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悽厲變音的慘叫劃破寂靜,多麗絲冷漠地望著前方能量流轉。
一名女傭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皮膚和肌肉出現畸變,瞳孔不正常地縮小,漸漸陷入瘋狂,在地上痛苦地滾來滾去。
多麗絲撫摸著長滿寶石的蒼白皮膚,它們的數量比起兩星期以前減少了些,但依然居高不下,賢者之石的侵蝕也使她每天身心俱疲。
「這次只吸收了大約2%的污染麼。」她恨鐵不成鋼地一咬牙,「怪談E級的上限太低了,都跟不上我的增長速度。」
若非該死的幽靈天天遊蕩於迪特里市,她也不至於拿自己的傭人當材料。
女傭的慘叫越來越撕心裂肺,多麗絲揮手,希伯來文的魔法驟然浮現,划過她的咽喉,鮮血噴濺,屍體「咕咚」一聲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或許我註定追求不了完美的『復活』。」她喃喃自語,「是時候告別這座城市,告別這個國家,永永遠遠地得到我想要的自由了。」
「小姐、小姐!」
一串腳步聲伴隨管家急切的喊聲響起,多麗絲猛地轉過頭,只見平時風度翩翩的管家顧不上敲門,竟然直接沖了進來。
他扶著門把手,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伍德小姐,不好了!」管家面對多麗絲質問的目光,急忙說道,「那位被我們關在地下室的休斯教授——憑空消失了!」
「憑空……消失?」
多麗絲難得重複著他人的話語,像是在艱難地找到兩者的關連性,最終忍不住尖叫出聲。
「這不可能!區區一個普通人,怎麼會重重監視下跑出去!」
「事實如此,小姐。」管家平復喘息,「剛剛送餐的女傭發現休斯教授早已不在房間,整個地下室都找不到她的蹤跡了。」
「該死,你們有沒有——」多麗絲話音未落,腦海忽然靈光乍現。
愛得莉婭不是神秘者,沒法穿過現代設施構築地銅牆鐵壁。
一定有人擄走了她!
為了防止被一些遠程神秘術打擾,多麗絲早就用「隱藏空間」的天羅地網環繞了地下室,只有源頭級的幻想家才能繞過她,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
而迪特里市只有兩個源頭級。
一是不知為何出現在此地、疑似約書亞的男人,第二個就是蠱惑了前者,最近風頭正盛的【幽靈】!
多麗絲回憶起那天兩人的交手,幽靈一直抱著愛得莉婭,迫不得已方才鬆手。
果然,他們兩個關係匪淺!
是情人嗎?
多麗絲用力拽著一縷頭髮,她查過愛得莉婭所有的背景資料。
儘管教授因工作滿世界各地旅行,卻從未傳出任何緋聞,而且她經常在訪談聲稱自己深愛丈夫,絕不會背叛那個叫林海南的男人。
不過多麗絲無心關注八卦,她急忙趕到地下室,擺滿了復古裝飾的房間沒有被闖入的痕跡,唯有聖母憐子的大理石雕像碎成了粉末。
除此之外,布滿空間的希伯來文和五角星裂開紋路,破洞像是血淋淋的嘲笑,內部關押的女人早已不知所蹤。
十有八九是幽靈乾的!
努力平復乒乒直跳的心臟,多麗絲靠近自己設下的迦南魔法。
缺口處殘存著細微的「柯默思」波動,能量的軌跡一路延伸,離開了伍德家族的別墅。
由於管家發現及時,幽靈和愛得莉婭似乎還沒有走得太遠。
多麗絲倒也果斷,甩下滿頭大汗的管家和臉色煞白的傭人,順著這股氣息衝出了別墅。
下方的風景電光火石般呼呼掠過,富人區的街道還有幾個遛狗的閒人,他們看見天上的多麗絲,當即被震驚得合不攏嘴。
「有人在飛!」
「你確定那是一個人類?」
「那好像是伍德小姐!我靠!難道媒體經常談論的伍德家族『人體實驗』真的成功了嗎?難道那不是故意抹黑他們集團的陰謀論嗎?」
「趕快拍下來!無論是不是伍德小姐,這絕對是能上頭條的大新聞!」
「讓我先發社交媒體!」
時至今日,多麗絲也懶得隱藏身份了。
之前她為了維持污染值的穩定,又不想在狀態欠佳時被基金會那個臭小子背後下黑手,因此才閉門不出。
此刻最關鍵的祭品被幽靈搶走,多麗絲再管不了基金會和污染程度,她唯一的目標就是追上幽靈,搶回愛得莉婭!
同時,多麗絲的腦海划過想法。
首先【幽靈】不可能是單純的「幻想家」。
這個介質雖然來去如風,卻沒什麼殺傷力,稱得上是「逃跑」型的保命介質。
那麼只有兩種可能性,生來掌握許多不同能力的「夢境之主」,或是通過學習進步的「求知者」。
深入回想一番,多麗絲發現幽靈當時使用了許多神秘術,卻沒有「夢境之主」那樣統一的色彩和氣場,心底有了定數。
誰能想到,這位遊蕩於迪特里市的幽靈居然是求知者……
一個普遍較為弱小、偏向輔助的介質。
這樣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
原來【幽靈】沒有立刻設法救出愛得莉婭,是因為他那時還沒收錄「幻想家」條目。多麗絲恨恨地想,幽靈,你可真是把求知者玩出花了!
下午的陽光照在迪特里市的河道上,金黃色光輝波光粼粼。
多麗絲掃過繁忙喧囂的城市。
一棟棟掛著打折和促銷標籤的摩天大樓中間,一座精美、歷史悠久、充滿宗教氣息的建築物分外醒目。
迪特里市的標誌性建築物,新巴比倫塔。
透過太陽七彩的光暈,最上方的拉丁字母顯眼地寫道:
Novus ordo seclorum(新紀元)。
「當——」
市政廳的鐘聲響起,迴蕩在暗流涌動的城市邊際,多麗絲盯著拔地而起的新巴比倫塔,幽藍色光芒凝聚在掌心,洶湧流淌。
幽靈的軌跡消失在這座建築里。
她往前一指,五芒星浮現,來自「柯默思」的能量照亮半邊天的雲朵,手持長劍的天使領命而來,手持長劍地沖向新巴比倫塔。
「轟隆!」
閃電般的巨響驚天動地,仿佛怪物發出了咆哮,毀滅隨著無情的長劍落在新巴比倫塔飽經風霜的牆面。
飛沙走石,天崩地裂。
不到幾秒鐘,這座迪特里市的標誌性建築物被炸開了一個角。
從它的傷口處,黑煙如血一般濃稠,以極快的速度升騰,煙霧的味道充滿天空,油漆剝落,露出內部陳舊的紅磚,以及一群還在參觀旅遊景點的遊客們。
驟然遭到「轟炸」,他們驚恐的叫聲直衝雲霄,隨後發了瘋般四散而逃。
腳踏五芒星的天使沒有憐憫之心,手起劍落,幽藍光澤瀰漫,將建築物砍得七零八落,毫不在意是否有人擋在它們破壞的途中。
殘肢、鮮血和骨頭碎片頓時和下雨似的鋪天蓋地,混雜著人們的悲鳴。
宛如舊約中,那座真正的巴別塔倒塌時的描述般令人絕望。
不僅是天災人禍,而是來自另一個星球、揮之不散的死亡陰影,手握「柯默思」之力的多麗絲,於普通人而言何嘗不是一個發怒的上帝。
逃命途中,竟然有幾個人從窗口跳了出去,要麼是走投無路,要麼是被後人擠下去的。
「咚!」
他們掉在地上,摔成一灘肉泥,造成了更多的恐慌,剎那間布滿街道,一傳十,十傳百。
「幽靈,你還不出來嗎。」
多麗絲漠然地看著慘劇發生,如同欣賞陌生人飾演的戲劇,剛想繼續操縱自己的魔法,強烈的殺意忽地從下方襲來。
長杖燃起一道火焰,四處遊走,呼嘯著撲向肆意妄為的多麗絲。
「刷啦!」
幽藍和熾熱互相碰撞,她悶哼一聲,被這猛烈的攻勢擊得倒飛出幾十米的距離。
遠處站在五芒星上的天使們齊齊停住,站在原地,不久後就消失不見了。
儘管如此,通天的高塔徹底傾覆,上帝之門坍塌,混亂的「巴別」種子已經埋入下了。
多麗絲的手臂滲出金色血液,立刻與神像般的皮膚顏色融為一體。
她捂住傷口,看向眼前面容英俊的男人。
「又是你。」約書亞冷冷地說。
「呵呵,又見面了,迷途的羔羊,我猜測你失去了過往的所有記憶,對嗎?」
多麗絲髮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神態自若。
「在你動手前,我只想跟你說幾句話。」
約書亞眉頭緊皺,短髮女郎給他一種異樣的親切感,無論是她的能量構造,亦或者她的聲音和說話方式。
趁他遲疑之際,多麗絲用一口熟練的希伯來語信誓旦旦地開口。
「你受到了可怕的矇騙,約旦·貝諾維茨叔叔,我的親人。」
「為什麼我從沒聽過這種語言,卻能明白它蘊含的意思呢?」約書亞迷茫地喃喃自語,「比英文更加熟悉……」
只聽多麗絲蠱惑人心的語調繼續說。
「拉麥、以諾、熙雍、一賜樂業,還有你的親生兄長阿維爾·貝諾維茨,化名耶利歌的基金會會長……難道你一點想不起來了嗎,『約書亞』?」(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