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大樓,唯有三層亮著燈。
夜風透過破損窗戶吹進來,好似刮在人心上,涼颼颼的。
尚揚躺在地上,還保持雙手抱頭的蜷縮姿勢,身上被人踹的出現一道道劃痕,都不重,最終的事腦袋下面有一攤血跡,應該是撞破的,人還沒有失去意識,身體在慢慢蠕動。
瘋子在動手之前就想好了自己處境,如果想跑,沒必要露面,既然露面了,帶尚揚完整走出去就不大現實,唯一能做的就是拖時間,因為就在剛剛,已經向葛中求援,從俱樂部裡帶人過來,也就幾分鐘而已。
但在這些拳手的攻擊下,能不能扛過去就得聽天由命了。
「上!」
挑戰者面部肌肉被氣的直顫,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背叛,尤其是自己的隊友,一起戰鬥的隊友。
「媽的…死就死吧!」
瘋子一咬牙,向門外突擊,並不是想逃,而是尚揚還在地上躺著,在這個狹小空間打起來,一旦尚揚失去意識,踩都可能被踩死。
「抓住…別讓他跑!」
挑戰者咆哮著。
……
臨水縣東城拳擊俱樂部。
葛中臉色鐵青的從門口走出來,一言不發。
他是一個理智到骨子裡的人,之前鄭海當著尚揚面打的電話,確實是給他打的,只不過想到尚揚極有可能就在旁邊,說什麼都是錯,沒有回應,掛斷電話立即出門,先是在走廊里看了眼,見隸屬於鄭海公司的所有人都離開,意識到情況不對,趕緊集合後台休息室拳手。
不能全部離開,畢竟比賽還在進行,沒人能壓的住場面,萬一突發意外要嚴重的多。
帶著後套休息室近十名拳手,急匆匆出了門,坐上停在門口的車。
葛中坐在副駕駛,大腦在不斷運轉著,考慮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快點…再快點!」
嘴裡不斷催促。
駕駛位的拳手不知道發生什麼,可見到葛中著急的樣子,後背都被浸透。
「踩油門,踩油門!」
他了解瘋子的性格,談不上好人,但絕對不會見死不救,埋在鄭海陣營里的這顆釘子耗費極大心血,如果要被拔出,對自己來說將會是重創,極有可能產生致命打擊。
「湊…別管紅燈,闖過去!」
葛中煩躁催促,晚到一分,就多一分危險,鄭海手下那些人是什麼實力他清楚,雖說除了挑戰者和烏凡之外,沒有其他成名選手,但這些人聚集到一起進攻他們二人,也是有來無還。
「就前面,停下!」
「咯吱…」
葛中話音剛落,駕駛位的拳手急剎車停住,車子還不算徹底停穩,葛中迅速打開車門跳出去,直奔大廈的破舊大廳里,身後兩輛車的拳手見狀,也趕緊跳下車,急忙向大廳里跑。
葛中見電梯停在三樓,沒有等,從旁邊的安全通道里向上跑。
「噠噠噠…」
嘈雜的腳步聲震徹大廈。
三樓。
打鬥聲已經停止,瘋子雙拳難敵四腳,尤其是地勢開闊,人數的優勢就顯現出來,最後被挑戰者近身抱住,周圍拳手蜂擁而上,硬生生把他放倒,訓練大廳,燈光亮到刺眼,拳手圍成一個圈,怒視著中間。
中間位置。
尚揚被人從房裡拖出來,扔到地上,呈個大字型,身上幾乎被鮮血浸透,眼睛時閉時睜,處於意識渙散階段,身上沒有明顯外傷,小傷口無數。
瘋子躺在旁邊,相比較而言,情況更為慘烈,也有意識,但臉上腫的已經認不出本來面貌,鼻樑骨塌陷,眉骨破損,胸前起伏變得十分微弱。
鄭海站在最前方,被尚揚打的很狼狽,可好歹是經紀公司老闆,守著這些拳手,還有最專業的教練,抗擊打能力比一般人稍強一些,沒管脖子上的傷口,嘴角氣的直抽搐,走到瘋子身邊。
抬腳踩在瘋子手指上,怒道:「我對你薄麼?給你安排的活動少麼?吃飽了撐的,這麼玩我?」
他越說,腳上越用力,腳掌還不斷扭動,硬生生把昏迷邊緣的瘋子給疼醒。
瘋子扭曲著身體,試圖把手從腳下抽出來。
旁邊有拳手見狀,走過來把虛弱狀態下的瘋子給摁住。
「啊…」
瘋子痛苦的叫出來,叫聲撕心裂肺。
對一個拳手來講,一旦手指碎掉,終身無法彌補,最終結果只是葬送職業生涯。
瘋子的嚎叫聲聽的尚揚眼睛一紅,他很想用力站起來,可身體條件已經到極限,虛脫,就連開口說話都是極為艱難的事情,只能緩緩扭過頭,望著近在咫尺瘋子,其他任何事都做不了。
他沒想到,這個傢伙居然能出手幫自己,而且還是在必輸無疑的情況下出手,哪怕是忍受狂風暴雨般的後果,還是義無反顧的做了。
「讓你訓練,給你最好的條件,最好的待遇,到最後你他媽背叛我?」
鄭海彎下腰憤怒質問。
腳上再用力幾分,隱約間聽見咔的一聲,不出意外,最絕望的情況還是發生。
「嗷…」
瘋子痛的坐起來,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我…操…你…媽!」
尚揚盯著鄭海,一字一句的罵著,雙眼噴薄而出憤怒恨不得生吞活剝,他能承受自己的任何傷害,但見不得別人替自己承受折磨,奮力抬起手:「踩我…來…踩我!」
「以為我不敢?」
鄭海猛然轉頭,瞬間抬腳把尚揚手掌踩在腳下,剛一用力,陡然收住,咬牙切齒道:「要不是她看重你,我他媽現在就弄死你!」
鄭海確實很忌憚,從一開始就在忌憚,要不然憑藉他對尚揚的恨,早已痛下殺手。
她…孫二爺的小三,孫二爺被李振清搞進去之後,接手了大部分生意,拳擊俱樂部就是她培養自己打手的地方,準確的說,是鄭海和葛中二人的老闆,放任葛中和鄭海鬥爭,也只是讓他們在矛盾中培養出更出色的打手。
說成以承包俱樂部為獎勵更為貼切。
「我根本沒見過她,也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尚揚確實沒見過,也是今日才知道。
「你的感謝你父母,生了一個帥氣…」
「嘭」
憤怒之下的鄭海險些全盤拖出,只是還沒能說完公司大門終於被人打開,葛中帶著人姍姍來遲,剎那間,房間內兩股氣勢交錯,登時有種用屍骨堆砌起的戰場的感覺。
圍在鄭海周圍的人見狀,齊齊向後退,推到鄭海身邊,冷眼盯著。
葛中見鄭海身上被鮮血染紅一半,心裡頓時咯噔一聲,這種情況與自己預想的並不一樣,跟在他身後的拳手也開始加速,都圍在他身邊。
距離還有三米停住腳步,中間隔著尚揚和瘋子。
「葛總,終於肯露面了?」
鄭海不慌不忙,冷笑著:「玩的好一手栽贓嫁禍啊,之前我還在想,你抓了丁小年究竟是為什麼,怎麼想也想不通,像你這麼謹慎的人,不可能露出重大紕漏,可當瘋子露面,我就想通了,你想一邊當婊子,一邊立牌坊」
「之前一定說了讓傻子揚不參加比賽,然後抓了丁小年脅迫他參加比賽」
「只是沒想到把他逼急了,能來找我,你說對麼?」
鄭海不傻,蟄伏几年的人怎麼可能是傻子。
只通過露出水面的幾個點,就把整件事情串聯起來。
葛中沒有回應,只是低頭看了眼尚揚,發現尚揚也在盯著自己,緩緩道:「你信我還是信他?」
尚揚沒有任何猶豫,虛弱道:「你!」
葛中點點頭:「如果我讓你參賽,沒必要大費周章,更沒必要抓你兄弟,還有,承包權是在年度賽之後,季度賽代表不了什麼!」
話很簡短,卻字字珠璣。
抬起頭重新看向鄭海,鏗鏘有力:「咱們之間的矛盾,咱們解決,與他倆無關,人已經變成這樣,我要帶走,軟的,我賠你十萬,硬的,我把人搶回去!」
「威脅我?」
鄭海聞言,雙眼綻放憤怒:「就憑你這些臭魚爛蝦也要從我手裡搶人?」
「你可以試試!」
葛中霸氣十足的挺起胸,他長相本就很有氣勢,一旦氣勢全開,確實給人一種上位者的感覺。
又道:「你的,我的,整個臨水最優秀的拳手全都在這,瘋子受傷、傻子揚受傷,再打下去這些人至少還會有一半躺下,她怪罪下來,結果你應該非常清楚,我提出了和解,要人賠錢,不同意是你的問題!」
聽到「她」
鄭海鼻翼顫了顫,久久沒能開口。
「拿錢!」
葛中伸出手。
剛才給他開車的司機頓時拎著袋子遞到他手上:「這是十萬,咱們之間解決矛盾的日子在後面,明天雙人組沒辦法比拼,但不會棄賽,獅子上,他會輸掉比賽…如果在不和解,咱們就比劃比劃!」
鄭海沉默足足十幾秒鐘。
隨後聳聳肩笑出來「OK…人你帶走,咱們解決矛盾的日子在後面,不著急!」
挑戰者極其不情願,卻不得不上前從葛中手裡接過袋子。
「人扶起來,走」
葛中說完,轉頭離開,走的異常決絕。
張武和張龍扶起尚揚,麻子背起瘋子,一行人來的也快,走得也快,短短五分鐘,事情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