大夥別聽他廢話,快動手啊!」
虛大大師長嘆道:「很好。」
可沒人先上。
誰不知道虛大大師的實力深不可測,如果先上和虛大大師打,肯定大敗下來,在天下英雄面前,就是丟臉了,更是白來一趟,一無所獲。
幾乎每一個人都在心算:「除非是上清先動手,和雞鳴打的兩敗皆傷,我才會出手。」
無生道長暗惱道:「他娘的,怎麼都是一些斤斤計較的市井小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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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生道長高聲道:「按道理上講,本應該上清一馬當先,向雞鳴討還公道。」
眾人歡呼。
北宮成叫好。
巴鐵玄雙眼眯成了一條線道:「不可思議。」
在大海上死裡逃生,被殺手嚇得不敢再拋頭露面的符一,聽說殺手被抓,才從大海趕來。
此刻符一喜極而高歌。
虛大大師微笑道:「雞鳴浪得虛名在外,今天如果和上清辯高論低,也是一件大幸之事。」
無生道長晃動半截斷須,拖長聲音道:「但上清從半文山莊就一路追殺金劍門的殺手……」
眾人臉色一變,頓時對上清的這種滑頭行為非常鄙夷。
無生道長繼續道:「上清所耗很大,此刻如果先上,豈不是先輸了底氣嗎?如果上清先不順,你們又怎麼是雞鳴寺高手的對手呢?」
眾人忙道:「說來說去,上清就是不肯先上了。」
無生道長道:「所以,上清不但不能上,而是要在最後押陣。」
「轟!」眾人紛紛議論起來。
「上清派倒會打算盤,想在最後坐收漁利,獨享其成。」
「連上清都不肯先上,別人又怎麼能先打頭陣?」
亂了好大一陣子,議論聲才靜了下來。
不知誰喊道:「大伙兒一起上!」
眾人一起答應。
虛大大師淡淡地道:「看來雞鳴此劫難逃了!」
無生道長道:「我數一二三,大伙兒就一起上。」
眾人拔刀亮劍。
虛大大師道:「老衲只懇請諸位一件事。」
「什麼事?」
虛大大師道:「等雞鳴兩百武僧全滅之時,雞鳴文僧自然會送出人來,到時懇請諸位不要一把火把寺院給燒了。」
無生道長卻在心裡道:「那藏經閣里武功秘笈浩如煙海,比金庫銀庫還要好一百倍,怎麼會一把火燒掉?」
有人叫道:「老和尚放心好了,我們不燒雞鳴寺。」
虛大大師微笑道:「多謝各位!」
無生道長喝道:「一、二、…」
雞鳴灰袍僧從袍中抽出竹竿來,竿頭纏著一塊抹布。
有人心笑,這能當做兵器嗎?雞鳴寺的和尚忒傻了。
無生道長大喝道:「三!大伙兒一起衝上去!」
可是沒有一個人衝上去。
無生道長大怒道:「你們為什麼不衝上去呢?」
北宮成冷笑道:「上清為什麼也不動手呢?」
無生道長沉默,眾人非常尷尬。
無生道長訕訕大笑,眾人也笑。
東北角上有人道:「既然如此,我倒有個好主意。」
幾乎所有的目光都向廣場東北角望去。
說話人仿佛是被霜打過一般,渾身乾癟癟的,臉上沒有一塊鼓起的肉。
「你是誰?怎麼從沒有見過你?」
「我是花間門的掌門花大王,嘿嘿!」
眾人茫然。
花大王拍著身邊的一個胖得像大蘿蔔的女人,說道:「她是拙荊,花間的副掌門花無葉。」
眾人更是茫然。
無生道長道:「不知道花掌門有什麼高見?」
花大王道:「咱們都是天下的英雄豪傑。」
眾人大半點頭。
無生道長道:「這話倒很中肯。」
花大王揚著枯枝般的手指道:「所以,我們要有英雄豪傑的氣概。」
無生道長道:「怎麼個氣概?」
花大王道:「替天行道,鏟強扶弱。」
他的聲音嗚嚕,好像口中含有核桃一般,非常不清楚。
無生道長道:「我們來正是向雞鳴討還公道。」
花大王道:「雞鳴恃強凌人,我們怎麼能再以多打少?這樣不是跟雞鳴派一樣被天下人恥笑嗎?」
無生道長點頭。
有人問道:「以你看該怎麼辦?」
花大王道:「雞鳴寺有七十二絕技,橫行天下。那難道我們就沒有絕技嗎?」
眾人一愣。
無生道長道:「除了雞鳴上清,別人又有什麼絕技?」
花大王搖頭。
北宮成冷笑道:「按你的說法,我也有絕技嗎?」
花大王點頭道:「是的,你的浮水駕船功,天下有誰可敵?」
北宮成一拍腦袋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點?」
符一聽得非常不舒服,說道:「誰說他浮水駕船無敵了?」
花大王微笑道:「我們大家都有所長,絕技不同,加起來想必也不比雞鳴七十二絕技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