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基金會的舊人
「乒！」
林安和西蒙順著迪特里市的碎石子路走進基金會大廳時，一陣拉炮禮花的聲音響起，繽紛的紙屑灑在他們身上。
這邊的基金會聽說了他們在總部的事跡，為了慶祝，特意準備了一場盛大的派對。
彩旗、拉炮、紙杯蛋糕、五顏六色的快樂水一應俱全。
站在正中的是四大部長——迪特里市的分會長依然沒有露面，代替他出面的是林安的老熟人，里根·莫迪里奇。
一個月不見，他的污染值控制得還行，不僅沒有增加，反而減少了大約3%，都能從滋滋作響的黑霧粒子中，隱約看到里根原本的五官了。
在那場暴亂以後，懲戒小隊全滅，西蒙又踏上運輸雷鳥的路程，里根獨攬了直面部門的大旗，正如亞瑟勳爵所說，「農耕之神」介質和「幫忙和勞作」掛鉤。
看來勤勤懇懇的工作，真的能減少污染值。
只是髮際線似乎後退了。
覺醒農耕之神的神秘者未免太慘了吧。
人群中，林安正式見到了代替約爾拿·卡德納斯的後勤部長。
他是中州人，地中海髮型，五短身材，看上去四五十歲上下，掛著謙遜有禮的笑容，縮手縮腳地站著。
基金會有不少外籍員工，林安本人就是一位。
本來只要入職就有居住卡，工作滿一年申請永居，並可選擇加入鷹國籍。
被黎明協會和政府接管以後，這份工作愈發脫離了私企和財團的範疇，成了正兒八經的公務員。
可惜，未來「柯默思」輻射的十年內，鷹國絕對不適合移居。
除了後勤部長，基金會還有許多陌生面孔，全是這個月新入職的員工，加起來足有近百人。
文職部長清了清嗓子，拉回林安的思緒。
「正式向各位介紹，這是我們直面部門的控制小隊西蒙·羅伊德隊長，和新任顧問小隊的安·林隊長。他們剛為總部完成了一次長達20天的運送任務，並得到了現任總會長的誇獎。」
「羅伊德隊長將繼續擔任原本的職位，他是控制小隊最早一批員工，多次得到總部的表彰；至於林隊長，儘管加入時間不長，他在任務中展現了優秀的辦事能力，是基金會當之無愧的榜樣。」
「讓我們懷著熱情，再次歡迎兩位回到聖安尼洛夫基金會密西根分部！」
掌聲熱烈，響徹大廳。
簡單的致辭結束，一個黑影向林安和西蒙衝來，赫然是米希，她的身後跟著端了一盤紙杯蛋糕的巴里。
「隊長，林，好久不見！這幾天光是看著總部發來的報告和聖弗朗西斯科那邊的新聞，我都快擔心死了！雖然確認了你們的平安無事，果然眼見為實才更心安啊！」
見到興奮不已的同伴，林安啞然失笑。
「我們分開也就一星期而已。」
「時間流逝速度不一樣啦。」米希一本正經地說，「你去的片場是復仇者聯盟，我這邊參演的可是等待戈多！」
「那麼，戈戈和狄狄這段時間在做什麼？」
林安看了一眼系統的綠色數據，兩者的輻射值增長平緩，但畢竟只過了幾天，沒有達到一步登天的效果。
「訓練新人，和他們一起執行任務。」巴里把紙杯蛋糕分給兩人，「誰想得到短短几個月內，我們居然從新人變成新人訓練師了。」
「林也成了隊長，想必不久以後，你們都是獨當一面的長官了。」西蒙拿起紙杯蛋糕，語氣中滿是欣慰。
「隊長，伱要退休了嗎，你還沒到法定年齡吧？這樣能拿到養老金嗎？」
「你真會替人著想，梅里莎。」
林安一邊和同伴聊天，一邊應付著接二連三搭話的員工們。
「您就是林隊長，久、久仰大名。」
「林，什麼時候再組織我們一起打太極？最近沒打八段錦，感覺腰痛又犯了。」
「請問您有社交媒體嗎？我想做您的粉絲。」
在督察組的管理之下，直面部門蒙著一層神聖且隱蔽的面紗，他們天天在地下室，基本不和普通員工接觸。
黎明協會上任後，取消了該項員工手冊的警告，有意淡化神秘者和普通人間的隔閡，消除社會對於「柯默思」輻射的恐懼。
老員工歡迎林安的歸來，畢竟他們之前混得很熟；新員工的態度敬畏又謹慎，他們剛加入基金會不久，對這裡的一切感到陌生，總是束手束腳的。
尤其在總部的報告和老員工的傳言轟炸下，新人不知不覺心底把林安偶像化了。
發現林安非常平易近人，他們鬆了口氣。
同時，無論新老員工都在打量西蒙，由於過去的傳聞，沒人敢向他搭話，只是私底下議論紛紛。
「儘管看了許多次戰鬥的錄像，但我第一次見到真人。」
「咱們直面部門的兩位隊長，一個帥得掉渣，一個帥得掉毛。」
「還好這些羽毛不是真的，只要從他的翅膀上脫落，很快就消失不見，和里根隊長的霧霾粒子一樣，屬於『柯默思』能量的具象化。不用清潔工們為此發愁了。」
作為基金會員工，三大部門本就比較了解神秘學，因此不怎麼害怕，反而好奇不已。
換做普通人，可沒法輕易接受。
但那就是黎明協會和政府考慮的問題了。
林安咬了一口紙杯蛋糕，剛準備享受久違的派對，忽然被人碰了碰手臂。
「林先生，能跟我來一下嗎？」
「卡洛琳長官，我們認識那麼久，叫先生未免太見外了吧。」林安認出了她。
新政策下，神秘者無需隱藏，防止其他人因直接目擊「柯默思」而覺醒，不如說黎明協會希望早點達到「全民神秘者」的時代。
卡洛琳再不用勒緊翅膀和絨毛了，她換上一身寬鬆的衣服，但還是戴著特殊的眼鏡，遮住鮮紅的眸子。
一對雪白無瑕的翅膀從卡洛琳背後舒展，她的手臂和腰部覆蓋著一層柔軟纖細的絨毛，似乎非常保暖。
系統以數據的方式呈現了她的神秘。
【名稱】：天蛾人
【評級】：怪談E級
【輻射值】：31.3%
【污染程度】：44.2%
【介質】：大地之主
這是一種半人半鳥的生物，像是巨型蛾子，最明顯的特徵是一雙「發出紅光」的眼睛，其光芒有著催眠的效果。
所以卡洛琳還戴著特殊的眼鏡，防止誤傷自己人。
天蛾人是美德秩序天使巴巴托斯隨著移民者進入鷹國，和大型鷹國鶴的形象融合，廣泛傳播的都市怪談，與蝙蝠男孩、弗拉特伍茲怪物並稱西維傑利亞州三大怪物。
傳說巴巴托斯可以「通過鳥鳴，知過去和未來」，而天蛾人是由它衍生的怪談，因此也能看到一些常人無法感知的景象。
泳池派對中，卡洛琳就察覺到了艾普爾未來覺醒的樣子；她也能看到里根過去正常的相貌。
這種神秘術非常好用，可惜天蛾人評級太低，生效優先級不高。
要是有辦法升個級就好了。林安想。
聽出他的揶揄，卡洛琳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回憶起兩人剛見面時那一絲絲不愉快，連忙尷尬地擺了擺手。
「部長們有話跟你說。」
四位部門管理者都在等著林安，最先湊上來的是後勤部長，他首當其衝地鞠了一躬。
「您就是林隊長嗎？以後請多指教。我的名字叫……」
「你們一會兒用郵件互相認識吧。」研究部長打斷了他，「或者你有什麼要緊事？
「私密馬斯……」
「林隊長，我們剛剛接到了會長的郵件。」里根接過話頭，「他讓你到他的辦公室去一趟。」
「為什麼會長不親自迎接我們？我還以為他又出差了呢。」林安疑惑地問道。
「因為會長總是很忙，我們不好意思叨擾他。」里根理所當然地說，「他當然也不會參加這些員工的派對。」
「他在忙啥？」
運送雷鳥的路上，林安進入過各式各樣分部休息，沒一個會長像迪特里市這樣，員工常年不敢打擾，甚至不敢主動給他發郵件或者打電話。
不知道耶利歌的情況如何，林安冒充約書亞那會兒，一天要接十幾回下屬的視頻，回復幾百封郵件，時不時到現場親力親為。
你比前任總會長和督察組組長的官威還大。
沒人回答他的問題，文職部長拍了拍林安的肩膀：「研究部長會給你帶路，會長在辦公室等你。這次幹得很不錯啊，林。」
「嗯？你誰來著？」
「……」
「開玩笑的，親愛的部長。」林安眨眨眼睛，「我遵從了和你的約定哦。」
文職部長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成為隊長」的話，林安竟然記下了，並且真的實現了它，心底情不自禁地湧起驚濤駭浪。
「難道，為了我……」
「而且現在的工資是你的兩倍。」
「……」
失去了X以後，基金會的科技樹倒退，以黑卡為核心的管理系統被廢除，回歸了樸實無華的密碼和指紋鎖，和林安兩年前見到的差不多，再沒了令人目不暇接的未來感。
大部分員工去了歡迎派對，建築物內相當安靜，兩人一路相顧無言。
除了佐莫兔子出逃時短暫的交流，林安和這位部長毫無交集。
「叮咚。」
電梯門打開，林安跟在她的身後，很想打聽幾句關於會長的問題，畢竟傳言中，研究部長是會長的妻子。
「你知道會長找我有什麼事嗎？」
「他沒有在郵件里告訴我。」研究部門用穩重的女中音開口。
「對了，我最近要離開基金會一趟，已經向會長提交申請了。他大概什麼時候批准？」
林安從聖弗朗西斯科做的是私人飛機，降落以後專車接送，根本沒有機會回家，就匆匆被拉來迪特里市分部了。
「不出意外，你今晚就能回家了。」研究部長用指紋解鎖了位於四樓中心的一扇深色的木質大門，「林隊長，會長在裡面等你。」
「好吧。」
林安推門而入，令他意外的是，辦公室沒有燈光，漆黑一片。
摸索著牆壁，林安摁下開關。
光明照亮了一間高雅的辦公室，空間不大，充滿了莊重的氛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對著他的油畫，繪製著色彩豐富的水果，像是魯本斯的靜物一樣栩栩如生，然而它們中間卻擺著一隻白森森的骷髏頭，令人毛骨悚然。
油畫邊緣刻印著一行拉丁語銘文：
Memento mori。
「銘記死亡」，或勿忘你終有一死，是西洲中世紀和文藝復興常見的油畫選題。
油畫下方是一張辦公桌，裝飾著黃銅打造的星球儀，以及一張復古風格的皮椅。
這裡空無一人，只有一封孤零零的信躺在桌面，像是在邀請林安拿起。
「哈囉，阿維亞·伊曼紐爾會長？」
林安忍不住皺起眉頭。
明明是他主動叫我來的，人卻不在。
因為……
因為他的工作很忙，所以沒法親自接待麾下的員工？
無奈之下，林安只得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那封信件，用一旁擺放的拆信刀打開它，發現裡面是一迭文件，
快速掃了一眼文字，林安做出總結。
大致而言就是迪特里市分部擴張，於市區建造了新的設施，林安作為直面部門新任的顧問小隊隊長，即將在那邊辦公。
不過，它暫時還沒完工，林安可以先在舊設施熟悉顧問小隊的職責。
要我去新的辦公樓？
這點小事值得把人大費周章地叫出來嗎？
林安揉了揉眉心，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又想不到具體原因，無所事事地在原地站了半晌，乾脆轉身離開會長的辦公室。
「嘎吱。」
大門緩緩關閉，他發現研究部長還在外面等待。
她上下打量林安一番，說：「林隊長，基金會委派了一名助手，協助你完成交接工作，然後你可以自由行動了。」
林安本就破碎的思緒直接被她打斷。
「是麼……」
「喲，龍國的林，好久不見。」一名打著鼻環的大塊頭從角落走了出來，他抓撓著短短的頭髮，「曬黑了不少嘛，公費旅遊爽不爽？」
「麥克？」林安驚訝道。
「是，老闆！」
這位大大咧咧的小伙子不由分說地給了林安一個熊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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