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崇冷笑一聲:「江王是要趕孤出去麼?」
虞懷風何止要趕祁崇出去,倘若明臻從小就在這混蛋身邊,且受了這混蛋的□□——他殺了祁崇的心都有了。Google搜索
眼下卻不是爆發的好時機。
這是凌朝,又在京城,是在祁崇的眼皮子底下,虞懷風並不能和他硬碰硬。
「怎麼敢讓秦王殿下出去?」虞懷風皮笑肉不笑,「是有事情找小王麼?」
明臻抓了一把松子兒輕輕磕,兩人的目光突然轉移到她的身上,她愣了一下,咔嚓一聲咬開了松子兒。
然後低頭繼續剝。
虞懷風道:「她是誰,秦王應該知道吧?不需要小王解釋吧?」
祁崇道:「安國公之女,明府的九小姐。」
虞懷風冷笑:「你可真會揣著明白裝糊塗。」
這些年來,祁崇並不是沒有見過他的真容。在見過他真實容貌的情況下,再見到明臻,不可能沒有猜出他和明臻的關係。
祁崇坐了下來。
虞懷風掩藏眸中冷色,半開玩笑道:「秦王總不能眼拙至此吧?」
祁崇漫不經心的轉著杯子,鳳眸中沒有任何愧疚,也沒有任何心虛。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鮮桃了,京城附近的果農不曉得用了什麼法子給樹保溫催熟,居然在冬天也種出了新鮮的桃子。
拿到京城賣,也是專門供特別大的酒樓。秋夏的時候五文錢就能買一個,同樣的味道,冬天身價翻了數百倍,一兩銀子一個。
明臻覺得松子兒吃著費勁,又拿了果盤裡的桃子去啃。
至於兩位殿下……他倆氣氛奇奇怪怪,像是有衝突,看樣子又不像有衝突,明臻也不願意插進去問,在一旁安安靜靜吃點兒東西就是了。
祁崇道:「果盤中的桃子,是屬於桃樹,還是屬於摘桃的人?」
虞懷風看了一眼明臻:「自然屬於桃樹,如果沒有桃樹,壓根不會有桃子。」
「施肥澆水的都是摘桃人來做,最後摘下來,也是摘桃之人親手摘下。」祁崇手中酒杯隱隱出現裂痕,「倘若沒有人管它,風吹雨打,土地乾旱,壓根結不出這麼好的桃子。」
「按照秦王的說法,倘若沒有人,就不會有桃子了。小王少年時週遊漓地,曾在懸崖邊嘗過野桃,並沒有人管它,它照樣能結果。」
「滋味兒好不好?」祁崇道,「三個野桃加起來,有沒有盤中一個大?」
虞懷風眯了眯眼睛。
他看向明臻:「阿臻,哥哥問你,你覺得這顆桃子,是屬於桃樹,還是屬於摘桃的人?」
明臻擦了擦唇角:「桃子屬於它自己,它喜歡桃樹,就是桃樹的,喜歡被摘,就是摘桃人的。」
虞懷風道:「倘若沒有桃樹,便沒有桃子的存在。」
祁崇冷笑一聲:「樹上的桃子千百個,掩藏在樹葉下的一枚,只怕桃樹自己都不知道。」
明臻:「……」
虞懷風閉上眼睛,他真想抓著祁崇的領子問一問,問這傢伙和自己妹妹有多少來往。
明臻見兩人臉色不善,她分別拿了兩個桃子,左手給了祁崇,右手給了虞懷風:「哥哥,殿下,你們先吃點東西吧。」
虞懷風接了過來:「還是阿臻暖心。」
阿臻又乖又可愛,同他長得這麼像,虞懷風真希望她從小就在霽朝王宮裡長大,無憂無慮陪伴在自己的身邊。
祁崇看向她:「今天的藥喝了嗎?」
明臻搖了搖頭:「阿臻等晚上才喝藥。」
祁崇這次過來,並非阻止明臻和虞懷風見面,他如果要阻止,肯定也是先前就阻止,而不是等現在才動手。
而是另有要事。
不過看到明臻和虞懷風在一起,這樣的場景總會讓人覺得刺目罷了。
祁崇道:「吃好了嗎?若無他事,便早些回去,孤和江王還有要事需談。」
明臻也覺得廂房裡的氣氛很怪,殿下和江王先前應該是好友,此時卻像是起了衝突一般。明臻有些擔心兩人,因而道:「殿下,懷風哥哥很好,你們如果有什麼誤會,千萬不要動手。」
虞懷風忍不住笑了:「阿臻,你想太多,乖乖回去吧,我不會同他動手。這個藕粉糖糕是不是很喜歡吃?既然喜歡,就帶兩包回去。」
明臻是擔心祁崇揍虞懷風。
因為虞懷風看起來就不禁打。
她略有些擔憂的看向祁崇。
祁崇淡淡的道:「放心。阿臻,你先回去。」
明臻和新夜下了樓,新夜剛剛讀懂了兩位殿下的意思。兩個人明顯是有一些事情要說,所以要避開明臻。
明臻一向性情溫和,本就乖巧不生事,而且十分信賴祁崇,所以就聽了祁崇的話語下來了。
這邊明臻剛走,虞懷風的臉色瞬間鐵青:「祁崇,本王且問你,當年本王見到的那位,是不是眼前這位明臻?」
祁崇並未否認:「是。」
虞懷風冷笑一聲:「本王這麼信任你,結果你騙了我這麼多年!當年你是不是就清楚,明臻是我妹妹?」
祁崇仍舊未否認:「是。」
虞懷風眼睛驀然變得猩紅:「祁崇,你這個偽君子,這麼多年,你對我妹妹做了什麼?她年紀那么小,你——」
祁崇突然意識到,虞懷風可能誤解了什麼。
明臻是極美,從小美到大,一直都很漂亮。但祁崇身為正常男人,絕對不會在明臻幼時就對她動心。
哪個正常男人喜歡丁點大的小女孩兒?
養明臻在身邊,純粹是打發時光,小姑娘又嬌又乖,很是撫慰人心,漫漫逐皇之路上,她算是唯一的陪伴。
祁崇道:「阿臻在孤這裡,從未受過委屈。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她未及笄之前,孤未碰她半分。」
明臻早就及笄了,未及笄之前沒有碰過她,難道他的意思是,及笄之後碰了?
虞懷風摸了摸腰間的劍。
祁崇對於殺意一向敏感,他能夠感覺出虞懷風的心思,但是,以虞懷風的性情,他肯定不會此時動手。
退一百步,就算真的動手,虞懷風也不是祁崇的對手。
虞懷風道:「她還不知曉男女之情,祁崇,你若是個男人,就不該引誘小姑娘。」
祁崇輕笑一聲:「孤王引誘?」
他手中杯子破碎,瓷片落在了地上,祁崇又道:「虞懷風,你恐怕不知道,若沒有本王,阿臻活不到現在。你該不會真的以為,她一身的病弱,生下來就帶著蠱毒,不用摘桃人的呵護,養在懸崖邊就能長成果實?」
虞懷風自然曉得這孩子體弱。
這些年來,他一直也想過最壞的可能。
虞懷風道:「只要你將阿臻歸還,本王會償還你在她身上付出的心血。」
「心血?」祁崇道,「你可知,心頭血一旦流淌下來,無法收回?」
虞懷風道:「你在阿臻身上付出的人力物力,本王雙倍償還。」
「阿臻五歲時便在秦王府中,若是真去了莊子裡或者繼續在安國公府,她活不過八歲,因為第二年她便染了重病,夜夜昏迷。」祁崇道,「京城流行什麼病,她便得什麼病,一年到頭不舒服,人參燕窩每日都要吃。」
虞懷風計算著其中花銷。
這筆數目雖大,對他來說不過九牛一毛。
「孤若真喜歡幼小的姑娘,花在明臻身上的,可以去南邊買回一千個回來。但這些年,孤待明臻如掌上明珠,僅此一位,絕非情愛,而是愛憐。」祁崇鳳眸掃過虞懷風,「你尋人辛苦,付出頗多,難道孤的付出比你要少?」
非親非故,祁崇卻能將明臻養大,確實極為難得。
虞懷風並非分不清黑白曲直之人,他也明白,祁崇對明臻確實付出不少。
但這份恩情,虞懷風卻不願意用明臻來償還。
虞懷風道:「往後兩國貿易,本王會讓你三分利,這十年裡,一切凌朝為先。祁崇,阿臻是霽朝王女,她必須要和孤一起回去,唯有這一點,本王無法退讓。」
「你要帶她回去,有沒有問過她,她願不願意和你回去?」祁崇唇畔冷意更深,言辭也絲毫不客氣,「虞懷風,對阿臻來說,孤才是陪伴了她十多年的親人,你何德何能,短短時間內讓她對你產生信任?單單憑藉看不見摸不著的血緣?」
虞懷風道:「阿臻什麼都不懂,她不知曉你的真面目,也不知曉你們的感情。她對你,恐怕只是純真的敬仰與崇拜,你卻對她產生情愛,祁崇,假如阿臻可以理解這些,她可能更傾向於將你當成兄長,但你畢竟不是她真正的兄長,所以本王要帶走她。」
「強詞奪理。」祁崇道,「你的父親罪惡滔天,你的母親也非善類,是他們釀成阿臻的不幸,虞懷風,你本身品行如何,你自己也清楚。孤不可能將阿臻還給你們。」
虞懷風知曉自己父母不好,但這些,他從來不允許旁人當著自己的面去提:「祁崇,你閉嘴。」
祁崇冰冷的聲音仍舊在他耳畔迴蕩:「阿臻體弱,是因為成王給你母親下蠱毒,阿臻遲鈍,是因為你母親鎖了她的靈脈。虞懷風,你就算偏愛尊重你的父母,也無法掩蓋這些事實。」
虞懷風閉上了眼睛。
其實在康王府見到明臻的時候,虞懷風見這姑娘異常天真,便有所懷疑,因為虞家人基本都多智近妖。
斕姬行走江湖之時,使得一手好劍法,她也會暗器,暗器便是銀針。
虞懷風仍舊堅持自己的想法:「阿臻一定要和我回漓地,我不能讓她流落在異國他鄉。」
祁家的男人,虞懷風是不相信的。
皇帝便是好色之人,後宮佳人無數,宗室皇子基本都是花心的公子。
虞懷風不會拿自己的妹妹將來,去賭祁崇是否忠貞不二。
況且,虞懷風並不相信祁崇和明臻之間的感情。
虞懷風道:「祁崇,我只問你兩件事情。」
「第一,你如何保證阿臻對你也是男女之情,而非仰慕崇拜?像你這樣的男人,誘惑不懂事的小姑娘太簡單了,她很有可能被你帶偏了真實想法。」
「第二,你能保證對她一心一意?凌朝這麼多家族,南北豪強貴族諸多,她們家的女孩兒都眼饞秦王妃的位置,將來也會眼饞皇后的位置,你為了天下太平,肯定會讓她們進宮。
阿臻心性單純,不能與你共謀天下,也鬥不過這些女孩兒,以後你敢保證不會厭棄她,時時刻刻都相信她?若有更年輕貌美的呢?」
虞懷風深知自己家的人容顏多美,可再好的面容,也會隨著時間而流逝。明臻青春不再之時,仍舊會有十七八歲的姑娘撲向祁崇,多數男人都拒絕不了美色。
虞懷風不會只考慮眼下。
祁崇冷冷的道:「天下由孤掌控之時,南北豪強皆是孤的飛鷹奔犬,孤的天下太平,不是幾個女人所決定的,不服便殺了。」
言辭雖冷淡,卻不乏濃重的殺意。虞懷風眸色變了變,祁崇這種人,確實不是讓大臣牽著鼻子走的人,祁崇要的是所有人的臣服與恐懼,如果不懼怕他,他會在所有的脖子上再吊一把刀。
「至於共謀天下——」祁崇似笑非笑,「孤一人便可謀天下,手下謀士眾多,天下讀書人都等著將才學呈現給孤,孤是多無能,才要將政事帶到阿臻面前,為難她一個小姑娘?」
虞懷風沉吟片刻。
「前些年,阿臻個子只有這麼高,還是一點點大。當時孤已成人,府中應納侍妾,孤卻拒絕了,拒絕並非因為阿臻,而是孤不喜愛。」祁崇道,「江王以為,孤與皇帝及祁延之流相同?」
——並不是。
祁崇若好女色,府中應該全是從各地搜羅來的美人。
虞懷風道:「本王的第一個問題,祁崇,你沒有回答。你自己應該也不確定,阿臻對你的感情究竟如何。」
祁崇勾了一抹冷笑:「她不喜歡孤,又能喜歡誰?即便是你,與本王搶人也不敢明目張胆,又有誰敢覬覦孤的女人?」
如虞懷風所說,祁崇從來不是什麼君子。他暴戾恣睢,多少人聽到秦王之名便膽寒,若有旁人敢和明臻在一起,以祁崇的心性,肯定會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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