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八二年的拉菲我沒喝過,可是八二年的嚴打我是經歷過的,掃黃打黑哪年不喊啊。再說了,我們國家裡怎麼可能有黑澀會呢,那都是解放前舊社會的陰暗面,早就被紅太陽曬沒了。哎呦,都快七點了,劉嬸,咱晚上吃啥啊,趕緊多弄兩個菜,留高警官坐坐!」
洪濤就煩這一套,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嚇唬人好玩啊!還打黑,我見過的市面比你看過的小片還多,講法律能和分局法制辦的掰扯兩小時不落下風,玩這套也不看看對象是誰。既然你這麼不上道,那咱就少交往,送客吧。
「噯,冰箱裡還有兩條鱸魚,要不我給化上……」劉嬸也學壞了,光說話不動地方,還用眼睛盯著高片警,就好像魚是人家的。
「不用了,今天我值班……」這麼明顯假客氣小片警沒有聽不出來的可能,他倒是也沒表示出什麼,戴上帽子就告辭走了。不得不說的是當片警確實很鍛鍊人,才短短几個月,涵養方面就很有長進。
「一說吃魚我倒是想起來了,晚上大丫她們是不是不回來吃了?正好,把魚化上,我也露一手,清蒸鱸魚!」
關好院門,洪濤才想起該吃晚飯了。這一忙就是一下午,好歹有點收穫,不算白忙,沒人叫好不怕,自己犒勞自己唄。
其實洪濤沒有啥做飯的手藝,清蒸鱸魚是個人就會弄,最麻煩的環節就是收拾魚,還不用他動手,連蔥絲、薑絲、蒜片都切好了,魚也用料酒餵上,他就是等水開了,把魚裝盤放進去蒸七八分鐘,然後弄點花椒油一澆,齊活!到底好不好吃,和手藝沒啥關係,全完要看魚的新鮮程度。
「聽什麼?哦,成,你去小賣部里假裝買東西,把手機留下就成了。對了,你吃晚飯了沒有,我這兒還有半條魚呢,熱乎的,湊合吃點?」
晚飯還沒吃完呢,手機又響了,來電話的是焦三,他說聽到了對方車裡的對話,還給錄了下來,內容很有必要馬上聽聽。
「我還是湊合吃肯德基吧,等行動結束,你必須請客啊,這些天我都快把肯德基麥當勞承包了,這輩子就沒吃過這麼多漢堡包!錄音就在桌面上,電腦先放你這裡,我車裡還有。」
焦三還挺敬業,不打算因為貪幾口吃就把行蹤暴露,只從電腦包里拿出台筆記本電腦放到櫃檯上,又順手拿了兩瓶飲料,就大模大樣的離開了小賣部。
透過小賣部的玻璃窗,還能看到馬路斜對面的小轎車,它沒有離開,只是又向東邊挪了十幾米,停到了馬路牙子上面,旁邊還有兩輛車,不那麼顯眼了。
「飯桌和廚房我來收拾,您盯著點馬路對面那輛白車,走了叫我一聲。」從這輛車的行蹤分析,對方盯自己梢的強度並不大,已經有暴露嫌疑的車輛還捨不得撤離,這就說明他們沒有太多資源臨時調換。
當然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對方太看不起自己的反偵察能力,這些天自己也確實沒展現出哪方面的天賦,到哪兒都是直來直去,像是沒有任何防範心理。
錄音文件挺大,分成了三部分,還用阿拉伯數字編上了號碼,用來區分順序。從這點上看,焦三也不全是個嬌生慣養的廢物,在做他喜歡的事兒時還是挺有條理的,也很細心。
就在洪濤弄清蒸鱸魚的時候,剛轉移了監視陣地的中華轎車裡,兩個中年人也在準備晚餐,只是他們的晚餐和洪濤比起來太簡陋了,燒餅夾肉,可惜是涼的,礦泉水也是涼的。
「劉頭,這個活兒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剛啃了兩口燒餅,坐在駕駛席的男人就有點忍不住了,倒不是基本功不過關,而是這次的調查行動不太合乎規矩。自己人查自己人不說,還是暗查本單位頂頭上司,心虛啊。
「依你的意思是不是就該撤了?以後我們就全當二傻子,任憑他踩在頭上吃香的喝辣的,大把大把拿錢,咱們整天四處瞎忙活給人當奴隸唄!」
坐在副駕駛上那位應該不到四十歲,可腦袋頂上的頭髮卻全掉光了,這幅尊容洪濤應該眼熟,他就是小舅舅說過的劉浩義,朝陽經偵大隊外勤四組的組長。
這個工作表面上看挺輕鬆的,調查經濟案件,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可是吧,凡是牽扯到錢的工作就沒一個省心的。
哪個案子油水多沒大麻煩、哪個案子背景複雜吃力不討好、哪個當事人願意掏錢加快辦案速度,全要做到心裡有數。否則忙活了半天啥好處都落到,還容易得罪權勢,久而久之隊裡的同事就會有怨言的。
這次之所以要盯大隊長的捎,除了欺生之外,最主要的還是他壞了規矩。哪兒有把事主給的好處全自己吞下的道理,不管你是不是空降的領導,誰敢把員工的福利全拿走,誰就是大家的敵人。
雖然說二百萬不算太多,可孟津把這筆錢都私吞了,一分錢也沒拿出來。這樣的領導要他幹啥用?我們明面上鬥不過你,但私底下誰玩誰還是兩說著。這次要是不把他搞下去,那以後經偵大隊的工作就沒法幹了,這個口子堅決不能開!
搞掉一位頂頭上司容易嗎?說容易也容易,只要把這二百萬的來龍去脈搞清楚,抓到經手人,材料往上一遞,那姓孟的就只能捲鋪蓋走人。
至於說會到什麼部門繼續任職,就不是自己該想的了,只要把他趕走,換個不那麼狠的人來當領導就可以。當然了,要是能在隊裡提拔最好,無論人品怎麼樣,好歹不會幹這種壞規矩坑大家的事兒。
「要我說就該乾脆點,先傳喚再上點手段,我就不信姓洪的能抗住一點不撂!」駕駛席上的男人倒不是不願意參加這次調查行動,只是他覺得沒必要弄這么小心謹慎。
目標就是個小老百姓而已,再能折騰的老百姓到了分局往審訊室的椅子上一銬也得先慫幾分。而且這位也並不是啥大奸大惡之輩,只是年輕時代比較不安分,是個派出所的常客而已。
這樣的人在以往的工作中見多了,並不稀奇,也不難對付。關鍵就是一個狠字,不能和他們講啥政策不政策的,越說就越蹬鼻子上臉,直接來硬的,英雄也就立馬變成慫蛋包了。
「我說孫成軍,全大隊外勤內勤百十號人,合著就你小子聰明,我們都傻是吧,明知道這麼容易辦到的事兒,非要搞成勞師動眾!你懂個個屁,當初樊主任在派出所會過這小子,據說很不好對付。一旦上了手段那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萬一問不出有用的東西,讓孟大隊知道了,咱們幾個就等著穿小鞋吧。隨便找出以前的案子仔細查查,就夠我們脫衣服滾蛋的了。你是想受點罪啊,還是想這些年全白干,回家去當無業游民?」
劉浩義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身邊的搭檔,這種情緒非常成問題,說白了就是不夠重視。有關洪濤的檔案自己查了好幾個月,也都和參加這次行動的同事們開會交待過了,可惜真能從心底重視的沒幾個。
幸虧樊主任比較清醒,沒腦子一熱,就像這位孫成軍那樣貿然動手採取行動,否則局面就真沒法控制了。這種以下犯上的事兒,放在任何領導眼中都是大忌,走到哪兒也不會有人支持,能不衝上來再踩幾腳就算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