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民族之環
聖安尼洛夫基金會總部，「女皇」樓層。
這是總部最高級別的會議室，房間寬敞整潔、乾淨得令人心慌，五十多張椅子坐滿了人，此時鴉雀無聲。
「嘎達——」
一名長著兩根羊角的侍者摁下開關，燈光暗淡，直至陷入黑暗，隨著電纜機械的開啟聲，整張觸屏桌面激活，出現了全息投影的X和幾張扭曲的屍體照片。
在場的人對此毫無反應，他們早已對血腥暴力見多不怪了。
「本次緊急事件的來龍去脈如下：2038年2月04號，基金會督察組高級執事之一蓋伊·阿格尼莫於『戰車』走廊死亡，死因為靈魂撕裂，死亡時間在20:17分08秒。」
X雌雄莫辨的電子合成音在每個人的耳畔響起，好似舒緩流暢的鋼琴。
「根據總會長菲爾道斯·耶利歌的敘述，當時走廊附近並無任何可疑人士，不僅如此，整個基金會的安保系統、防線部門、監控探頭、AI監控程序並未發現出入口被入侵的痕跡。」
人工智慧兩側出現了3D的動態和靜態資料，360°無死角放映。
「由於情報缺失，無法判斷兇手身份。這是當時『戰車』樓層的所有監控錄像，記錄了蓋伊·阿格尼莫執事的死亡過程，以及他的屍檢報告與『求知者』驗屍報告，請各位一一過目。」
安靜的會議室出現了一絲騷動。
「耶利歌會長，為什麼這份驗屍報告這麼短？」一名半邊臉寫滿蠕蟲般文字的男人問道，「是沒有時間，還是兇手的評級已超過了神話？」
「目前能確定的是，此人的評級1為源頭以上，評級2尚不清楚。」總會長菲爾道斯·耶利歌坐在主席的位置上，神情肅穆地回答。
「阿格尼莫執事竟然毫無還手之力，不到十秒鐘就被殺死……」
「而且沒有留下一絲暴露身份的蛛絲馬跡……」
「研究部門初步推斷，他是全世界第一位被目擊的「造像」級……」
兇手在強者如雲、秩序森嚴的基金會總部來去自如，以雷霆之勢擊殺了一名實力超群的督察組執事，和他面對面的耶利歌總會長無能為力，甚至無法追蹤到兇手的蹤跡！
光是想到一名這樣詭異莫測的神秘者遊蕩於聖弗朗西斯科，一些人忍不住不寒而慄。
這傢伙到底有多恐怖？
既然能不費吹灰之力殺死蓋伊·阿格尼莫，基金會總部還有誰擋得住他的刺殺？
「各位控制一下想像力。」
說話的是一個年近四十的女人，她慵懶地靠著一張深藍色的椅子，和其他人的淡綠椅子區分開來，舉手投足之間散發著難以描述的性感魅力。
「這個傢伙真有你們幻想得那麼強，別說蓋伊·阿格尼莫執事，我們所有人都要見光明神了。」
「說不定他只和阿格尼莫執事結了怨。」有人冷不丁地插嘴，「殺死仇人以後全身而退，不必再和我們糾纏。」
女人風情萬種地瞥了他一眼，後者打了個哆嗦。
「很多強大的神秘術伴隨著限制和條件。更合理的推斷是，這場謀殺顯然經過了處心積慮的謀劃，和長達幾個月的準備。」
「您的意思是，此人的襲擊僅僅是出其不意的結果，並不是研究部門猜測的『造像』級。」耶利歌總會長恰到好處地接茬。
「沒錯，儘管他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卻沒有強大到超乎我們的想像力，或許抵得上你我之合，但一定比不上整個聖安尼洛夫基金會。」女人向耶利歌拋了個媚眼。
「從已知的情報來看，兇手是一位我們從未聽說的陌生強者。他不屬於主流社會的古老世家，不過，不能排除來自其他大洲的可能性。」
女人身旁一名傲慢的男子接著說下去。
「我們已經聯繫了西洲的家族，他們保證，近期沒有派遣核心成員進入上東洲或下東洲，雖然有幾名辦事的屬下，但都不是強大的神秘者，更無意謀殺我們的高層。」
他的手指拂過冰冷的平板。
「督察組翻閱通緝名單，鎖定了幾個名字。」
同樣藍色的座椅上，一個矮小的老頭笑呵呵地摸了摸鬍子。
「不知不覺攢了這麼多危險的傢伙，說實話，分部的辦事效率太慢了，耶利歌總會長。畢竟，和『靈魂』有關的神秘術可是禁忌啊。」
「請您諒解，不少分部剛剛起步，實在有些應接不暇。」
儘管總會長謙遜地道著歉，不少基金會成員臉上卻閃過不忿之色。
「基金會必須儘快查到此人的身份，」男子居高臨下地命令著，「我建議你們從蓋伊·阿格尼莫的人際關係入手，這麼有針對性的兇手不是偶然為之，必定抱有某種目的。」
「阿格尼莫執事生前結了不少仇家啊。」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那麼，就需要各位的十二分的努力了。」女人托腮道，「督察組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鷹國的繁榮和世界和平，希望伱們多多配合哦。」
黑暗之中，幾個外籍員工翻了個白眼。
「我明白了，基金會將根據督察組的建議，派出人手協助各個分部，對這些通緝名單展開重點控制。」耶利歌說。
「你們的努力不值一提。」一名黃髮青年陰陽怪氣地說，「讓我幫忙解決一個較近的目標吧。省得郵件發來發去，留給我們的只有一次次失敗的報告。」
「哦，提前謝過您了，埃夫隆·魯本執事。」耶利歌的語氣不卑不亢。
在督察組和耶利歌的組織下，總部重新進行了資源和人手的分配，調查並解決蓋伊·阿格尼莫的死成了當前的頭等大事。
相反，本來召開這場會議的目的，也就是第二次決定雷鳥去留的投票反而被有意無意地擱置，草草結束。
…………
同一時間，始作俑者林安一無所知。
連駝鹿本人也信誓旦旦，「真理之神」無法保留改變時間線的行為。
兩人想不到在千里之外的聖弗朗西斯科，這起他們無意間製造的死亡，愈發催生了基金會總部分裂和不安的種子。
聽到駝鹿的話，林安陷入沉默。
從這位源頭C級的神秘者的身上，他想要的東西可太多了。
比如，那對美麗的鹿角就是很好的鍊金材料。
沒有把作死的想法說出口，略一思索，林安雙手捧著駝鹿毛茸茸的下巴，湊到它的耳畔。
「我沒有一件東西是想向你索取的，因為幫助小犬牙的過程中，我已找到了聖靈的精神。」
因為林安突然想到，本土人的文化和邏輯沒有「等價交換」的概念，當他們贈予一個人禮物時，通常是無償的，不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駝鹿說不準是在試探他的想法。
況且林安也不知道本土神靈能給他最划算的東西是什麼，駝鹿又不是基金會的兌換倉庫，清晰地羅列著每樣物品的名稱和介紹。
果然，聽到此話，駝鹿純淨的瞳孔閃動著動容的光澤。
「啊，真是高尚的人，林安。哪怕在本土人的部落，你這麼不求回報的心靈也少得很了。」
風聲吹來，如釋重負。
「我當然要給你一件禮物！我，位於西方的神糜，掌管著淨化之霧的神靈要給你幻象和祝福，而你將在日後的冒險中用上它們！」
「幻象？」
林安喜上心頭。
駝鹿的幻象不是它第一次展示的雲朵PPT，傳說本土的神靈會在幻象中賜予個人以力量，每次使用時，都能藉助神靈的能力施展一些法術。
「嗚嗚嗚。」
只見駝鹿的能量向外擴散，雲朵翻滾，被捏成一支菸斗。
它把菸斗交給林安，後者手指握住菸斗的瞬間，縹緲的雲朵有了實體，變成了布滿花紋的陶土。
「我們沒有固定的住所。每當感受到這支菸斗微微發熱時，就意味著我、雷鳥、麝鼠或郊狼和你擦肩而過，只要你發出嘿——啊——嘿的呼喚，我們就會幫助你。」
林安把玩著陶土製造的粗糙菸斗，因駝鹿的存在，它向林安的指腹傳遞著溫熱的感觸。
不過問題來了。
林安的任務是運送雷鳥，意味著他一直和雷鳥在一起。
就算其他神靈路過，他也很難發現。
駝鹿似乎想到了這點，微風吹來一顆小小的甘草，倏地點燃，煙霧化作蝴蝶，朝著彩虹之門飛去。
「在菸斗中點燃甘草，根據煙霧飄散的位置，你就能得知我們的身份。」
雲朵被風吹散，露出林安曾無比熟悉的路面。
駝鹿昂起頭，唱起一首有力的歌謠。
煙霧向南方吹去，賜予你開花之樹的生命；
煙霧向北方吹去，賜予你神聖之雷的創造；
煙霧向東方吹去，賜子你破曉之星的智慧；
煙霧向西方吹去，賜予你浮動之霧的淨化。
聖歌結束時，駝鹿將林安放回灰色的公路，堅硬的瀝青讓他感到了一陣難以言喻的恍惚。
「只要大自然還在，你總能找到我們的蹤影。」
抬起頭，林安看見了孤零零的雷鳥雕像。
木製品靜靜佇立，他不禁想到本土人「民族之環」理論——成長過程中，人類會在外力下與自身的整體分離，唯有不斷尋找，才能讓靈魂再次回歸到身體。
「鹿子哥，你不準備救走雷鳥嗎？」
「它的做法有它的哲學。」駝鹿碩大的身影緩緩消失在白霧中，風聲最後一次傳來，迴蕩於空蕩的公路，「我的真名叫『高馬』。」
「喀嚓！」
霧氣徹底消散，林安聽見河邊孩子們嘻嘻哈哈的笑聲，巴里按動相機，米希誇張地比著手勢。
「這裡風景可真好，來，再拍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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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