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長,後半夜有風從窗戶間隙吹進來,黑色紗簾一角被風掀起一瞬,如飛舞的蝶翼,在夜色里煽動幾下後,又重新落回,帶來一陣虛晃斑駁的光影,便是暗無天日的臥室里唯一的光亮。
談詞整個人縮著。
黑暗中,他喘息著將自己可憐的蜷縮在一起,精瘦的身軀抑制不住的微微顫慄。
被虞潯觸碰過的指尖此刻放在唇間。
上面殘留的味道早已消散。
隱隱綽綽的光痕驀地窺視少年酡紅髮燙的臉,像是觸到什麼禁忌 。
又很快收回。
「你喜歡我?」夢中的的聲音問的直白又坦蕩。
說話大方式更是談詞從未聽過的綿軟聲調,如一陣揉碎的暖風。
他清醒又沉淪的墜落著,聞言 ,迷戀的眼神斂下,一瞬間,只剩下數不清的慌亂無措。
壓在心中多年的卑劣覬覦念頭一朝被人捅破,此刻只剩下數不清的狼狽。
「我…… 。」
臉頰耳根紅到恨不得冒煙,仿佛只要稍稍碰上,就會流血的架勢。
女孩也確實這樣做了,與觸上他指尖溫度如出一轍的溫熱手指捏上他的耳骨。
如同遇到一個好玩的玩具一般。
拿在指尖肆意揉碎。
談詞沒出息的渾身都在抖,垂著眼睫,感覺身上像是有一道電流,自她碰的位置開始蔓延,席捲全身的每一滴血液,每一根骨髓。
「我……。」
嘴唇哆嗦了好一陣,但結結巴巴的就是說不出口。
女孩看著他,忽地笑了 ,笑容明媚肆意,挑逗的對著他已經紅到見不了人的耳垂吹了口氣「夢裡也這麼膽小啊!」
頓了一秒,她眼神霎時冷下來,又恢復了往常那副漠不關心,不近人情的模樣「你這麼膽小的人,我是一輩子都看不上的喲。」
「我……。」
心口涼了半截,他想反駁,又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她面前,他一向沒出息的過分。
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口中說不出什麼,他只能用那雙漂亮泛紅的眼睛看她 。
在示弱,在祈求 ,在挽留。
「確定不說嗎?最後一次機會咯!」她後退一步,兩人的距離頃刻間遠了不少。
他慌了,下意識去扯她的手,「別走,別走 。求你在夢裡陪陪我。」
「你想聽什麼,我都說給你聽。只求你別走。」
自尊自愛,禮儀廉恥,他可以什麼都不要 。
只求她能再陪他一會。
哪怕是在夢裡。
女孩腳步停下,視線停留在兩人相握的位置。
高高在上道「說吧!我聽著 」。
「你想聽什麼?」
「就剛才那個問題,你喜歡我?」
默了兩秒,少年被咬的通紅的唇瓣艱難開合「對,我……我喜歡,喜歡了…好久…好久。」
聽到這個答案,女孩笑了,驀地湊近,淺熱滾燙的呼吸噴灑在他精緻瓷白的下顎「那你想讓我親你嗎?」
他眼神盪了幾秒,隔了會,才回聲。
聲音迫切又自卑「可…可以嗎?」
下一秒 ,細長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涼薄的視線肆無忌憚的打量。
像是在思考落吻的位置,又或許是在想其他折磨人的手段。
果不其然 ,下一刻,他就聽到那道冷酷無情的話。
「你說你是我的狗,我就親你一下,說一遍親一口,怎麼樣?」
談詞怔了一秒。
「怎麼?不願意。」被拒絕的大小姐很不開心,乾脆利落的作勢要收回被他握在指尖的手「那算了,我走了。」
「別…走,別走。我說,你想聽什麼,我都可以說。」
「好,那說吧!」
少年掩下眼中洇著迷離的濕意 ,病態潮紅的眼瞼動了動,下一刻,毫無自尊的出聲道。
「我是…我是你的狗。」
得到滿意答案的大小姐很開心 ,施捨般的吻在他唇角。
若即若離的吻速度很快,幾乎沒有什麼感覺 。
但談詞還是控制不住的心尖顫了顫。
回味著那一抹甜意。
發瘋似的想要她再來一次。
「我是……我是你的狗。」
「真乖。」又是一枚熾熱的吻 。
「我是……你的狗。」
……
一遍接著一遍,是自虐瘋狂的迷戀。
窗邊最後一絲光亮也被暗沉掩蓋 ,不知過了多久,黑夜中,他睜開眼睛。
一滴猩紅的淚落下。
虛幻的夢境過後,悲慘的現實往往更讓人痛苦。
發瘋似的,他將晚間被她碰過的手指再次放到唇邊。
鼻尖翕動。
在嗅上面殘存的味道。
但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