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接過周青青遞來的涼茶，喝了一口，苦澀直衝鼻腔。

  「學姐，你想毒死【幽靈】嗎。」

  「呦呦呦，幽什麼幽，我還切克鬧呢。」周青青單手叉腰，「小林，小莉跟我說了來龍去脈，你真的好大的膽！」

  魔女叫做尤拉莉·伊索爾，一個鴿國名字。

  她帶回林安後，向眾人介紹了他的代號——【幽靈】。

  不像基金會，自由神秘者派系是個散漫的組織，沒有規章制度，只要認同魔女的理念，都可以得到庇護。

  魔女把林安往幻境一放，便不管不顧地休息去了，其餘自由神秘者竊竊私語，討論著這位聲名遠揚的新同伴。

  驟然遭遇【幽靈】的襲擊，基金會對魔女的追捕計劃虎頭蛇尾地終止，自由神秘者這一方甚至不清楚他們遭到了圍剿。

  幻境內部只有五人，後半夜還有兩個離開極樂之境回了家。

  大部份自由神秘者仍遊蕩在密西根州各地，通過坐標聯繫魔女，用「幻想家」往返於極樂之境，沒什麼危機感。

  不久前，得到消息的周青青拎著兩大箱外賣從唐人街趕來。

  學弟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幽靈】！

  在迪特里市生活的周青青自然聽說過這位基金會的頭號通緝犯，不過魔女告訴他，林安並非那名殺害女性的屠夫，他來到這裡只是因為和基金會的理念衝突。

  震驚之餘，周青青心底閃過兩個念頭。

  「柯默思」的輻射只有十年，時間一過，一切超凡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什麼也留不下來，大家還是該幹嘛幹嘛——那為什麼現在不能安分守己地過日子呢？

  然後是，學弟居然整整一天沒吃飯，他不餓嗎？

  「還記得在你家餐廳對面開道館的木槿花國『預言家』麼。」林安托著下巴，「我或許遇到了一位高配版，不幸翻車了。」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你說你加入什麼聖安尼洛夫基金會，一個留學生為鷹國政府打工，搞咩啊！」

  周青青用手指抵住杯子，往林安嘴邊一頂。

  「多喝點涼茶，熱氣就會暴躁喔。」

  「咕咚、咕咚……」

  林安被迫吞咽著藥味濃重的涼茶，眼角抽搐。

  自從進入安娜堡大學，學姐一直是林安的保護者，後者習慣了她以強硬的態度關心自己，還覺得有幾分恍惚的親切。

  仿佛「柯默思」的一切還沒有發生過，他仍是普通的大學生，平日上學，周五到學姐的粵式餐館兼職打工，周末整理世界樹論壇的貼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不過林安確信，他不懷念那種無聊的生活，也不後悔自己走過的旅途。

  思來想去，林安從過往的回憶發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違和感。

  那就是佐莫兔子的出現。

  而且林安帶它進入多麗絲倉庫也特別順利，沒有出現之前那樣卡在通風管道的傳送錯誤。

  因為那個地方不僅是「多蒙多之夢」的停靠處，亦是「因為迪特里市分部擴張，聖安尼洛夫在市區建造的新設施，林安作為顧問小隊隊長的新辦公室」。

  它是「會長」在那封信件的「預言地」！

  換句話說，不管林安中途幹了什麼，當他看到信件的那一刻，「預言家」已經發動，讓他無論如何也會抵達多麗絲的倉庫，和她展開戰鬥。

  而會長早有預料地帶著凡娜莎埋伏在那裡了。

  那傢伙……倒是策劃了一處好戲，最後卻草草收場，沒有進一步阻止林安離開，甚至沒有留下追蹤的後手。

  他到底想幹什麼？

  任何和「會長」有關的信息都很模糊，除了多麗絲在手記中提到的「死小鬼」，讓林安覺得代替會長的神秘者年齡似乎不大，可能只有十歲左右。

  熊孩子是吧。

  林安舔了舔嘴唇，這小子最好祈禱別被自己逮到了。

  周青青拍拍林安肩頭的灰塵，嘆了口氣，回身拎起一袋早餐，扔到他的面前。

  「吃飯！」

  「謝謝學姐。」林安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油條和豆漿，「味道有點像我家樓下小哥煎餅果子裡的薄脆，他經常附贈我一杯豆汁兒，解膩。」

  「丟！我聽到豆汁這個詞就想吐。」

  「地區的特色而已，您常吃，也就那麼回事兒。」

  周青青沒有接茬，在兩者被迫相親約會時，她見過這樣的林安很多次。

  他看似在和人對話，實際上採用了一套自己的「閒聊機制」，說明林安對談話內容或對象已不再抱有興趣。

  翻了個白眼，周青青轉身離開。

  林安小口小口啜著豆漿，查看新收錄的兩個條目。

  條目《所羅門王的72柱魔神III：墮天使凱姆》，以及《自然魔法的首要原則IV：天智者第一冊》。

  兩個都是災難級的條目，且收錄了攻擊型的神秘術。

  天智者第一冊有兩種類似「飛彈」的能力，通過呼喚不同的星體，召喚飛彈攻擊敵人，威力一致，效果一致，唯一的區別是彈道。

  召喚金星時，飛彈從前方射向目標；召喚火星時，飛彈從後方射來。

  它們分別需要一個「戰爭皇帝」，一個「自然祭祀」或「大地之主」。

  災難級條目消耗較少，偶爾也能有點用處。林安想。

  而凱姆作為「戰爭皇帝」，兩項能力和召喚畫眉鳥地獄軍團有關，第一種是讓它們攻擊敵人，第二種是讓它們接住自己。

  後者功能和賢者之石的氣流術效果重迭，是一種飛行神秘，就像《斯托刺》的【草藥學入門】和治癒寶石重迭了一樣。

  說起斯托刺，林安問著系統。

  「統子哥，這兩個條目可以溯源對吧。但它們一個是II，一個是III……溯源出來到底是什麼結果？」

  「有概率得到該條目的I，也有概率重置II的條目，獲得一到兩項新能力。」系統回答，「是否使用『溯源』功能，合併兩項條目？」

  「使用。」

  反正《斯托刺》和《凱恩》都有和賢者之石重複的能力，沒必要留著，還可以刷掉【星辰於我】這項每次都在誘導林安自殺的坑貨選項。

  「溯源已完成。經過你的見證，條目《所羅門王的72柱魔神I：巴巴托斯》已收錄。」

  金色傳說！

  林安連忙調出它的面板。

  上次溯源《加密動物學的研究》只拿到次一等的【鬼鹿】，但林安的運氣不可能一直不佳，這次就得到了《所羅門王的72柱魔神I》。

  巴巴托斯Barbatos是《所羅門小鑰匙》中72惡魔中排行第八位的惡魔，據說他擁有公爵的爵位，會在太陽位於射手座時回應召喚者。

  在《大魔典》，或稱《紅龍》的神秘學書籍中，巴巴托斯與普魯斯拉斯、阿蒙一起受到薩塔納奇亞的指揮，麾下共有30支軍團。

  傳說巴巴托斯有辦法驅散隱藏的魔法，並向人們揭示過去和未來的隱秘，有著比卡洛琳的天蛾人更高一級的「看破」。

  之前林安還想著卡洛琳的原型很有趣，可惜只是怪談級，現在就溯源到了它的源頭，惡魔巴巴托斯。

  這是一個傳說級「真理之神」條目，共收錄了兩項能力，分別是消耗1個「真理之神」和2個「農耕之神的【21個單詞】，讓人立刻精通一種語言，甚至還能學會動物的交流方式。

  第二項叫做【一雙半的紅眼】，消耗2個「真理之神」和1個「求知者」，看破某個個體前後十天的狀態。

  可惜需要真理之神……

  這種介質實在太稀少了，林安看向系統的狀態，經過和多麗絲大戰，介質庫存已見底了。

  【名稱】：神秘百科大全

  【評級】：源頭B級

  【輻射值】：9.6%

  【污染程度】：21.5%

  【介質】：求知者

  【庫存】：求知者x5，幻想家x1，預言家x3，審判長x6、自然祭祀x6，欲望之母x6，戰爭皇帝x4，大地之主x4，農耕之神x4、夢境之主x1，幻想家x1

  本來自己的輻射值已達到了10%，製作了瓶中小人後減少了1%，回到了9.6%。

  不過5個求知者基本可以看做提前得到了1%的輻射。

  林安記錄狀態，陷入沉吟。

  基金會那邊知道了他的身份，導致未來有了一些變化，不過仍然沒有偏離應定的軌跡，反正他本來也要離開那個地方。

  他的頭號大敵依然是多麗絲·伍德，讓系統收錄她的條目，提升魔法大全本身的評級是首當其衝的事情。

  其次，黎明協會的路子大致走不通了，林安的下一個目的地只能是位於下東洲的黃金國。

  至於母親……

  林安摁著太陽穴，將她的眼神甩出腦海。

  昨晚的戰鬥中，多麗絲的【聖杯】儀式被徹底破壞，污染程度也因「欲望之母」和賢者之石的百病纏身，上升到了危險的程度。

  這會兒多麗絲估計在搜尋可覺醒「欲望之母」介質的普通人，利用「覺醒吸附」的原理降低自己的污染值，再次搜羅材料，儘快舉行下一次儀式。

  根據她的手記，熙雍給多麗絲下達的最後通牒是三月底。

  到了那時，她必須返回楓葉國的本家。

  此刻多麗絲恐怕沒心思管林安和西臺人的破事，一門心思撲在聖杯儀式上，徹底逃離命運才是她一直以來的執著。

  比起【幽靈】而言，熙雍這龐然大物顯然要可怕得多，它是一把懸在多麗絲頭頂的達摩克里斯之劍，隨著時間的流逝步步緊逼。

  然而，她沒那麼容易達成目標。

  多麗絲在迪特里市建立的勢力基本被林安攪得七零八落，神秘者手下也死得差不多了，本人又是最虛弱的時刻，那個熊孩子會長可不會放任這絕佳的機會，少不了暗中給她使絆子。

  他和多麗絲又不是一條心。

  只要她尚未完成儀式，母親可能還活著。林安想，不可以胡思亂想，我得專注於眼前的事項。

  平復心緒，他提筆寫下和多麗絲最終決戰前的準備。

  第一，收集更多的神靈介質作為儲備，尤其是「求知者」和「真理之神」，以便決戰時使用。

  第二，完成瓶中小人的煉成，用於分離欲望之母的兩種神秘原型。

  第三和第四……

  林安回過頭，它們均與他的新「同伴」們有關。

  「噠噠噠……」

  羊蹄聲伴隨魅惑的幽香傳來，魔女晃動三顆頭顱走來，性感的上半身幾乎不著寸縷，大大方方地顯露著極致的女性誘惑力，用略帶沙啞的嗓音開口。

  「幽靈，【天使語者】膽子很小，你要對她溫柔一點。」

  被稱作【天使語者】的女孩正是基金會之前抓捕【鹿女】的控制小隊成員，此刻她坐在魔女背上，怯生生探出半個腦袋。

  女孩摘下了蒙眼的白布，一張小臉分外精緻，長長的金髮白得反光，像只溫順乖巧的雛鳥。

  「你好，我是幽靈。」林安笑著打招呼，「該怎麼稱呼你？」

  「安娜貝爾·迪，請叫我安娜。」女孩唯唯諾諾地眨巴著大眼睛，「很高興見到您，幽靈大人……」

  「親愛的小安娜，希望你能為我占卜一個人的位置。」林安打了個響指，「凡娜莎·米勒爾。你應該認識吧？」

  「您要對她做什麼？」

  「呵呵……」林安嘴角勾起冷笑，「這位尊敬的女士立志於樹立一個【幽靈】，如今她心心念念的假想敵成了真，免不了想和自己的創作者見一面。」

  最初正是凡娜莎一口咬定「兇手是個邪惡的傢伙」，引起了其他三人的警覺，事後大概率也在推波助瀾，以至於基金會不斷腦補幽靈的形象，一發不可收拾。

  看在西蒙幾人的份上，林安本想默默離開聖安尼洛夫，和這個待了幾個月的組織和平分手，現在卻鬧得這麼不愉快。

  他對其他同事沒什麼情緒，畢竟他們只是奉命行事，唯獨想「見一見」凡娜莎。

  正巧，她還是求知者……

  這名黑髮年輕人身上有種詭秘又漠然的氣質，安娜只覺得他那雙魔法師般的眼睛眯起，像閱讀一本功能書般打量自己。

  他、他就是幽靈！

  好恐怖！

  女孩全身不受控制地發抖，險些哭了出來。

  「我這就為您查找坐標，尊敬的幽靈大人，不要殺我嗚嗚嗚。」

  不至於啊妹子……

  林安無奈地移開視線：「對了，你不介意我這麼做吧，伊索爾女士？」

  「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因為我的夢想是讓任何人都能做他們想做的任何事。」魔女勾起紅潤的嘴唇，忽然捏住林安的鼻子，「但不能惹哭我的同伴。」

  「抱歉，小安娜，我不是有意的。」林安攤了攤手，「請幫助我吧，如果你願意的話。」(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