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張說的隨意,齊跡聽的震撼。
鄧導!
整個影視城裡姓鄧的導演很多,但今天不會有這麼多巧合,是其他鄧導被打了,一定是章玲劇組裡那位導演,而光頭張說這話也不是偶然,既然已經出現,就說明找的人一定是尚揚。
齊跡登時變得棘手。
尚揚在剛剛來到酒店的時候,就把話給挑明,我動的人,後面的事情你能不能擺平,他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能擺平,在光頭張沒出現之前這種事很好辦,如果驚動官方,他找到鄧導讓鄧導放棄追責就可以,畢竟大家都在一個圈子,尤其是當下還有業務合作,如果鄧導不買帳,讓章玲故意拖延工期,鄧導在投資人那邊沒辦法交代。
一切事情水到渠成。
但光頭張出現,問題就變得比較難。
在影視城這一片遊蕩的人,對這個光頭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上到明星導演、下到群眾演員,誰見到他都得叫一聲光頭張,為人比較仗義、拿錢辦事從不拖泥帶水,影視城是名利場,嚴重一點說,可以稱之為全國名利場的縮影。
這裡有人為了一場戲賣命。
有人為了一場戲賣xing。
錢、名、色、利衍生出來的各種烏七八糟的矛盾尤為尖銳。
也需要有這樣一個人從中調和。
光頭張是十年前突然出現的,雖說是本地人,但年輕時由於一些問題不得不遠走他鄉,回來之後仗著本地人優勢,而張家在這裡又是大姓,所以群眾基礎很厚,任何在這裡的劇組得罪他,他能讓劇組一個群演找不到,除非不在這裡拍戲。
他這個人還有個怪病。
就是事情一旦經過他的手,任何人都不能說和,做個簡單的比喻就是:酒駕被抓到,車主想打電話找人可以,但光頭張一定是先把罰單開了,先把公章印上、先把視頻錄好,找到有權威的人,也於事無補了。
有些不近人情。
但也是基於這點,讓他威望更高,人人都願意捧他。
「有問題?」
光頭張見到齊跡面色難看,詫異問道。
幾個人已經都站起來,在走廊里。
齊跡想了想,為難開口道:「咱們借一步說話?」
從社會地位上講,齊跡的地位要比他高的太多太多,但縣官不如現管,就像一個釘子戶能讓投資幾十億上百億的公路拐彎,況且光頭張在這裡還是有一定話語權的。
關頭張猶豫片刻,抬手指了指前方。
兩人脫離人群,距離三米左右。
「鄧導怎麼跟你說的?想把事情處理到什麼程度?」
齊跡試探問道,畢竟以後自己公司會有很多劇組在這裡拍戲,得罪他完全沒必要,有些事不能著急,得一步一步來。
光頭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光頭,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道:「你認識尚揚?」
「認識,我剛剛從…」
「別說!」
齊跡的話還沒等說完,光頭張抬手打斷:「我什麼脾氣你了解,多說無益,咱們全當沒見過,你下樓,我上樓,如果明天你還在,咱們一起喝茶」
齊跡聽到這話心裡咯噔一聲。
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外。
如果尚揚真的出現什麼問題,這次合作看來就泡湯了,只有猶豫歐陽倩的事情,公司已經受到巨大打擊,隱形損失是很難彌補的,如果讓人知道自己與尚氏國際的太子爺搭上關係,也能讓周圍那些虎視眈眈的同行收起心思。
但自己的面子不足以讓光頭張收手。
沉吟片刻,還是開口道:「咱們可以進一步聊聊,這樣,我現在與鄧導通話,相信他也能理解,沒有過不去矛盾,說不準大家都能成為朋友,呵呵…」
齊跡的笑聲並沒感染光頭張。
反倒是蹙眉,聲音冷了幾度道:「齊總,我覺得你今天有點感性了,有些不該說的話別說,給你面子好,如果不給你面子,咱們下次怎麼見面?就這樣吧,我先去處理…」
說完,就要離開。
能讓齊跡重視的人他也知道一定背景很強硬,但在影視城這邊片域是龍的盤著、是虎得握著,今天來個公子哥、明天來個大明星,他要是誰都不敢碰,也不能有今天的威望。
「張哥!」
章玲見情況不好,也趕緊走過來,自己在動唐悠悠的問題上,已經讓齊跡生氣,現在有表現的機會必須得上前,走過來抓住光頭張的胳膊,笑道:「這個人對我們確實很重要,而且事情是因為而起,前一段時間在網絡上爆出的新聞,就是歐陽倩那位…」
她沒敢直接道出身份,要是被光頭張理解為「壓」他就不好了,只能小心翼翼的提醒。
光頭張看了看她抓住自己的手,隨後又看向她面龐,如果一般人看到章玲,一定會心神蕩漾,但他沒有,非但沒有,還抬手把章玲的手給拿下去,冷漠道:「是誰那位跟我沒關係,別說,千萬別說,再說下去就不好看了」
章玲一愣。
弱弱的把手收回,不敢再動。
也確實,歐陽倩和尚揚的新聞,是給全國的吃瓜群眾看的,等級到達一定境界的人根本不會關注,十八歲時關注遊戲世界賽,甚至還能上新聞頭條,但企業老闆或許連這個遊戲都沒聽過。
光頭張整天看,這個演員和那個演員、那個明星又和那個明星。
真實的事都看不過來。
懶得理會那些不知道是真假的新聞。
章玲越來越尷尬,看向齊跡。
齊跡也很為難,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勸,把電話打給鄧導,光頭張一定會急,如果任憑他進去,尚揚一定會吃虧。
「啪啪」
光頭張抬手拍了拍齊跡肩膀,隨後轉身,一擺手。
剩下幾名壯漢全都跟著向前走。
兩人望著這一群人的背影,面色越來越凝重。
「齊總,怎麼辦?」
章玲沒了注意,滿眼擔憂。
「這他媽叫什麼事啊!」
齊跡更加無奈,還是第一次不知道該如何做決定,兩面都不能得罪,也都沒必要得罪,現在不是怪章玲的時候,需要思考該怎麼處理,嘆息道:「尚揚是個寧折不彎的主,兩人肯定得吵起來,光頭張又是個一根筋,我看多半尚揚得吃虧」
「那投資是不是就得…」
章玲心裡嘭嘭亂跳,三個億,如果可以還可以在加一個億,這對於喜劇電影來說,製作成本已經突破天際,能請到當下最火的演員是飾演男女主角、能請到最好的團隊、最好的導演。
她沒指望成為女主角,能拿到配角,女二號,就足以讓自己的名聲再推進一步。
可意外總是率先到來。
「操!」
齊跡崩潰的罵著,看前方光頭張一伙人已經敲門,只要門開了一切都完了,而自己偏偏無能為力。
「門開了…他們進去了!」
章玲嚇得臉色煞白,雖說是第一次接觸尚揚,但從他去找鄧導就能看出來,這傢伙也不是個善茬,他們吵起來,可就不是打鄧導用茶杯的事,會變得非常嚴重。
齊跡看到他們如魚貫入,心臟也提到嗓子。
「咱們也得進去!」
齊跡終於想出結果:「十分鐘吧,十分鐘應該不能完全解決,尚揚也不能受到太大傷害,現在進去光頭張一定更急,給大家一點緩衝的時間!」
「可…可萬一尚揚被打壞了怎麼辦?」
齊跡悲觀道:「那就只能認命了!」
房間裡。
李龍已經被控制在沙發上,兩個壯漢摁著他,雙手都被摁倒後面。
光頭張坐在對面沙發上,翹著腿,手裡拿著一隻剛剛點上的香菸,很平靜,沒有開口。
「咚咚咚」
一名壯漢站在臥室門口敲門:「出來,再不出來我們進去…」
房間內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音,不到十幾秒,房門被打開,尚揚穿著襯衫從裡面走出來,看到房間裡站了這麼多人觸不及防,看到李龍也被控制還有些震撼。
光頭張吸了口煙,嘴裡吐出煙霧,緩緩問道:「你就叫尚揚?」
「怎麼稱呼?」
尚揚反問道,一邊走出來,一邊系扣子,繞過後面,坐到沙發上,就在李龍旁邊。
「呵呵…有膽色!」
光頭張莫名一笑,也確實,一般人看到自己以及這麼多人早就嚇懵了,尚揚這樣還算淡定:「影視城的人都叫我光頭張,一些年輕人也叫一聲張哥,我這個人比較直,說話不會遮遮掩掩,來找你很簡單,一句話:打了鄧導準備怎麼賠償?」
尚揚左右看了看,這些人面目著實比較兇惡,伸手放在一人胳膊上,把他抓住李龍的手給拿下去:「你們碰他幹什麼,他腦子不好使,脾氣也不好,現在還沒睡醒,睡醒了咬你們我可不管…」
幾人看了看光頭張。
後者又笑了。
在影視城這裡吃苦耐勞、當替身玩命、寧死不屈的人見過不少,但那些人都差了些味道,也不知為何,這個年輕人讓他感覺很舒服。
把身子向前探,彈了彈菸灰,不用抗拒道:「一百萬,數字不大不小,但我相信你能拿的出來,十分鐘之內打到鄧導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