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139.格蕾的生活
隨著一股股熱浪從烤爐中噴出，麵包的香味逐漸充斥在小屋子裡，珍妮婆婆剛想站起來，就被格蕾給按了回去。
「我來吧。」
格蕾紮起頭髮，帶上厚厚的棉手套，將沉重的烤盤取了出來，濃郁道麥香被高溫激發，盈滿了麵包房，朝著街上散去。
雖然珍妮婆婆的麵包的材料只是簡單的麵粉、黃油和鹽，但味道絲毫不輸製作考究的大店鋪，據說這是因為她有一塊從祖輩傳來的老面。
「相當成功呢。」格蕾的心情不由得好了一些。
「多虧了天使小姐。」珍妮婆婆笑著說。
「婆婆，我都說了……」
「呵呵，我是認真的。」珍妮婆婆道，「這條街上的其它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老婆子我也沒有僱工人的錢，除了天使小姐，我們還能依靠誰呢？」
「……」
「烤盤放桌子上吧，麵包需要晾一晾才能賣出去，一會兒我給您裝一些帶回去吧。」珍妮婆婆看著被問住的格蕾，笑著拿來兩個板凳，放在麵包房的門口。
「來坐一坐吧，吹吹風。」
烤麵包的房間裡溫度很高，格蕾的髮絲上已經掛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一般而言C級的野獸已經不會輕易感到冷或熱了，但格蕾的特質對溫度變化的耐受性很低。
「好。」格蕾摘下手套，抹了一把額頭和脖頸，坐到板凳旁。
由於溫度的原因，這裡的空氣對流很快。
格蕾只穿著一件襯衫，微風一陣陣吹來，將她的頭髮吹的顫動。
外面是普通的街道，或許因為這裡是麵包房的門口，附近的居民主動保持了一點乾淨。
珍妮婆婆開口道：「卡爾說像找機會謝謝你，聽說你幫他把催債人給趕走了。」
「我只是讓他們放棄了額外的利息，卡爾只借了五十菲元，他們卻讓他還四百。」格蕾低著頭道，「這太不公平了。」
珍妮婆婆笑了笑：「如果不是您，估計我們會對這種事情習以為常吧。」
似乎是被香味牽引著，很快便有女人提著籃子來買麵包，剛出爐的白麵包配上甘藍和土豆樣，就是一頓不錯的工人階層晚餐。
今天是23號，工資剛發了一周，所以女人們手上還有足夠的錢，如果再晚幾周，她們就只能賒帳了，等到下次發工資時再一併還回來。
這樣微弱的平衡就像一根脆弱的繩子，拉著他們以免墜入深淵。
直到繩子斷裂的那一天。
珍妮婆婆腿腳已經不利索了，於是格蕾很自然地起身幫她收錢，給客人們裝麵包。
來買麵包的人們似乎也習慣了這樣的情景，不時有人笑著向她問好。
烤制麵包的鐵盤有三個，並不算多，但這些是珍妮婆婆能做到的極限了，她本來也不求賺多少錢，只想維持生活。
「天使小姐已經很熟練了呢，真希望老婆子我死前能把店交給你啊。」
「您說什麼呢，婆婆。」
珍妮婆婆搖搖頭，打斷了格蕾的話：「……不過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我不強求了。」
說完，她笑了笑。
「還剩幾個麵包，你拿著吧。」
……
格蕾抱著一個紙袋，朝著自己的住處緩緩走去。
她低著頭，記憶回到過去。
回到洛桑都的第一個晚上格蕾是在一個小旅館中度過的，那時她身上幾乎沒錢了，前輩和她的錢都在追捕那名逃犯時花光了，她沒能把那名逃犯的屍體背回來，自然也得不到賞金。
將前輩埋葬後，格蕾身上只剩下十菲元。
她一開始的計劃是在賺取幾筆錢後，乘坐輪船離開合眾國，遠遠離開，去斐濟、阿拉弗拉或者印地。
直到，直到……
「天使小姐！」
一聲急切的呼喚將她拉回現實，格蕾愣了愣，回過神來。
「您是，約克太太？」
她回憶了一下，想起了眼前這個女人的名字。
「是的。」那是個典型的婦女，穿著束腰的褐色粗布群主。
她很焦急的樣子，將手放在胸前，開口道：「您能不能幫我勸勸約克？」
「勸……什麼？」格蕾歪著頭問。
「我們的孩子生病了，現在正是最需要錢的時候，他現在賺的錢還勉強足夠維持這個家，可是他卻，他卻……和福特斯先生說要加入什麼罷工！」
「他，他怎麼能這麼不成熟！他難道不知道如果拿不到工資，我們的孩子就只能……」
約克太太說著，眼角已經忍不住地滲出了眼淚，聲音中帶上哽咽。
「算我求求您了好不好，求求您幫我勸他別做這些幼稚事情，您是天使，您一定可以阻止他的……」
可我只是個普通人。
格蕾低聲道：「也許您可以去找福特斯先生談談。」
「我已經找過了！可他卻說……他說這是必須去做的事。」
這似乎又一次觸動了約克太太的心弦，眼淚沿著眼角流了下來。
格蕾沉默了一會兒。
「抱歉，我不能阻止福特斯先生的計劃。」
「但是……」
格蕾將裝著麵包的紙袋放到地上，從口袋中掏出一個舊的手工錢包，從中抽出了幾張已經舊了的紙幣。
「我這裡有一些錢，雖然不多，但請你收下。」
「不，這太……」約克太太下意識地將錢往外推了一些，她原本沒有借錢的打算。
「它對你而言比對我更重要。」格蕾溫柔地將錢塞進她的手中，聲音溫和，看著她的眼睛道。
「我會保護好約克先生的，但也請你不要因此記恨福特斯先生，他和我不一樣，我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幫助，而他希望將伱們領進一個更好的世界。」
「我也不知道，福特斯先生說的是否正確……但或許那真的是必須要去做的事情。」
約克太太拿著錢，神情由呆滯轉向複雜，她點了點頭，咬著嘴唇，微微流淚。
格蕾沒說什麼，抱著麵包默默離開了。
只不過口袋裡又一次只剩下了十菲元。
她突然想起來了，自己是從什麼時候，放棄乘船離開的。
大概是她第一次像這樣打開錢包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