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比武

  原來他讓李福根這麼走幾步,是看他的身法,這眼光老到啊,李福根暗暗佩服,臉上一臉憨笑,卻不肯承認。

  他觀察江四海兩人的神情,於飛虎的話,讓本來一臉沮喪的江四海眼中重又射出驚喜之色,古怪的是,王金濤的反應也差不多。

  「果然有古怪。」李福根暗暗點頭。

  周而復反覆叮囑過他,江湖兇險,人心詭異,必得處處小心,一個不好,就可能陰溝裡翻船,再好的功夫也沒有用。

  李福根平日並不怎麼特別警醒,平常日子嘛,提心弔膽的幹嘛,累不累啊,但今天碰上的,全是江湖中人,江四海王金濤都是黑幫頭子,於飛虎也是江湖高手,他就不得不留神。

  但隨後於飛虎卻揭開了謎底,於飛虎對王金濤道:「金爺,我師侄功夫遠強於我,我看有希望贏得了金鳳衣,不妨讓他一試。」

  「當真?」聽到他這話,王金濤臉上露出驚喜不勝之色,江四海的反應也差不多,卻有些疑惑的道:「於師父,李老弟是你師侄,他不是說功夫不如你嗎?」

  於飛虎看一眼李福根,哈哈一笑:「他其實不能算我的師侄,呵呵,不過硬要叫我一聲師叔,我也認了。」

  他這話,李福根自然明白,恭恭敬敬的站好了,抱拳當胸,行下禮去:「師叔。」

  「好。」

  於飛虎哈哈大笑:「我跟你師父,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有你這個師侄,我很高興,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李福根,福氣的福,樹根的根。」

  「好,好。」於飛虎點頭而笑:「名字不錯,你師父也有福氣。」

  他轉頭看王金濤,道:「金爺,我的話不會錯的,我這個師侄,其實另學一門,功夫只在我之上。」

  「好好好。」

  於飛虎在王金濤心目中,份量似乎不輕,他這麼全力推薦,王金濤也堆上笑臉,道:「別的不說,你們師叔侄相認,這就是一樁大喜事,來呀,擺酒。」

  幾個人上了酒桌,然後李福根才明白,江四海確實想要他跟於飛虎比武,但最終的目標,卻不是於飛虎,而是一個叫金鳳衣的女子。

  「一個女子?」李福根有些訝異。

  「對,一個女子。」於飛虎點頭,臉有慚色:「你莫小看了她是女子,你師叔我不爭氣,在她手底連敗兩次了,沒有一次撐得過三十招以上。」

  「這麼厲害。」李福根訝叫,就今天的他,也不敢說三十招內就一定穩贏得了於飛虎,一個女人,居然有這樣的功夫,太不可思議了,於飛虎的拳力他可是領教過的,虎威一起,真有天搖地動之威,女人相對於男子,本就先天弱勢,能接下於飛虎如此拳勁,還能在三十招內打敗他,實在太驚人了,李福根突然想到香港武俠電影裡,那個叫五枚師太的高手。

  「難道又是一個五枚師太。」

  他心中暗叫。

  而當他真正見到金鳳衣的時候,卻知道自己又錯了。

  這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了,頭天李福根就在王金濤的莊子裡睡的,跟於飛虎同房,聊了半晚上,然後第二天一早吃了飯,王金濤江四海加上他和於飛虎幾個,一起到一個戒備森嚴的院子裡,看到了金鳳衣。

  這是一個中式的院子,中庭兩層的小樓,李福根幾個進了月亮門,二樓上倚著一個女子,上身一件白色的民國式大袖裝,梳著個街上少見的髮髻,李福根叫不出名字,只好象在電視裡看過,那些古代的女子就是這麼梳的,而這個女子給他的感覺,就仿佛時空突然倒流了三百年,回到了清朝的時候,大戶人家的女子,在倚樓而望。

  李福根第一眼,甚至沒有看清這女子的長相,照理說,是不可能的,月亮門到樓上,最多不超過二十米,別說是大白天,就是晚上,以李福根的目力,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哪怕她臉上落一隻蚊子,都逃不過他的眼晴。

  但李福根就是沒有看清,因為他只看到一雙眼晴,那雙眼晴是那般的亮,仿佛就如磁鐵吸住了鐵針,李福根的眼光,竟然無法從她的眼光中脫離。

  這種現象,李福根有過一次,是少年時看袁紫鳳唱戲,那一轉身一亮像,他什麼也沒看清,就只看到一雙亮晶晶的眼晴,從此,那雙眼晴深深的烙在了他心裡,直至徹底擁有袁紫鳳後,偶爾夢中,仍能夢見。

  而這女子的眼光,與當年袁紫鳳給他的感覺一模一樣,甚至更清亮更銳利。

  李福根最大的遺撼,就是生活中的袁紫鳳,並沒有舞台上那個穆桂英英姿颯爽的感覺,而這個女子卻有。

  她仿佛就是現實中的穆桂英。

  然後,等這女子從樓上下來,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了。

  這女子先到房裡換了一身衣服,下樓的時候,已換成了一身白色綢制的緊身勁裝。

  她身量高挑,腰間扎了根黃色的緊身帶,束得胸前更加豐滿,雖不能跟龍靈兒比,卻也峰巒疊嶂,極為傲人。

  髮髻依舊,插著一隻金鳳釵,除此別無飾物,但手裡卻提著一柄長劍,金黃的劍穗,與頭上的金釵,腰間的黃腰帶,腳下稽黃花的軟底鞋,相互輝印,再配上那身白色的練功服,給人一種極其強烈的視覺衝擊,她一下樓,仿佛整個院子都亮了。

  然而最亮的,還是她的眼晴,清明英銳,與她眼光一對,李福根生出一種錯覺,這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柄寶劍,霜寒逼人。

  李福根曾經幻想過,生活中的穆桂英是什麼樣子的,不過他想像力有限,想不出具體的模樣來,但今天一見這女子,他腦中剎時就對上了號:舞台上的穆桂英,是袁紫鳳那樣的,而生活中的穆桂英,則就是眼前這樣的。

  「金會首。」

  這女子下來,王金濤江四海於飛虎幾個同時抱拳行禮,李福根也就知道了,這女子,不是穆桂英轉世重生,就是今天的正主金鳳衣。

  「她就是金鳳衣,最多不到三十歲啊,這麼厲害?」李福根暗暗驚嘆,也跟著抱拳,不過隨即就恍然了:「真正穆桂英威震天下的時候,應該也就是二三十歲吧。」

  這個念頭,讓他莫名的興奮起來,仿佛金鳳衣真的就是穆桂英轉世一般。

  這種隱藏在最內心深處的心理,他自己是不明白的,就如明里,他喜歡女人的屁股,其實暗裡,他喜歡的是強勢的女人,喜歡女人騎在他身上,這與他的本性,還有少年喪父的環境有關,不過他自己沒有去想過。

  金鳳衣抱拳還禮,清亮的眼光在王金濤幾個臉上一掃,最後從於飛虎臉上落到了李福根臉上,李福根不自禁的露出一個憨笑,他這會兒,其實心神有些失守,這是他最本象的笑,但金鳳衣眼光卻微微一凝。

  她深深的看了李福根一眼,眼光轉到王金濤臉上,道:「王幫主,這位是你請來的高手?」

  「金會首好眼光。」王金濤一臉驚嘆的點頭:「這位李福根李師父,是從大陸來的,如果他還贏不了金會首,那我們就只有認輸了。」

  金鳳衣點點頭,眼光重又落到李福根臉上,一伸手:「請吧。」

  她把寶劍放到旁邊的凳子上,到庭中站立,身姿一凝,眼眸一轉,眼光落到李福根臉上,李福根的感覺里,仿佛突然看到一柄絕世的寶劍,離鞘而出。

  「李師侄?」

  看到李福根有些恍然,於飛虎叫了一聲。

  「哦。」

  李福根醒過神來,臉上不自禁的一紅,王金濤江四海幾個看了暗暗搖頭,金鳳衣太美,而李福根雖然是高手,卻到底是年輕人,這麼為美色所迷,還怎麼打?

  他們卻不知道,讓李福根失神的,並不是金鳳衣的美,金鳳衣雖美,美不過蔣青青去,身材也不見得強過龍靈兒,讓李福根心神失守的,是金鳳衣獨特的氣質,與李福根少年時心底的一個影子重疊在了一起。

  那個在黑暗中守護無助少年的穆桂英,仿佛突然間出現了。

  這給了他極大的衝擊。

  「我叫李福根,來自大陸,請金會首多多指教。」

  給於飛虎帶著不滿的神情一喝,再與金鳳衣眼光一對,他有些害羞了,凝定心神,走上幾步,抱拳行禮。

  金鳳衣微一點頭:「當心了。」

  她嬌叱一聲,頭上的鳳釵一點,腳一抬,她隔著李福根,有七八步的距離,可這一抬腳,不見她邁步,身子就到了李福根面前,前手一晃,後手突然抄前,素手纖纖,一下插向李福根前胸。

  於飛虎昨夜跟李福根同睡一屋,詳細給他說過金鳳衣的拳招,李福根已有心理準備,可真正動手,金鳳衣出手之快,仍然超出他的想像,眼晴幾乎看不清楚,完全出於內家拳氣機的感應,他隨手一扒。

  兩手相接,那感覺極為奇怪。

  當時撥於飛虎的手,是一種沉重如山的感覺,就仿佛一根巨木或者大鐵柱子,怎麼都扒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