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不熄野火

  當多麗絲宛如彗星般出現在新巴比倫塔前時,林安剛想出發。

  先是建築物崩塌的「轟隆」聲,緊接著是人群的慘叫和驚呼,打亂了林安空降伍德別墅,和多麗絲決一死戰的路徑。

  這也無傷大雅,畢竟真正的戰鬥到來時,不會給人準備萬全的時間。

  按照之前商定的那樣,林安讓約書亞離開極樂之境,隨後和魔女傳送到了巴比倫塔附近的街道,一邊觀察天空的局勢,一邊繼續計劃的安排。

  空中兩道身影針尖對麥芒地戰在一起,黑暗籠罩大地,天空布滿撕裂般的紋路。

  太陽被驅趕到很遠的空間,恐懼四處奔涌,襲面不息。

  介於神秘百科大全的評級局限,林安只見一串綠色數據上下漂浮,正是代表多麗絲的面板。

  他眯起眼睛,腦海流過思緒。

  「系統,是時候了。」

  「根據收錄條目《魔法大全V:通往神性的半途-流浪者們詢問天地》,查找到一項滿足條件的方案——【唱民謠的阿諛奉承者】。」

  「是否消耗介質『求知者』x1,『預言家』x1,『農耕之神』x1進行使用?」

  「它的效果如何?」林安問。

  「只有不到5%的成功率。」系統淡淡地回復,「是否使用?」

  「再等等。」

  林安清楚這是多麗絲的「守護靈魂」魔法,她看似傲慢自大,實際上做事謹慎,尤其對待戰鬥時更是異常小心。

  用傳說級條目影響這位源頭級的神秘者,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

  半空中,多麗絲和約書亞的戰鬥達到白熱化,兩者的傷口遍布全身,流出了不同色澤的鮮血,且迅速被自身的能量治癒。

  然而,約書亞的狀態沒有變化,多麗絲的身軀卻越來越像塗滿金粉的女神像。

  她的氣場莊嚴肅穆,皮膚長出了五顏六色的寶石,肢體的移動速度也緩慢下來。

  「目前成功率只有不到30%。」系統的播報再次響起。

  果然,「欲望之母」是惟一一種神秘效果隨著污染程度上升,反而逐步下降的介質。

  雖然多麗絲本質不算真正的「欲望之母」,她只是被強加了《亞舍拉詩篇》這個神秘而已。

  「系統,對目標連用五次該條目。」

  林安一邊思考,一邊轉動【賢者之石】,心靈的幻想冷不丁覆蓋了多麗絲的雙眸。

  她立即有所察覺,守護魔法向內塌陷,驅逐著扭曲認知的能量。

  和倉庫一戰不同的是,這次她足足花了半分鐘才徹底消除賢者之石的力量。

  多麗絲一心二用之際,宛轉悠揚的羅姆語輕輕響起,如夢似幻,環繞耳畔,令她煩不勝煩地咬緊牙齒。

  弦琴,莫再守著掛釘,任七弦上清音停頓;

  快來到我手上。

  我欲贈您世界各地的風光,

  要踏遍世間每一座山,乘著豪華遊輪渡過北太平洋;

  婆羅門宮殿飾以黃金象牙,斯拉夫的太陽越過列維斯的王;

  讓您一邊飲酒一邊籌謀思量。

  巫術與奇怪的咒語混合在一起,形成有節奏的民謠,狡猾的話語無限重複,終於成功迷惑了多麗絲的想像。

  二十一把鑰匙製作的奇怪塔羅牌排列成扇形,根據歌聲的旋律音階,從多麗絲的頭頂像雨水似的落下。

  【唱民謠的阿諛奉承者】,來自《魔法大全V》的預言家條目,生效後讓個體一直不自覺地在意某個地方,一旦那裡發生異變,他就會立刻輾轉反側,並在腦海揮之不去。

  消除心靈的幻想後,多麗絲對這項「預言家」的神秘術無知無覺,只是環顧四周,聽口型像是喊了聲「幽靈,你該死!」。

  林安覺得以多麗絲的智慧,差不多猜出他是「求知者」了,但正是這份自以為是的信息差,使得她踏入了陷阱。

  求知者同一時間只能施展一種類型的神秘術,連續使用有一定時間間隔。

  當多麗絲遭到【心靈的幻象】的攻擊之際,她以為這就是林安在施展神秘術了,下意識地把歌聲歸於幻象的一環,忽略了「預言家」的不對勁。

  預言家神秘術本就殺人於無形,事後看似並無傷害,實際上早已逐步地更改了目標的邏輯。

  況且,多麗絲的妥拉疑似還是「求知者」,天生被「預言家」克制。

  讓她的注意鎖定一處區域後,林安閉上眼睛。

  「系統,使用條目《聖眾的灰燼Ⅱ:耶瑪雅》——【精神肖像的製作】。」

  一名死於混亂的魂魄遭到巫術的約束,和他產生了千絲萬縷的關係。

  非神秘者的肖像是沒有意識的,林安讓他回到自己的屍體,轉動賢者之石,將無機生命體轉化為金屬。

  「使用《魔法大全II-鍊金傀儡的製造》。」

  鍊金傀儡如同擁有生命般行動起來,自然地融入了四周大喊大叫的人。

  今日是3月31號的下午,迪特里市仍沒迎來溫暖的初夏,人們穿著長袖夾克,混亂和黑暗的交織中,根本看不出鍊金傀儡不同尋常的膚色。

  做完鍊金傀儡,林安讓魔女將【瓶中小人】傳送到它的身邊,憑藉傀儡的遮蔽加以隱藏。

  他瞥了一眼半空,數據面板顯示著多麗絲的污染值不停上升,最終停在65.6%。

  低評級的神秘者達到60%就會陷入瘋狂,只剩下少部分的理智,但高評級的忍耐上限似乎更高。

  林安初見雷鳥時,它的污染程度已超過了80%,卻依然維持著思考能力。

  多麗絲全程用迦南魔法輔助,依靠原生的《亞舍拉詩篇》對付約書亞,而這種神秘術每用一次都會大幅度提升她的污染程度。

  清醒歸清醒,隨著數值飆升,屬於妥拉的迦南魔法愈發微弱。

  儘管亞舍拉詩篇的力量變得更強,多麗絲的行動卻愈發僵硬,關節也不再柔軟,移動的方式活像個機器人。

  如今她急需利用「覺醒吸附」的原理降低污染,在【唱民謠的阿諛奉承者】的誤導中,多麗絲注意到了那名混在人群中的鍊金傀儡。

  甩出隱藏空間的魔法迷惑了約書亞,多麗絲調轉方向,朝著鍊金傀儡衝來。

  同一剎那,林安馬上將意識沉入鍊金小人與其同步,迷你版的白髮少年從鍊金傀儡的胸口跳出,撲向猝不及防的多麗絲。

  早早沒入她的靈魂深處、屬於【賢者之石】的侵蝕和同為鍊金造物的瓶中小人當即產生了玄奧的共鳴。

  隨著林安閃過「使用《魔法大全II-動物王國的命名權》」的念頭,多麗絲只覺得靈魂被強行拽出一部分,和瓶中小人合為一體,脫離肉體的桎梏,抵達了不屬於她的空靈境界。

  「啊!」

  多麗絲髮出痛徹心扉的嘶鳴,守護靈魂的魔法瘋狂地流轉不止。

  五芒星和希伯來文化作數百對天使的翅膀,聖潔的羽毛緩緩垂下,將她整個人裹成蛋殼的形狀,卻為時已晚。

  「欲望之母」強加給她的神秘離體而去,只剩微弱的殘骸。

  在這一刻,多麗絲或許得到了她一直追求的自由,擺脫了熙雍安排的獻祭命運。

  但她卻掉進了幽靈的網羅!

  她失去了一切!

  「幽靈!幽靈!幽靈!」

  天使的影子和五芒星的幽藍光芒黯淡,她像是瘋婆子般尖銳的大喊大叫,平時那副教養良好的大小姐做派被扔到了九霄雲外。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多麗絲用尖銳的指甲摳撓面頰,發出金屬般「嘎吱嘎吱」的聲音。

  鮮血不再湧出,她的皮膚只剩金子和寶石的混合雕塑。

  幾秒之內,多麗絲恢復冷靜,看了一眼被魔女傳送而來的林安,又轉向另一側。

  驚天動地的雷霆無所不在,閃電耀眼得險些讓人失明,約書亞距離她不到幾十米的距離。

  「我絕不會讓你們得逞!」多麗絲保持著傲然的姿態,厲聲喝道,「沒有任何網能禁錮我!我是一個擁有獨立意志的自由個體!」

  「你的自由,要價實在太高了。」

  約書亞背後峽谷和紅色大海輪番浮現,「柯默思」能量的虛影之間,那座新巴比倫塔若隱若現,四處奔逃的人們像失樂園的蒼白小人,絕望地逃離著由她開啟的死亡地獄。

  「當一個人被剝奪了過她所期待的生活的權利時,她別無選擇,只能成為亡命之徒。」

  泛著血腥氣的青銅武器於多麗絲手中浮現,她勾起冷森森的笑容,頭上長出女神的銅製盔甲,左腿向後紮起馬步,猛地向約書亞投擲出了這根長矛。

  「你也配評價我?你憑什麼審判我!」

  亞舍拉詩篇大約是拉麥派研究上千年,天生克制以諾派的神秘,雖然後者肯定也有反制的辦法,失去記憶的約書亞卻一無所知。

  「噗嗤!」

  勝利號角已經吹響,長矛划過一道銳利的弧度,穿透山川海洋的異象,正中他的心臟。

  約書亞的胸口被貫穿了一個大約三四厘米的空洞,骨頭折斷,內臟破碎,鮮血噴濺,他的雙眼隨之失去了神采。

  神聖的黃銅色蛇紋身蜿蜒而上,忙不迭地修復起迦南人投擲的兵器缺口。

  可復活需要時間。

  約書亞失去支撐的身體墜落而下,「撲通」落水,濺起四散的水花,冰冷的河水迅速吞噬了他,只剩漣漪。

  揚起幾乎動彈不得的頭顱,多麗絲艱難地轉身,目眥欲裂地望向全身被綠色代碼覆蓋,猶如幽靈般浮動不定的人影。

  林安的瞳孔也倒映出她華麗的身姿。

  那位面容蒼白的短髮女郎此刻好似古老的異教徒神像,敘述著祖先該隱代代相承的不屈傳奇。

  女神亞舍拉喚來她的十乘戰車,命人送來她的金斗篷。

  今日她將動身,穿過天空去往巴力的神廟。

  今日她將動身,穿過天空反抗屬於她的瘋狂宿命。

  有人說她的名字是星辰,也有人說是欲望;她的秘密稱呼是伊奧斯特,她是燃燒不熄的火焰。

  赫銻和迦南的繼承人四目相對。

  多麗絲憤怒的聲音衝破雲霄,而林安面無表情地曲起小指。

  他的念頭和她的嘶吼同一時間響起。

  「使用《魔法大全I:死靈、生育和黑暗的大地-西臺的崇拜儀式》——【太陽女神的九個坑】!」

  「縱使是死,我也要殺了你,幽靈!!!」(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